又一個周一,天氣晴好。穀雨打開窗戶試了一下,覺得穿半袖完全沒有問題。看看腿上的長襪,她決定脫掉。陳果果上周都不穿長襪了。


    看到短裙下邊的白腿,她還是有點害羞。以往的日子裏很少穿裙子,就是福媽媽那樣的年紀也沒有,因為她要不停地幹活。


    她們的青春是沒有裙子的青春!


    出了門,下樓梯的時候看到溫小糖她們三個,她瞅也不瞅地往下走。背後還是“哼”的一聲,但氣焰已經不那麽囂張,聽起來倒更像是強打著精神給自己撐麵子。


    上周五的小公園約架事件沒有人們預想的那樣熱鬧——女生前半場、男生後半場,或者男女混合雙打。但是它有別樣精彩,因為朱齊家的姐姐和警察叔叔一起奉獻了一場武術表演。雖然隻是一個回合,但看慣了街頭打鬥和電視劇的人們仍然覺得這兩人其實都有多年的功底,並且水平不低。有人就估計,朱齊家肯定也深藏不露,隻不過,對於女人他懶得出手。


    不管怎麽說,溫小糖確確實實被鄙視了——不但看不上她,而且還懶得打她!


    對於這番議論,穀雨挺開心的。在她心裏,惡人嘛,終究要整治整治,要不他們總是跳出來在眼前晃悠,挺讓人添堵的,而她沒那麽大的精力理會他們。


    她目前最大的壓力還是功課。


    最近這段日子,等生活老師檢查結束,她都要爬起來,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看一個小時的書,早上還要早早起來在操場上練半個小時閱讀,但就是這樣,她還是吃力。有時候動靜大了點,陳果果就很生氣地嚷嚷:“你要當學霸呀,那要死人的!”


    她不是要當學霸,她知道她學得吐血都追不上韓波兒,她隻是不想成績太難看。


    好在,功課的形式是多樣的,多少是個調劑。


    比如語文。


    作為國內課改先鋒,明德學校對語文考試進行了大膽改革。這個嚐試經過了幾年的運作已經有了經驗和套路。一到戲劇單元,老師就早早吹風,學生就自覺行動,選劇本的選劇本,借服裝的借服裝。燈光、音響、布景、道具、包括拉幕那些都是本小組的同學擔任,往往一個人有好幾個兼職。


    但這是認真的玩耍,累一點、緊一點,抱怨的人也不多。


    這個活動對某些同學是困難的,比如外國人,他們語言實在僵硬就得本組同學帶一下,找點好說好記的台詞給他們。比如,三班的珍妮,她就演個丫頭,端完了茶往旁邊一站就行。


    高二(4)班的三個韓國人,角色已經分配好了,一個扮演匪兵,兩個扮演民工,都隻有一點點台詞。


    鄭錚是數學尖子,但他有嚴重的表達困難,每次都交不了作文,也回答不清問題,與人交流也非常有限,他的成績怎麽算?


    他自己做出了選擇。


    他承諾幫同組的同學收拾服裝和道具,打印台詞,並聯係海報的印刷等。別人畫好妝,在台口候著,他就負責拉幕。


    總之,人人有事幹,人人有表現機會,你無論哪樣做得好,都會顯出你的不可或缺。


    穀雨犯愁了。她覺得她和鄭錚是差不多的。她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裝模作樣困難極了。


    而且還是那麽誇張的話劇腔兒!


    她可比不了周全這種人來瘋。


    可是,幫助她的瘋子出現了。周全拍拍她的桌子,對她說:“這樣吧,我和你一組,我們選《羅密歐與朱麗葉》。我,羅密歐,你,朱麗葉!”


    她不同意,她最多是演不好分數低點,周全一上場,那不把全校都笑趴下嗎?


    可是語文老師陶一然很支持周全的想法。她坐在穀雨桌前做她的工作,說:“周全選得很好,第二幕第二場,凱普萊特家的花園,你看上去有很多的台詞,但是它不需要你有很多的發揮,你隻需要照著現成的錄相學學話劇腔兒就好了。你就站在高處對著低處說話,不需要走位,不需要和那麽多人配合。你想,如果讓你扮四鳳、扮繁漪,情感起伏有多大,那你不得哭嗎?”


    看陶老師這麽用心照顧她,穀雨終於點了點頭。


    後來,她發現,陶老師對哪一組不合作的人都是有辦法的,最終他們全部被陶老師忽悠。


    周全很開心,早上一走進教室,就來一句胸腔共鳴:“啊,我的朱麗葉!”這很惹人發笑,但因為是周全,大家笑笑也就完了。穀雨開始還臉紅,過兩天也就不那麽在意了。


    接下來的幾天,“凱普萊特家的花園”成了穀雨最大的夢魘。夢裏她都在記台詞,有時忽然驚醒,是因為夢到燈光亮了,卻忘了台詞。


    那幾天,連楊德才都很少出現,可見戲劇考試比楊德才還恐怖。


    可是,在她這麽努力的情況下,不可控的因素出現了——周全在衛生間吸煙被保安湯姆抓了現行,根據他的違紀情節也根據他以往的記錄,除了記過,還要回家反醒一周。


    這就意味著,沒有羅密歐,朱麗葉將無法上台。


    穀雨不知道怎麽辦?每一組現在都排練得大體成形,現在加入肯定是不行了。《群猴》劇組裏的龐統說,要不,咱們讓鎮長家裏多個丫鬟?肖如意扮演裏邊的鎮長太太馮霞造,她說:好啊,讓她遞下高跟鞋什麽的!扮演鎮長孫為本的楚才卻說,不能,這台上本來已經這麽多人,還要放沙發和桌子,穀雨進來我們都得重新站位。


    穀雨也搖頭。大家現在已經很緊了,每天中午吃完飯就對詞,放了學也去走台站位,連星期六都有不回家的,她堅決不能進去給人家添亂。


    語文老師也很犯愁,學校處分學生為什麽偏偏這時候呢?他確實犯了錯,但是懲罰就不能延後執行嗎?


    這煩惱困擾了穀雨整整一天。


    直到下午上弗蘭克的口語課,才找到了替代方案。


    朱齊家說:“土妞,行不行啊,不行求救啊!”


    穀雨當時白他一眼,她已經夠窩火的了,難道還能上高三借人去?


    “你看我行嗎?”朱齊家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弗蘭克在旁邊嗬嗬地笑。他調出人藝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就讓他倆學習。於是,英語口語課變成了話劇觀摩。


    事情原來還可以這麽解決!


    這就意味著朱齊家要演完了《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再接著演大情人羅密歐,中間要緊急換裝。


    他戲謔地說:“阿依達,上帝知道你需要幫助,於是把我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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