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逍的咆哮,楮墨從門外探進頭來。它跟著楚逍到外麵來的時候,通常保持著小狼崽的模樣。剛剛楚逍進門時,守在門外的兩個小童子向小師叔討要楮墨,楚逍就把楮墨留在外麵陪他們玩耍。隻不過楚逍咆哮的聲音太大,讓楮墨抖了抖耳朵,趕緊從小童子的懷抱中跳下來,飛快地奔向門邊,就看見楚逍在裏頭抓狂。


    “好,很好——”楚逍憋得臉都紅了,可對著自己的爹又不能爆粗口,隻能握緊了拳頭瞪他,一雙眼睛就因為怒火而顯得格外明亮。楚琛就這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點也沒有要哄回兒子的意思,楮墨看到楚逍的兩個拳頭都因為用力而開始顫抖,聽他從牙縫裏逼出聲音,說道,“你等著……我要去告訴娘,你等著……”


    楮墨同情地看著他僵直的背影和發紅的耳朵,又將目光移向了坐在桌後的人,那就是楚逍的爹了吧。雪白的小狼崽像一隻雪團一樣從門外溜進來,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這個陌生的英俊男子,試圖尋找他身上跟楚逍相像的部分。


    靈霄子看到它,於是笑眯眯地朝它招了招手,說道:“小楮墨,到這兒來。”


    小狼崽朝自己熟悉的老者嗷嗚地叫喚了一聲,然後走到楚逍身旁,安慰地蹭了蹭他,眼睛仍舊盯著楚琛。就見他的視線看過來,然後對著自己皺起了眉,“青焰狼?”


    楮墨想在楚逍的父親麵前留下好印象,於是挺起小胸膛,衝他叫了一聲,卻聽楚琛冷道,“楚逍,這麽小的一隻你養來做什麽,像人家小姑娘一樣抱著當玩具嗎?”


    小狼崽躺槍:“……”


    它已經是金丹期的大狼了好嗎?!它可以保護它喜歡的小人了!質疑金丹期大妖的能力,這也太過分了!


    楮墨現在十分肯定,即使楚逍的爹爹沒有老是外出曆練閉關,跟他們常常見麵,它也不會化形成他的樣子,因為實在是太討厭了……


    但不管怎麽樣,這終究是楚逍的爹,他都氣成這樣了也隻能忍著。所以楮墨想了想,隻是威脅地朝他亮了亮自己的小尖牙,然後就立在楚逍身邊不動了,表達自己跟他同一戰線的堅定信念。


    楚琛一旦發起無差別攻擊,殺傷力極其巨大,別說是兒子的寵,就算是兒子的師尊在這,多半也逃不過被他攻擊的可能。他心中的感覺十分複雜,在天魔窟時,他每天想的就是殺出去,然後見到妻子和兒子。小兒子一個人留在宗門中,身邊沒有別的親人,他每一天都要做下記號,算著消逝的時間,在殺戮的間隙裏想著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的樣子。


    雖然小時候長得太過秀氣,但漸漸長大以後,終究會有個男子漢的樣子吧。


    結果……楚琛默默地閉了閉眼,誰能體諒一個父親的心情?像自己的兒子這樣,如果哪天有人上門來向他提親,說要娶他楚琛的女兒,他一點也不會意外。


    這個問題……必須糾正。


    他睜開眼睛,開始冷厲地糾正兒子的一切錯處:“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換掉,像什麽話。”


    楚逍原本也沒非高彷南皇套不可的意思,他師尊前幾日才給他買了好幾身衣服,但他現在就是想跟他爹對著幹,麵無表情地道:“我不,紅色多喜慶,而且在天上飛著人家一看就知道要給小爺讓路。再說了,臉長成什麽樣又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要賴隻能賴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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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拳頭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馬的真漢子,基三係統自帶的長相就算再坑爹,也掩蓋不了他真漢子的光芒。況且基三的成男體型脫掉上衣之後,那都是很有看頭的身材,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正在朝那個方向發展。他表現得如此篤定,所以哪怕在旁人眼中看來,這個總是穿紅衣的小師叔/小師弟比玄天劍門中的所有女弟子都要漂亮,也不會主動去提醒他這件事。


    做父親的沒那麽多顧忌,一見麵就一針見血地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讓楚逍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楚琛冷然地道:“逆子,正是因為把你生出了這樣,所以為父才要幫你糾正回來。你信不信就你現在這樣去見你娘,你娘也會不認你?”


    楚逍被這刀插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害得楮墨緊張地在他腳邊轉來轉去,差點就要變成人形了。他再三吸氣,才壓下了殺死親爹的衝動,手一伸取了自己的雙劍出來。


    楚琛臉色一沉,原本一直在旁看戲的靈霄子見小徒孫氣得都要跟他爹動上手了,連忙出來打圓場,勸慰道:“好孩子別衝動,你爹不像話,師公幫你教訓他。”這父子兵戎相見,都叫什麽事啊,“琛兒你也是的,孩子年紀小,喜歡這樣顏色鮮豔的衣裳,有什麽大問題?”


    楚琛冷然道:“師尊,他一個男孩子,怎麽能——”


    說話間,楚逍已經發動了名動四方。


    一襲紅衣的少年手持雙劍,在房中轉起了圈,腳下一圈紅光伸縮不定。


    待到劍舞蓄滿,便是目光一凝,招式發動,左側劍尖上揚,周身閃過一道紅綢虛影。


    玉盤跳珠,香肩撼玉,正是雲裳心經下的驅散技能——跳玉撼珠。


    在這個技能解鎖之後,楚逍一早試過,用來解除什麽虛弱啊中毒debuff那是小菜一碟。隻是他每次生病都會得到一個虛弱debuff,讓他連手都抬不起來,注定是隻能醫人,而不能自醫。


    他解了楚琛身上的兩個不利效果,見他頭像下方的魔氣侵蝕跟煞氣侵蝕的圖標消失得徹底,才收起了劍,彎下腰去把楮墨給抱了起來。雪白的小狼崽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從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叫聲,然後聽楚逍幹巴巴地道:“我回去了,師公。”


    楚琛身上的魔氣與煞氣在瞬間被驅散,讓靈霄子有些驚異地睜大了眼。楚琛知道兒子有諸多手段,這些年定然有所精進,所以並沒有太過意外,隻是皺了皺眉,起身想把人拎過來:“逍兒。”


    楚逍抱著小狼,讀條結束,身形一閃躍上了半空,然後直接消失在空氣中。


    神行千裏什麽的,也是神技啊。


    再次顯出身形,一人一狼已經回到了小乾峰的洞府裏。


    楚逍放下懷裏的小狼崽,楮墨一落地,立刻變成了少年的模樣,擔憂地看著楚逍。楚小秀爺很漢子地抹了一把臉,然後拍了拍小弟的肩膀:“沒事,像小爺這樣的漢子怎麽會被輕易打倒,我可是有著不死之身的男人啊哈哈哈。”


    一邊笑著,就一邊在心裏陰暗地紮小人,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你們好意思嗎?!


    三年跟七年的差別很大嗎?!他師尊都是一眼就認出自己來了!


    一想到崇雲,楚逍就想起剛做好的定國四件套,於是把手從楮墨肩上拿下來,說道:“我去把衣服送給師尊,楮墨你先回屋裏等我。”


    楮墨擔憂地看著他,要求道:“今晚要和楚逍一起睡,我給楚逍講故事。”


    楚逍摸摸他的頭,說道:“好吧一起睡。”不過你有什麽故事可給我講的?還不都是我告訴你的那些。


    讓楮墨自己先回了房,楚逍就往他師尊的房間走,心想著這麽晚了,師尊也該回來了吧。他把幾件裝備疊好了,連同上次被他拿走的那個玉冠一起,用個木質的托盤裝了捧在手上。要是他師尊在的話,他就當麵把東西給他,要是不在的話,是放在門口呢,還是等明天見了人再說?


    等他把各種情況都設想完,人也站在了崇雲的房門外,就看到門上的禁製亮著,他師尊果然在裏麵。楚逍難得有點緊張,第一次給自己的師尊做衣服什麽的,又不是小姑娘——等等,秀爺的臉黑了下來,他的思路已經完全被他爹給繞進去了,練縫紉怎麽了?就算練的是縫紉,他也是純正的爺們,六塊腹肌!


    於是他鎮定地解開了門上的禁製,推開厚重的石門就進去了,然後差點被從裏麵席卷而來的狂風給倒吹出去!風龍肆虐,夾雜著霜雪,這裏簡直比洞府之外還要冷一百倍。他師尊的劍氣,比小乾峰上終年不散的冰雪更森冷,彷佛連血液都會因此結冰。


    楚逍頂著狂風睜開眼,看到無數金色的符文在眼前閃過,不斷變化演算,彷佛天地之間最玄奧的變化都在其中。這些金色的符文以石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為中心,結成流轉不斷的複雜符陣,中心有無數符文源源不斷地生成,邊緣就有無數符文化作流光,向著四周延展,然後潰散在空氣中。


    這般陣勢的推演,瞬息便能消耗演算者近百年的修為,楚逍心頭生出惶恐來,看著處於風暴之中卻連袍角都不曾被吹動的白衣劍仙,不知自己的師尊究竟在演算什麽。他一刻也不敢移開目光,終於看到那金色的符陣從中心開始變得不穩,隱隱有潰散之兆。然而崇雲卻似乎沒有算出他想知道的結果,將這波動強壓下來,試圖演算下去。


    楚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著那金色的符文被鎮壓下來,凝滯了一瞬,下一刻便全部崩塌在狂風中。崇雲周身的金光消散,而石室中肆虐的風雪也停了下來,短暫的寂靜之後,崇雲忽然像是受了極大的反噬一般,身形微晃,一口鮮血咳在結了霜的地麵上,滾落的血珠隱隱泛出金色,竟是修道中人最看重的心頭精血。


    楚逍心髒被狠狠揪起,連忙奔上前去,連手裏的東西都往地上一擱不顧了,扶住他師尊的手臂:“師尊!師尊你怎麽了?師尊你沒事吧……”


    崇雲抬起頭來,臉色比楚逍之前見他的任何時刻都要蒼白,嘴唇卻是紅的,嘴角還掛著一道血痕,看起來有種驚心怵目的美。楚逍與他四目相交的那一瞬,忽然生出了連魂魄都要被他師尊的眼睛給吸進去的錯覺,崇雲的眼眸無比的幽深,彷佛變成了最純粹的黑色,連一絲光都折射不出。


    他看得愣了,最終還是崇雲先移開了目光,順著楚逍的力道站起來,開口道:“為師無礙,逍兒無須擔心。”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彷佛還有血滯留在喉中。


    楚逍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他從沒想過強大如崇雲,也會有這種虛弱的時候。


    但如果隻是這樣,他剛剛看到崇雲吐血的那一幕,不會差點連心髒都停止跳動。這種驚訝中還混雜了別的什麽情緒,楚逍一時間想不明白,隻是下意識地問道:“師尊剛剛……在推算什麽?”


    他們走到了石床邊,崇雲正由他扶著坐下,聽到這話便抬起眼來看向少年,緩聲道:“推算一些為師在意的事情。”


    楚逍叫他清冷如昔的目光看著,心卻跳得比往常厲害,舔了舔嘴唇才問道:“師尊可推算出來了?”


    崇雲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在了他的唇上,想起那****自己失控的時候,親吻眼前人的滋味,目光漸漸變得深沉:“沒有,為師並未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但那又如何?”


    師徒名分,同為男子,與他的大道相悖,但那又如何?


    他原想推算出楚逍此世情緣,好讓自己滅了這個念頭,卻發現一點都推算不出,還遭了反噬。這隻能說明他們的命運已經糾纏在了一起,難以分別,所以自己才會推算不出。當他明白這一點,就知道自己此生,終究是沒有辦法徹底斷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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