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楚彤消失之後,我從夢境中醒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我的右手心。


    那裏果然留下了一顆細長的花瓣,我對著它發呆了半刻,不明白明明是夢中的東西,為什麽在現實中也會存在。


    但是細細想來,最後朝我手心飄來的哪裏是什麽水滴,分明就是王楚彤留下的一滴淚。


    這滴淚水中包含的意義太多,想到這裏,我就不由得為她感到難過。


    以前隻是在電視或者微博上看到哪個地方又發生了命案,但作為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我也隻是把它當成一段冰冷的文字或圖像看待。


    直到這一次,親身經曆了一樁命案,才生生地感受到受害者瀕死之時的絕望,和與親人陰陽相隔的痛楚。


    斯人已逝,我隻盼凶手能早日伏法,好慰藉她的在天之靈。


    在她離開後,我嚐試著用肥皂、洗手液、洗潔精、牙膏、洗衣液等各種去汙產品,想著是否能洗去手心處的印記。


    但因為我的蹂躪,皮都給我搓得通紅了,花瓣連個顏色都沒有變淡哪怕那麽一丟丟,這麽一看,倒是有點刺青的樣子在了。


    我心裏頭有些煩躁,回頭要是被我爸媽給看到了,我該怎麽跟他們解釋?


    按照我媽的性格,她不是一個很古板的人,在身上刻一個刺青肯定會在她接受的範圍之內。


    我所煩悶的,是我要怎麽跟她解釋這刺青為什麽會被“刻”在了手心裏,她大約會覺得我的腦袋不好使。


    我感覺,我已經能夠想象到她以一副“腦袋被驢踢”的表情來看待我的模樣了。


    後來冷靜下來,我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它出現的時間。


    從一顆紅痣,到半圓的紅線,再到現在的花瓣,我隱約覺得,這些好像都跟我的能力有一些關係。


    第一次是因為夢見了劉玥的孩子,轉天醒來就出現了一顆紅痣。


    第二次是在夢裏發現了王楚彤所在的地方。


    至於第三次,就是在幾天前,王楚彤消失的那一天。


    好像但凡有一次靈魂入夢,我手上的印記就會變化一些,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好奇,完整的它會是什麽品種的花。


    雖說很想看看它全部的樣子,但是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那必須就得有靈魂入夢,同時這也代表著,這個世界上又有一個人,告別了這精彩絕倫的世界。


    我的好奇心頓時就被收斂了起來。


    以命換花,我對它再有興趣,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接受。


    自此,我也算是接納了這個印記留在了我的手心裏。


    王楚彤的事情解決後,我全心全意的待在家中,與論文鬥智鬥勇,最後終於在導師所說的那一天,把寫完的論文發送到她的電子郵箱裏。


    今年最重要的一個計劃可以暫時告一段落,至於其他的,管他呢,歸納到新的一年的計劃中,也不會耽誤什麽。


    我得好好享受這為數不多的學生時光。


    後來空閑的時候,我把王楚彤的事情也改編成了一個故事,發布到了我們的論壇上。


    沒想到,被我一個還算熟識的網友給轉載到了微博上,因為是從受害者的角度重新還原了整個案件,所以,這篇文章反倒意外的小火了一把。


    當然,大部分閱讀的,還是原本就有關注這個案件的網友。


    而讓我比較驚喜的,是我收獲了不少的粉絲,讓我有一種馬上就能成為小明星的感覺。


    我看著越搭越高的樓,論壇裏的環境,相比較微博上來說,顯得幹淨純粹了許多。


    每個人都理性而明智地發著言,沒有那些讓網絡環境變得烏煙瘴氣的鍵盤俠,連呼吸都變得尤為地順暢。


    正當我準備回複其中的一個層主的時候,我的門鈴響了起來,趴在我鼠標旁邊假寐的大白瞬間瞪大了眼睛。


    我有些激動地朝大門走去。


    剛把大門打開,門外的人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


    雖說被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但我還是下意識地同樣環住了她,我大學的舍友——唐昕意。


    我一邊關上門,一邊有些詫喜地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啊,我還以為是我的外賣到了呢。”


    唐昕意:“這不是天越來越冷了嗎,我在外頭浪夠了,就準備回來過冬了。”


    她自放了國慶沒多久,就和男朋友兩個人去周遊世界去了。


    “當提前先度一次蜜月吧”,她當時這麽跟我們說了一句,就瀟瀟灑灑地踏上了旅程。


    羨煞了我們一幫單身狗。


    “你跟我們又不一樣,我們過冬全靠物理發抖,你可以跟你們家程子抱團取暖啊。”我有些曖昧地對她眨了眨眼。


    聽到我的調侃,唐昕意依舊麵不改色:“你別多想,我隻是在回家的路上臨時起意,順帶來關心一下你這個單身狗。”


    我靠,這是雪中送炭呢還是落進下石?我有些哭笑不得。


    論起她和男朋友程子,可以說是很多人都羨慕的一對兒了,從初中新生入學典禮上互相看對眼,不離不棄地走到現在。


    真正意義上的從校服到婚紗。


    雖然說現在咱們都還沒畢業,但是就衝程子的那個腹黑勁兒,我們始終相信,同時領取畢業證和結婚證這種事,他絕對是做得出來的。


    “喲,你什麽時候還養了一隻貓啊?”


    放下包,唐昕意自來熟地準備去冰箱裏拿些吃的,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大白。


    “養了有些日子了,原本是一隻流浪貓,我瞧它挺可愛的,就帶回來了。”


    唐昕意聞言,蹲在了大白的麵前,一人一貓互相瞪著大眼。


    大白是在打量著這個忽然闖進領地的陌生人,至於唐昕意,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在找我所說的“可愛點”。


    果然,盯了半天後,她轉頭對我說:“除了胖,我get不到它任何可愛的地方,哦,還有黑!”


    由於每天都會被我念叨,大白已經對“胖”這個字有了一定的認識。


    它知道,因為這個字,自己的口糧被減少了一少許,同樣,還是因為這個字,它每天都要被我強迫著去小區裏運動。


    甚至因為好幾次它在運動的過程中直接“裝死”,哪怕我拉著牽引繩,它也任由我在地上拖拽著它,由此,大白在小區裏名聲大震。


    所以,當唐昕意說出“胖”這個字的時候,大白很是凶狠地“喵”了一聲,她原本伸出去想要擼貓的手也嚇得秒收了回來。


    我走過去把大白抱在懷裏,大白馬上安分地收起了爪子:“它現在已經好多了,原先這屁股墩上全是肉。”


    唐昕意點點頭,再一次伸出手嚐試著去摸了摸它:“它叫什麽名字?”


    我順毛的手頓了一下,隨後小聲地說了一句:“大白。”


    唐昕意挑眉:“大白?哪個被驢踢了的人給取的名字,管這麽純黑的貓叫大白?”


    我是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說我被驢踢了的居然會不是我媽!


    我默默地舉起了左手。


    她給了我一個“我就知道會是你”的表情,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跑到廚房的冰箱裏拿了一瓶酸奶。


    就在她可勁兒地添著酸奶蓋的時候,門再一次被敲響。


    我抱著大白打開了大門,這一次沒有“驚喜”發生,我的外賣準確無誤地來到了我的身邊。


    當我把外賣拎到餐桌上的時候,唐昕意的酸奶蓋已經被她無情地拋棄在了垃圾桶裏。


    “你吃過飯了沒?”來者都是客啊,總不能讓她餓著肚子看著我吃飯的。


    “放心吧,我是跟程子一起吃了料理才分開的。”


    我:“……”


    我為什麽要多嘴問這一句,就算少吃一頓,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我把大白重新放到地上,憤憤地拆開了我的外賣。


    唐昕意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裏,還不忘提醒我道:“慢慢吃,小心別噎著,我會心疼的。”


    “你這樣咱們連朋友都很難做的我跟你說。”


    她不理會我的威脅,朝著我比劃了一個射槍的手勢,然後打開了電視,從自個兒的手機上投屏了一部電影過去。


    “我最近找了一部很不錯的法醫題材的電影,特地留著準備跟你一起看,不過,你若是不感興趣的話……”


    我立刻諂媚地抱著外賣坐到了她的旁邊:“哎呀,你不知道你走了這麽久我有多想你,大白和日月都可鑒!”


    作為一個長期在男朋友這個蜜罐中成長的禦姐,她自然瞧不上我這個淺皮子的調戲。


    不過好在她也沒有再“為難”我,隻是調好了畫麵和音量,示意我趕緊吃飯。


    我趕緊扒了兩口,原本因為被塞了狗糧而有些食之無味的大排套飯此刻在我眼裏,仿佛也變成了饕餮大餐。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能有一個可以下飯的電影觀看!


    大學四年中,我能跟唐昕意走得這麽近也是因為我們倆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喜歡看重口味的電視劇或電影。


    以前上學那會,當晚上我們齊聚在宿舍的時候,經常會躺在同一張床上,一個插著一隻耳機觀看電影。


    看著看著,這革命的友誼啊,就在這無數的夜晚中,給“睡”出來了,為此,程子還對著我抗議了好幾次。


    當然,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被最高法院——唐昕意,給予了駁回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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