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時間過了子時。


    上官靈燁在絕劍崖上四處參觀,順便替師尊向老劍神問了聲好後,踏上了下山的石道。


    謝秋桃曾經來過絕劍仙宗,但都是站在劍江沿岸踮起腳尖看,真正和久仰大名的山巔劍修同遊絕劍崖,感覺自然不一樣,此時走在前麵,興致勃勃說著:


    “沐大劍仙看起來還挺斯文的,我以前還以為是那種很冷酷的高人呢……趙夫人好漂亮呀,要是左公子見了……嘻~”


    桃花尊主走在後麵,本身也是健談的性子,時而搭腔;不過靈燁在跟前,桃花尊主有點心事,言語沒有往日那般自然隨和。


    上官靈燁雙手疊在腰間,姿態冷豔,言語不多;待走到絕劍崖的山腳,目送的絕劍崖長輩消失在山崖上後,她才望向身邊的桃花尊主:


    “崔前輩,絕劍崖的事情忙完,左淩泉要去西北曆練,您是回玉瑤洲操持九宗事務,還是跟著左淩泉繼續周遊四方?”


    桃花尊主在九宗從來不管公事,哪有事物需要她回去操持,不過繼續跟著左淩泉,也不對——護道人就該站在暗處運籌帷幄,哪有明著跟在身邊的。


    桃花尊主思索了下,回應道:“玉堂最近操心西北的情況,讓你過去實地看看,你第一次出遠門,光靠聰慧不一定能看出全部細枝末節,我順道也過去看看吧,嗯……不和左淩泉走一起。”


    上官靈燁心知肚明,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麽。


    謝秋桃回過頭來:“聽說仇師姐也在那邊,靈燁姐姐和她認識,過去了怕是得見上一麵。”


    桃花尊主笑道:“那是自然,當年靈燁和仇妞妞在九宗打得不可開交,什麽都要爭搶一下。分別幾十年,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再次相逢,聊起曾經的事情,恐怕很有意思。”


    上官靈燁糾正了一句:


    “當年是她咬著我不放,我可從未把她當過對手,就像師尊從來沒有……沒有把任何人當對手一樣。”


    靈燁這句話,看意思本來想說“就像師尊從來沒把桃花尊主當對手”,雖然改了口,但桃花尊主和上官玉堂鬥了半輩子,豈能不明白。


    桃花尊主和左淩泉搞得不清不楚,都不敢以長輩身份訓靈燁訓一句,心裏麵不僅有些無奈。


    桃花尊主不清楚靈燁知不知道她和左淩泉的事兒,又不能當麵問“靈燁,你知道左淩泉親過我不?”,此時還真沒啥辦法,想想也隻能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三人相伴而行,談笑之間,沿著江岸回到了小宅子。


    謝秋桃遙遙望去,宅子後門外,冷竹可憐巴巴地坐在江岸上,手裏拿著魚竿,小腿晃晃蕩蕩,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麵發呆;團子則可憐巴巴的蹲在冷竹肩膀上,歪頭望著冷竹根本蹲不住的胸脯發呆。


    謝秋桃同行這麽久,腦子又不笨,瞧見這場景,就知道左淩泉在屋裏伺候三個媳婦,腳步放慢了些,眼神稍顯怪異:


    “宅子就三間屋子,我們七個姑娘,怕是住不下,要不我去街上逛逛吧。”


    上官靈燁很想進屋加入戰場,不過把身邊兩人晾在外麵也不合適,稍顯猶豫。


    桃花尊主很是善解人意,微笑道:


    “你們好久沒見了,左淩泉身上有傷,多去陪陪他。我和秋桃去集市,把在荒骨灘挖來的些許雜物賣了,明天就出發吧。”


    上官靈燁自然不會拒絕,臉色微微一紅,覺得瑩瑩妹子很會做人,以後可以少折騰一下。


    謝秋桃見冷竹孤零零,跑過去把冷竹和團子也叫上了……


    ———


    玉瑤洲,桃花洞天。


    遮天蔽日的樹冠下,金裙女子躺在藤榻上,雙眸緊閉,無聲無息,陷入了深眠。


    敦實丫頭在旁邊護道,百無聊賴,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看著樹冠上的桃子發呆。


    以前經常這樣,一睡就是一整夜,小母龍都習慣了,也不敢貿然叫醒脾氣大的堂堂,隻能獨自躺著,回想曾經和堂堂一起征戰南邊的光輝歲月。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小母龍剛無聊沒多久,就發現樹冠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堂堂?堂堂?”


    小母龍一頭翻起來,轉眼望向旁邊的上官老祖。


    桃花樹下的陣法開始流轉,平躺在藤榻上的女子,周身氣息在呼喚下出現了變化,臉色也肉眼可見地多了一抹潮紅。


    ??


    小母龍還沒來得及好奇,被喚醒的上官老祖,臉色就猛地一白,顯然被嚇得不輕,不過馬上又轉為怒火中燒,睜開雙眸望向樹冠:


    “你有病啊?!”


    說完連忙閉眼,竟然顯出了三分驚慌失措的意味。


    小母龍還是頭一次瞧見上官老祖露出這種如避蛇蠍的模樣,剛想說話,就被上官老祖一袖子拍到了小天地的邊緣。


    樹冠之上,傳來桃花尊主安慰的言語:


    “別激動,我注意著,靜煣現在沒做什麽……”


    沒做什麽?


    上官老祖猛然被喚醒,察覺到難以描述的神魂衝擊,差點被嚇死。


    好在略微感知,湯靜煣應該在養精蓄銳,並沒有被左淩泉那什麽,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但湯靜煣明顯剛下擂台,說不定還幫忙按著靈燁讓左淩泉亂來,正春心蕩漾著,滋味可半點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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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老祖心裏急忙警告了湯靜煣一句,讓她老實點別亂來,抬眼望向樹冠,怒目含春:


    “這時候驚動本尊,你要死了不成?”


    火氣確實挺大。


    桃花尊主肯定是故意的,本來還想在靜煣被修的時候,把上官老祖叫醒;不過那樣一來,以上官老祖的脾氣,絕對把她扒光摁著讓左淩泉破瓜,再三考慮還是沒敢過線,隻是稍微折騰了一下。


    這些東西,桃花尊主自然不敢明說,和顏悅色道:


    “唉,別發火,找你有事。”


    上官老祖慢慢壓下神魂衝擊,怒目道:


    “說。”


    “玉堂,你是不是把左淩泉輕薄我的事情,告訴靈燁了?”


    ?!


    上官老祖一愣,眼神冷了下來:


    “就這事兒?”


    “這是大事兒好吧?我感覺靈燁怪怪的,好像不把我當長輩了……”


    “你好意思把自己當長輩?”


    “我好不好意思,名義上也是靈燁長輩。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左淩泉色膽包天的事兒,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你就不能明天再問?”


    “醒都醒了,你趕快說,不然待會靜煣又翻身上馬,你可就不純潔了……”


    “……”


    上官老祖是離得遠沒辦法,不然非把這老妖婆按著往死地揍一頓。她沉聲回應:


    “沒直說,不過以靈燁的心思,必然猜得出來,你不用裝了,直接進叫姐吧。”


    “我叫什麽姐?我現在和左淩泉又沒什麽,是他色膽包天亂來……”


    上官老祖懶得聽這廢話:“你說完沒有?”


    “說完了,你睡吧。唉~徒弟和男人親熱,你這當師父的在旁邊感同身受,說起來比我難堪多了,我至少和左淩泉沒啥關係,這麽一想呀,心裏都舒服了一大截……”


    聲音漸小,直到沒了聲息。


    上官老祖深深吸了口氣,掃開了亂七八糟的雜念,想閉上眼睛,重新封閉六識。


    但老妖婆剛走,另一個煩人的閨蜜,又在心底傳來的聲音:


    “婆娘,你今天咋醒這麽早?有大事兒嗎?”


    上官老祖盡量心平氣和:


    “沒事,你繼續忙。”


    “我不忙,剛忙完……那什麽,你要不要過來看看熱鬧?特別有意思。”


    ??


    上官老祖張了張嘴,都不知道怎麽說湯靜煣——左淩泉和女人親熱,她一個長輩跑去看什麽熱鬧?腦殼有水?


    靜煣能感覺到上官老祖心底的無語,解釋道:


    “不是看修煉。我穿著衣裳,小左也穿著,坐在一起看靈燁跳舞呢,可有意思了。”


    靈燁跳舞……


    上官老祖心煩意亂地,不太想說話,不過沉默片刻,還是坐起身來,雙眸顯出金色流光。


    眼前景物光影變幻,神魂隨著一線之連,轉眼來到了劍江沿岸的那棟小宅子裏。


    視野再次恢複,映入眼簾的是暖黃的燈火,鼻尖還回蕩著膩人的幽香。


    上官老祖怕湯靜煣使壞,第一時間先看向自己身體——穿著白色薄褲和小衣,雖然布料輕薄能隱隱瞧見衣襟下繡有團子的肚兜,但好在什麽都遮住了,沒有露肉,能接受。


    上官老祖暗暗鬆了口氣,注意力移向周邊。她此時正坐在睡房的床榻上,靠在架子床的角落,抱著膝蓋。


    左淩泉在另一邊的床頭,赤著上半身靠著,穿著褲子,身上除開消散大半的劍痕,還有些許撓出來的紅痕,麵帶笑意望著屋子中間,臉色稍顯虛浮,估計是傷沒好又連戰四個強橫女修造成的。


    吳清婉坐在左淩泉身邊,手裏拿著金針幫忙治傷,但穿著很不正經——上半身僅穿著鏤空質地的白色花間鯉,被布料下的倒扣海碗撐得鼓囊囊,好似揣著兩個西瓜,繡的鯉魚都撐胖了。


    腰下則是白色絲質吊帶襪,因為蓋著薄被,看不到具體穿著。


    但通過薄被側麵露出的渾圓臀線和粉白來看,應該是開襠的,除了吊帶襪沒穿其他東西。


    薑怡坐在床鋪中間,身上裹著被子,嚴嚴實實看不到什麽,不過披散的墨黑長發之上,戴著兩隻紅色狐狸耳朵,屈腿側坐的姿勢,看起來和真小狐狸精似的。


    薑怡就在身前不遠處,隻能看到背影。上官老祖掃了眼狐狸耳朵後,就把目光放在了屋子中央。


    燭火暖黃,屋子上方的房梁上,垂下了兩條紅色絲帶,看起來和上吊的紅綾一般……


    ??


    上官老祖莫名其妙,還以為寶貝徒弟靈燁,在給幾人表演‘一哭二鬧三上吊’,但仔細看去,掛在紅絲帶上的靈燁,姿勢比較……比較不好描述。


    約莫就是修長腿兒纏著絲帶,倒掛在絲帶上,擺出了個很撩人的姿勢,懸空轉著圈兒,轉著轉著四肢展開,換成其他姿勢。


    這東西嚴格來說算是舞蹈,但肯定上不得台麵。


    上官老祖見多識廣,知道在水中月裏賣藝的些許女修,會跳這種專門撩撥男修士情欲的舞蹈,以前九宗開會,還有人說傷風敗俗,提議禁止來著,後來作罷,沒想到靈燁也會跳這個。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略微觀摩片刻,覺得靈燁跳得確實可以。


    上官老祖自幼性格就好強獨立,目標堅定至極,可以說為了守護‘心中之道’舍棄了一切;在她的影響下,靈燁自幼也是如此,除了修行相關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視,可以說是個毫無感情的修行傀儡。


    把徒弟帶成這樣,上官老祖是很自責的,所以才把靈燁貶去凡世,讓她去學做人、去理解人活一世的意義、去找屬於自己的心中之道。


    瞧見靈燁跳這種上不得台麵的舞蹈,上官老祖自然不生氣,因為現在的靈燁,看起來更像個活生生的女人了,比曾經那個故作深沉,卻腳不沾地遠離凡世的小女娃成熟太多。


    不過,靈燁這衣裳穿的,真是……唉……


    上官老祖抿了抿嘴,有點看不下去。


    靈燁在半空翻轉騰挪,自然不能穿裙子,身上隻是成套的黑色絲襪和鏤空小衣,說衣裳吧,大白團兒和腰臀若隱若現,看起來什麽都擋不住;說沒穿吧,關鍵地方又被布料上的花紋遮擋,也看不到什麽,反正就是騷。


    “鐺鐺鐺~~~”


    屋子裏還響著伴奏的琴曲,曲調從水中月裏傳出。


    上官老祖觀摩片刻,實在受不了徒弟妖嬈多姿的模樣,怕把靈燁嚇到,沒有出聲,準備默默離去。


    但正想走的時候,發現腳邊癢癢的,似乎有什麽毛茸茸的東西。


    上官老祖低頭一看,卻見潔白的腳丫跟前,有條紅色尾巴,尾巴從薄被下麵探出來,搭在了她的腳背上。


    ?


    上官老祖眨了眨眼睛,望了眼薑怡頭頂的狐狸耳朵,又望向下方的尾巴,沒搞懂具體細節,就順手拿起尾巴打量了下。


    結果尾巴拿起來,有點阻力,似乎長在薑怡身上……


    “呀~!……”


    一聲羞惱難言的驚呼!


    所有人轉過頭來,望向薑怡。


    薑怡裹著被褥,正全神貫注看靈燁狐媚子跳舞,忽然感覺有人使壞,渾身都哆嗦了下,差點跳起來。


    她本以為左淩泉在搗亂,惱火轉頭,卻發現左淩泉也茫然望向她,於是回頭看向了背後:


    “靜煣,你……”


    背後的靜煣,抱著膝蓋坐在角落,手裏拿著尾巴,抬眼望著她,表情不似往日的活潑熱情,帶著一股‘看透世間百態、卻看不透你在做啥’的高人氣息……


    ?!


    薑怡羞惱的神色一僵,不大確定背後的女子是誰,不敢說話了。


    左淩泉餘光一掃,也發現了不對勁,表情微呆——我嘞個去……


    上官老祖終究是見過大世麵的山巔仙君,茫然隻持續了轉瞬,就通過蛛絲馬跡,猜透了尾巴的真諦。


    !!


    上官老祖眸子瞪大了些,臉頰肉眼可見的一紅,然後就迅速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跑回了桃花洞天。


    上官靈燁在紅絲帶上轉圈兒,聽見聲響,掛在半空腦袋後仰,倒著往床榻看去,並沒有發現靜煣一閃即逝的異樣,疑惑開口:


    “薑怡,你叫喚個什麽?”


    湯靜煣已經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心裏差點笑死,但是不敢點破,悻悻然把手裏的尾巴放下來,給落荒而逃的好婆娘打掩護:


    “沒啥,你繼續跳,我就不小心碰了下。”


    薑怡不太確定方才是老祖還是靜煣,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若是被老祖發現,她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見靜煣這麽說,薑怡不信也得強迫自己相信,回過頭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


    清婉認真紮針,並未注意太多,隻以為靜煣使壞,開口道:


    “靜煣,別搗亂,靈燁好不容易琢磨出個討好男人的法子,讓她好好顯擺一下。”


    靈燁收回目光,繼續在空中轉圈兒:


    “哼~總比你們什麽都不會強……”


    左淩泉靠在床頭,表情十分複雜。


    他看出剛才老祖過來了,還發現了薑怡身上裝飾品的異樣,他臉上說實話也火辣辣的,但發現老祖落荒而逃,又很想笑。


    怕被老祖察覺,左淩泉自然不敢笑出聲,憋了良久,輕咳兩聲,隻當做沒發現老祖過來過……


    ————


    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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