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聲從長街盡頭響起,行走的修士齊齊側目,無數掛監兵神殿腰牌的修士,結伴朝集市出口趕去。


    仙家宗門下‘召回令’,一般隻出現在強敵進犯宗門危在旦夕的時候,像是監兵神殿這種體量的仙家,可以說千年都不見得會出現一次, 此舉自然在仙家集市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了解昨夜發生的事情後,集市上的修士也就釋然了:


    “天鷹堡被端了?我的老天,誰這麽大本事?”


    “好像是東南三洲摸過來的異端,據說戰力驚人,徐元峰都被打的飛遁千裏,連黃粱福地都給連根鏟了……”


    “黃粱福地都沒了?”


    “是啊, 若非如此, 豈會把在外門徒都被召了回去,看這陣仗,監兵神殿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


    ……


    崔瑩瑩做尋常女修打扮,在街邊駐足觀望,聽著到天鷹堡驚心動魄的故事,雙眸間顯出一抹異色:


    “把天鷹堡端了的,不會是左淩泉吧?”


    “除了他,世上還有第二個人這麽莽?”


    上官靈燁身著男裝,站在崔瑩瑩身側,對街上閑言碎語並不在意,注意力一直放在集市的‘天帝閣’鋪麵上。


    天帝城在奎炳洲的地位,類似於九宗鐵簇府,在仙家集市擔任錢莊的角色。


    天帝城本身是煉器豪門, 對天材地寶的需求量極大, 散修在外尋到了靈礦石、奇珍異草等, 都會到這裏按市價兌換成神仙錢,然後這些東西, 就會被送往附近的下宗、仙家工坊。


    紅楓河集市位於東南沿海, 周邊最近的天帝城產業, 就是望潮灘港口。


    “怎麽可能。”


    仇大小姐同樣連忙搖頭,一副‘我和左淩泉也是鐵哥們’的樣子。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雖然形容不恰當,但確實有點‘心照不宣’的意思。


    仇大小姐感覺氣氛有點詭異,就岔開話題詢問:


    “左淩泉呢?”


    謝秋桃示意外麵:“剛才靈燁姐來消息,說她們過來接應,左公子出去接人了。”


    “嗯?”仇大小姐眨了眨眼睛:“上官靈燁過來了?”


    “對呀。”謝秋桃說道這裏,忽然想起了什麽,開始有意無意的拱火:


    “上次在雪狼山,靈燁姐過來,把仇師姐氣壞了;這次左公子不帶你,估計也是怕靈燁姐梅開二度,唉……”


    仇大小姐輕輕吸了口氣,本來不算宏偉的胸脯,都撐起來了些:


    “我生什麽氣?她小孩脾氣,我要和她計較,豈不落了下乘。”


    “對嗎,忍一時風平浪靜。靈燁姐性子很好,就是有些霸道罷了,以後免不了再遇上這種事兒,忍著忍著就習慣了……”


    ??


    仇大小姐心湖本就不怎麽穩,被秋桃這麽激將,鬥誌漸漸就壓過了理智。


    謝秋桃嘀咕片刻後,就發現仇大小姐不言不語的站起身來,往外麵走去。


    “仇師姐,你去哪兒呀?”


    “出去巡視一圈兒,你繼續遛團子吧。”


    謝秋桃可不覺得這是去巡邏,大概率是想跑去找靈燁姐算新仇舊恨。


    她很想跟著去看,但還沒想好借口,仇大小姐就身形一閃,不見了蹤跡……


    -----


    下午,秋雨逐漸小了,郊野上沒多少人跡。


    左淩泉手持油紙傘,扮做雨中秋遊的書生郎,走向半山腰的石亭,目光望著東南方,等著寶貝兒們的到來。


    太虛古藤隻有瑩瑩才有辦法收入囊中,老祖昨夜打坐時就已經聯係,過來的時間也就在一兩天之內。


    左淩泉本可以在閑置莊子裏等著,但他在團子的推波助瀾下,嚐了瓜瓜的胭脂,瓜瓜姑娘火氣正大著,而黃伯母又很熱情,直接把他當女婿看。


    黃伯母越偏袒他,瓜瓜火氣自然就越大,為了讓瓜瓜‘眼不見為淨’,他隻好自覺出門了。


    左淩泉是個很負責的男人,雖然啵啵是團子動的手,但拋開事實不談,他難道就沒有半點責任?


    有責任就得扛著,左淩泉在雨中獨自前行,也在思索著怎麽處理當前的局麵——準確來說,是怎麽在瓜瓜和寶寶之間成功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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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兒說起來比老祖和瑩瑩都難處理,畢竟老祖能把他和瑩瑩一起吊起來錘,又是他半個丈母娘,不存在對峙,自然也就不用端水。


    而寶寶和瓜瓜則不然,新仇舊怨一大堆,戰鬥力還旗鼓相當,真鬧起來,肯定把他當戰場爭取主動權,他幹啥都難逃一死……


    “唉……”


    左淩泉負手行走,眉宇間多了幾分愁色,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憂國憂民操心蒼生疾苦。


    就這麽走了幾裏路,左淩泉還沒想好對策,便心有所感,回頭望去。


    “左大壯!”


    遠處的山腳,身著白衣的高挑女子持著傘走來,看似腳步不快,但不過幾步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山腰,麵若冰山,帶著股拒人千裏的淡漠。


    左淩泉迅速收起心思,擺出冷峻劍俠的模樣,微笑道:


    “瓜瓜,你怎麽來了?”


    仇大小姐似乎忘記了初吻的事情,撐著傘走到跟前,語氣平淡:


    “你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娘讓我過來給你搭個手。”


    左淩泉不疑有他,繼續走向石亭,想了想道:


    “早上團子……”


    “你怪團子?”


    “沒有。”左淩泉神色一正,認真道:“是我不好,莽撞了。”


    仇大小姐望著遠山秋雨,平靜回應: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別以為道個歉,事情就能這麽算了。”


    “那是自然。嗯……我是想付出代價,就是瓜瓜你……”


    “我讓不讓你付出代價,是我的事情;你有沒有這個心,是你的事情,明白嗎?”


    這話很有哲理。


    左淩泉琢磨了下,明白了意思,把油紙傘收了起來,站在了仇大小姐傘下,含笑道:


    “這事兒搞得咱們都挺尷尬的,你看要不這樣,我親了你一口,作為補償,我讓你親一口,一口還一口,咱們扯平,如何?”


    ??


    仇大小姐眼神錯愕,沒想到左淩泉能說出這麽無恥的話,她移開雨傘:


    “你腦子有水?”


    左淩泉想了想,做出恍然大悟之色:“也對,剛才我被團子推了下,親你並非本意;還你一口,你自然也不能是發自本心,得被人推一下……”


    左淩泉說話間就抬起了手,伸向瓜瓜的腰後,意思自然是要熊抱強吻。


    仇大小姐震驚於左淩泉的臉皮厚度,但好在這次沒愣神,她迅速抬手,擋住左淩泉的手腕:


    “左大壯,咱們能不能就事論事正常點?”


    左淩泉倒是有點摸不清瓜瓜意思了,隻能重新正經起來:


    “好吧,那你說怎麽辦?我已經不小心親了,現實之中總不能當做沒發生……”


    仇大小姐沉默了下,輕哼道:


    “你……你既然有補償的心我,我就給你個機會,待會上官靈燁來了,你抱我一下,你親我的事兒就這麽算了。”


    啥?!


    這次輪到左淩泉錯愕了,他微微攤開手:


    “瓜瓜,你這……”


    仇大小姐本就有點冷冰冰的臉頰,這次更冷了:


    “你親都親了,讓你抱一下,很為難你?”


    “這不是為難的問題,我隻是親了你一口,你這是想我英年早逝……”


    仇大小姐微微挺胸,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上官靈燁不敢把你怎麽樣。”


    不敢?


    左淩泉張了張嘴,有些無語:“瓜瓜,她是我媳婦。”


    “是又如何?”


    仇大小姐氣勢很足,半點不虛上官靈燁,很有霸道總裁……不對,霸道小三……也不對……反正就是霸氣十足。


    左淩泉感覺瓜瓜的意思,是“開玩笑?說的誰不是你媳婦一樣!”。


    但這事兒他真不能幹,見瓜瓜這麽硬氣,他隻能委婉道:


    “瓜瓜,你知道的,我喜歡被動,上次也不是我故意在你麵前秀恩愛……”


    仇大小姐微微蹙眉:“你什麽意思?你被動,還指望我主動?”


    左淩泉嗬嗬笑了下:“也沒用,嗯……其實平平靜靜最好,這些陳年舊事,沒必要較真……”


    兩人正說話間,眼角餘光忽然發現遠山之上,出現了兩個人影,在往這邊窺探。


    仇大小姐轉眼看去,卻見數裏開外,有兩個尋常修士打扮的女子禦劍而來,前麵的一襲修身長裙,氣質冷豔華貴,哪怕麵相有所遮掩,她還是一眼從這來勢洶洶的氣勢上認出了是誰。


    後麵的則是個身著紅裙的高挑女子,腰上掛著把劍,臉上帶著很古怪的笑意,好像還在奚落打趣旁邊的女子。


    左淩泉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吾命休矣’,但臉上還是露出喜色,連忙抬手招了招。


    靈燁和薑怡來的很快,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來到了石亭之前。


    薑怡這種時候,連左淩泉都沒心思搭理,落在石亭裏後,就目不轉睛開始看戲。


    靈燁落地時,已經恢複了一襲華美宮裙的扮相,雙眸微眯,望向仇大小姐:


    “仇妞妞,我相公來接我就行了,你怎麽也跟著跑來了?”


    左淩泉想打招呼,卻又發現瓜瓜在給他嘟嘴使眼色,意思不言自明。


    ?!


    左淩泉現在隻想死了一了百了,連該說啥都給忘了。


    仇大小姐持傘站在跟前,發現左淩泉變成了木頭疙瘩,而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就要沒了,熱血上頭之下,也沒管太多,直接握住了左淩泉的手,說出了一句讓人頭皮發麻的話:


    “都是一家人,靈燁妹子遠道而來,我這當姐姐的,豈能坐在屋裏不露麵。”


    霹靂——


    雖然陰沉沉的天空沒閃過電光,但一道蒼雷,卻結結實實落在了其他三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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