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佑四年,十一月二十二,宜動土搬遷。


    大錄事巷,陳府,陳言悠哉的坐在書房的長椅上,翹著二郎腿,喝著香茶,看著院子裏的各色人等忙來忙去。沒錯,今天就是他的喬遷之喜,不過其實他也沒什麽可以搬得,柳樹巷的家中幾乎沒什麽值得拿的東西,所以,陳言,顧巧兮和雙兒,三人拿了些衣物和緊要的東西過來,這就算是搬家了。外麵那些人之所以忙來忙去的,是因為狄詠和趙宗玄為了恭賀他喬遷之喜,送來了足足三大車的物件,從擺件,到屏風,甚至還有張黃花梨的木床,真是想的太周到了。


    陳言的新家是這個時代標準的四進宅子,正房,東西廂房,倒座房,後罩房一應俱全。值得一提的是,這正房是一棟二層小樓,並不是汴梁城裏尋常人家的木樓,而是磚瓦結構的,一樓是客廳,書房,還有個小臥室,二樓則是一個小廳,一個主臥,兩個側臥,這讓陳言頓時有了土豪的感覺,沒想到啊,自己來到大宋還能住上別墅,舒爽啊!


    狄詠因為在宮中當值所以沒有來,趙宗玄指揮著下人將滿滿三大車的物件卸完,安置好後,滿頭大汗的走進來,一看陳言這廝竟然坐在哪兒烤著火喝著茶,一臉猥瑣而淫蕩的神情,這讓他氣兒不打一處來,怒道:“好你個陳三兒,哥哥我在這兒忙前忙後的,你可倒好,躲清閑來了啊!”


    陳言放下了茶杯,看了看自家的二哥,道:“隨我上樓。”


    倆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二樓,陳言站在小廳的窗前,伸手推開窗子,扭頭看著趙宗玄,道:“趙二,你可看出什麽了?”


    趙宗玄有些納悶的嘟囔著走了過去:“有什麽可看的?咱們倆的宅子距離可是不近啊!一個在頭,一個尾.......”


    陳言打斷了他的話,伸手一指道:“那是什麽地方?”


    “三弟,你傻了啊,那不就是大相國寺嘛!”


    “二哥,我看是你傻!那個方向就隻有大相國寺?”


    趙宗玄想了想,頗為不解:“然後,那就是大內皇城了!”


    “大慶殿!”陳言頗有深意的說道。他和狄詠現在可以說是徹底的和趙宗玄綁在一起了,所以陳言得時刻提醒著趙宗玄。


    大慶殿是皇城正殿,官家上朝的地方,趙宗玄一怔,明白了,卻是歎了口氣道:“三弟,難度頗大。”


    陳言微微一笑:“要是沒難度,我還操心個什麽勁兒?二哥,要是我所料不差,官家怕是很快就有旨意了。”


    “什麽旨意?”


    “封你做官!”


    這些日子,陳言思前想後的,也終於是把事情理順了,不管官家是出自什麽心思,既然要扶植趙宗玄,那肯定會給其封官,雖然品階不可能太高,但是卻也不可能比趙宗實那右衛大將軍小太多。這也就意味著,大宋儲位之爭的大幕要正式的拉開了。其實陳言很清楚,當今官家趙禎根本就沒有立儲的打算,隻是想通過製造這麽個看似七子奪嫡的局麵來堵住朝中大臣們的進諫。這招兒看似很高明,朝中的相公們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也瞧不出來什麽不對,但是陳言可是看過多少部宮鬥劇的,所以簡單的想想自然就明白了。當然了,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沒準當今官家還有別的心思呢?


    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狄詠王朝馬漢鐵牛都來了,於是眾人聚在一起,熱鬧的吃了頓飯,眾人喝了個大醉才算作罷,好在現在陳言家中空房頗多,倒是住得下。


    第二日,陳言起了床,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些人中最閑的那個,因為除了他,兄弟們早就走了。洗簌完畢,陳言正在院子裏鍛煉呢,辣妹子曹娉婷就直接闖了院子,嚷嚷道:“陳季常呢,讓那家夥出來見本郡主!”


    “怎麽說你也是郡主不是?下次有些禮貌!說吧,找本公子何事?”陳言起身說道。


    曹娉婷哼了哼,道:“要你管!陳季常,本郡主要和你談談。”


    陳言眨眨眼,做了個請的手勢,於是倆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書房,自有婢女送上香茶點心。


    曹娉婷喝了口茶,頗為嫌棄的說道:“什麽破茶!陳季常,你得了那許多銀錢,不會買些上等的茶葉來嗎?”


    “我喜歡。”陳言覺得這曹娉婷還真是來找碴的,道:“有事情就說,本公子忙著呢!”


    “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月娥妹妹,開個價兒來!”


    其實曹娉婷已經想好了很多方法來給柳微退婚,但是一來陳言現在是晏相公的弟子,二來趙宗玄的地位升的飛快,那些近似於惡作劇的主意曹娉婷那裏還用的出來,所以隻能是麵對麵的談判了。


    陳言一怔,仔細一品,心下明白了,敢情柳微也是不願意嫁給自己的,他心裏雖然有些不太痛快,但是開心的成份居多,既然倆人都不願意在一起,那沒準老爺子能答應解除婚約呢!


    “呃!不知郡主許了人家沒?”陳言笑嗬嗬的表情,怎麽看怎麽可惡。


    曹娉婷聞言頓時怒了,低吼道:“你這登徒子,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打本郡主的主意!”


    陳言看著發怒的曹娉婷,心說這小母老虎發怒還真是別有風味,男人啊,果然都是自帶賤骨的!


    “你還笑!信不信老娘我撕了你的嘴!”曹娉婷看著陳言的一臉賤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呃!”陳言搖搖頭:“太粗魯了!郡主,聽本公子的,回去好好的讀讀書,繡繡花,回頭沒準還能找個好人家呢!不然的話,這汴梁城裏那個敢娶你!”


    曹娉婷終於是沒忍住,一拍桌子,怒道:“陳季常,你給本郡主等著!”


    陳言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等著也不娶你啊!”


    看著曹娉婷暴怒而去,陳言歎著氣,用袖子擦了擦滿臉的茶水,這女人啊,的確不好惹,還是自家的巧兮好!至於他和柳微的婚事,其實已經和他沒什麽太大的關係了,所有的決定權都在柳老爺子的手上,所以別說曹娉婷來了,就是柳微親自來,那也沒用啊,他總不能像個潑皮無賴似得去柳府鬧吧?再者來說,他之所以能混到現在這個地步,和柳府的關係大了去了,怎麽也不可能主動去退婚的!


    按照規矩陳言是要住在二樓的主臥的,但是他卻是堅持住在了一樓的小臥室裏,因為他打算把火炕技術發揚廣大,二樓怕是弄不了火炕的,所以還是住在一樓的好。陳言站在窗前琢磨著是不是得再蓋上一件間爐房啊,不然沒辦法生火的,就挨著他在一樓的這個小臥室蓋上一大間,一來可以燒火,二來呢,弄個大浴池也是不錯的啊!


    顧巧兮端著點心走了進來,就看到自家相公站在窗前,頂著風,一臉思索的神色,於是道:“相公,又在琢磨什麽呢?”


    “等明年開春的,把那個遊廊扒掉一些,蓋一大間房子。”


    顧巧兮放下手裏的點心,來到他的身邊,看了看,道:“相公可是又要弄那火炕了?不過說來還是那火炕住著舒服些,隻是那遊廊好好的,扒掉了豈不是可惜?”


    陳言一臉的無所謂:“我自個兒的家還不能做主了?”


    顧巧兮皺了皺小鼻子,道:“能!當然能了。相公,你是不是得和雙兒妹妹談談了?”


    陳言想了想,點點頭,的確該和雙兒談談了,這些日子雙兒的小臉兒可是一直繃著呢。顧巧兮雖然沒有正式的過門,也沒有盤頭,還做姑娘打扮,但是府裏的下人早就稱之為夫人了。雙兒本就先進的陳家,卻是讓顧巧兮轉了空子,那心情自然不好。雖然她現在住在東廂房,但是沒名沒分的總是不好。


    信安軍慘敗,朝堂奪嫡大幕拉開,這些事情對於大宋的百姓而言都無關大礙,市井間依舊是歌舞升平,趕考的學子們談論的依舊是那風花雪月,有心時政之人最多也就是聊聊南方的戰事。而隨著天氣的日漸寒冷,麻辣燙這種吃食已經又向全汴梁城蔓延開來的架勢,雖然說如今汴梁城裏已經開了不下二十家的麻辣燙店鋪了,但是王記麻辣燙依舊是生意最為紅火的店鋪。雖然稱不上日進鬥金,但是一日的盈利也是有個兩三貫的。


    作為基業,王朝馬漢都是盡心盡力,隻是忙碌了一天後,整理好賬目後,不知道為何,倆人都有種淡淡的失落之感。


    街角,林氏小酒館裏,他們哥倆坐在一起,喝著酒,聊著天。


    “哥哥有心事?”


    “你不也是嗎?”


    倆人相交十幾年了,有些事情一眼便能看出。


    王朝拿起酒碗,一飲而盡,緩緩道:“如今的日子雖然好,但是卻辜負了咱們兄弟這一身武藝。”


    “哥哥不會是想......”


    “難道你不想嗎?”


    說起來男子漢大丈夫習武自然是要報效國家,征戰沙場,哪怕是馬革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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