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喚此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幕布竟然陡然消失掉了, 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般。他跨過摔裂的桌案, 環顧四周,陽光從雕花木窗照進來, 隻看得見空中的塵埃。


    他心頭慌亂狂跳,下意識試探著對空中道:“小溪, 小溪……?”


    他喚了數聲, 一聲比一聲急促,然而屋子裏頭墳墓一般死寂,就連經常拂動他袖袍的風,也不再出現。


    沒有任何應答。


    ……


    陸喚麵白如紙地看向四周,懷疑自己是不是處於夢魘當中。


    這是他數次做噩夢時才會出現的場景。


    正因為不確定她什麽時候就會陡然消失,所以從一開始他便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的身份, 想要見到她, 想要去到她的那個世界,隻有她待在他身邊,他心中才會踏實下來。但萬萬沒想到, 他最為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心頭仿佛有某種預感,這一次和那次整整八日她不曾出現, 並非同一種狀況。這回若是自己找不到她, 那麽今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可是,為何會陡然這樣?!


    她那邊遇到什麽狀況了嗎?還是這段日子自己把她逼得太緊了,所以她……不要自己了……主動將聯絡的方式給關掉了?


    陸喚渾身如墜冰窖。


    方才桌案“砰”地一聲倒地,驚動了外麵的守衛, 有兩個守衛慌忙衝進來,便見到卷軸散亂一地,被九皇子殿下踩在腳下,忙問:“殿下,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陸喚定了定神,竭力冷靜下來,沉沉道:“無事。”


    現在幕布已經完全消失掉了,她那邊也完全無應答,不知道這樣的情形會持續多久,若是自己隻能這樣等待下去的話,未免太被動了。何況,他擔心她那邊發生了什麽突發狀況——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幕布消失之前給出的任務十五,用盡快的速度去完成。


    想到這裏,陸喚也顧不上滿地筆墨紙硯的狼藉,疾步往外走。


    邊走邊對身後的侍衛道:“備馬,我要去承州一趟。”


    而宮中來的太監從雕花長廊那邊匆匆過來,卻沒趕上,隻能看見九皇子衣袂消失在了皇子府。太監們麵麵相覷,也不知道九殿下有什麽事情這麽火急火燎。


    ……


    宿溪蹲在家裏用吹風機吹了半小時的手機,但手機依然開不了機。


    於是她找出去年被自己淘汰掉的一隻舊手機,花了二十多分鍾勉強充進去一些電,接著打開了舊手機裏的app store,可是,在舊手機裏卻根本找不到這一款遊戲,無論搜索遊戲裏的哪個字,甚至是英文,都出現不了半點有關聯的東西。百度也一樣,什麽都搜索不出來。


    宿溪開始有點慌了,她倒不怕手機壞掉,她就怕聯係不上崽崽那邊的世界了。


    “應該能修好……”宿溪心慌慌地安慰自己,隨即拿好鑰匙和兩隻手機,換鞋出門,打算趕緊去手機維修店。


    外麵的大太陽十分毒辣,宿溪也顧不上拿把太陽傘什麽的,走到小區門口,剛好遇見打籃球回來的霍涇川,霍涇川見她急匆匆地騎著自行車往外走,把她攔下:“宿溪,外麵這麽熱,你去哪兒呢?”


    宿溪見到霍涇川,趕緊道:“你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


    “手機壞了麽?”霍涇川這才注意到她拿著黑屏的手機,於是從褲兜裏掏了掏,將手機給她遞過去。


    宿溪照例在他手機上操作一番,想要找到這款遊戲,可卻仍然如醫院那次一般,在他手機上根本搜索不到——這遊戲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該不會,隻有自己壞掉的這部手機能有這款遊戲吧?!


    宿溪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將手機扔回給霍涇川,也來不及解釋,心急如焚地踩著自行車飛奔出了小區門。


    兩條街外就有一家手機維修店,但因為晌午天氣太熱,宿溪騎著自行車過去,發現並沒開門,於是她隻好在舊手機上搜索了一番,發現再騎兩條街還有一家。她想也沒想,頓時飛快地騎車過去。


    幸好店裏沒什麽人,不用排隊,宿溪將自行車扔在店外,滿頭大汗地進去,急切地將手機遞給老板:“老板,您看看這個能盡快修好嗎?”


    “要看損壞的程度。”老板從櫃台後抬起頭,接過手機。


    遞給老板之後,宿溪快速地在櫃台麵前擺著的幾部試用機上搜索了下,發現都找不到那款遊戲。


    也就是說,隻有修好一個辦法,否則——


    她簡直心髒都揪了起來,屏住呼吸看向老板:“怎麽樣?”


    老板用工具搗鼓了一番,皺了皺眉,對宿溪說:“不太能確定你這主板壞了沒有,要是主板壞了,大概率是修不好了。而且,即便能修好,你手機裏格式化的一些數據也是找不回來了,我盡量啊,試試吧。”


    “大概率修不好了?”宿溪愣了。


    “對。”老板道:“做好心理準備。不過現在手機也便宜啊,再加幾千,買款新上市的……”


    他後麵說什麽話宿溪全沒聽見,她手腳冰涼地從手機店裏出來,推著自行車沿著馬路往回走,走著走著,眼淚就忍不住“啪嗒”掉下來了。


    太陽毒辣辣的將地麵曬得滾燙,宿溪穿過長橋的時候,眼睛麵前都模糊了,她忍不住將自行車停下,在馬路牙子邊上坐了下來,揉了揉眼睛。


    不是一部手機的事。


    幾萬塊的手機裏沒有聯係那個世界的途徑,對她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萬一,萬一就因為自己把手機掉進水池子裏了,就從此切斷了和他那邊的世界的聯係,怎麽辦?


    萬一再也見不到他了,怎麽辦?


    而最後一次見他,自己還表現得那麽糟糕,還說了讓他不開心的話。分明沒有不想見到他的,隻是這些天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所以才沒用地逃避,卻讓他誤以為自己不是很想見到他——他還讓自己今晚無事也去看看他,可是,自己沒辦法守承諾了。


    宿溪心中提心吊膽,萬一這部手機再也修不好了,那麽,自己與那個世界的初見、初識、陪伴,逐漸形成的依賴,是不是都要在這個夏天沒頭沒尾地劃上一個句號?這一切簡直讓她覺得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般,她惶然地盯著地麵,害怕得想哭。


    ……


    老板說至少三天才能確定修不修得好,於是宿溪隻能先回到家,陷入了惶惶不安的等待當中。


    宿爸爸宿媽媽回家之後聽說她手機進水了,見她窩在沙發神色懨懨的樣子,以為她不開心,於是打算拉著她再去買一隻,但是宿溪半點沒有出門的心思,隻說:“再等等吧,萬一能修好呢,這段時間我先用舊的。”


    宿媽媽納悶兒:“不就是一隻手機嗎,壞了再買唄。”


    宿溪大口大口扒飯,強忍住眼淚不掉下來,她從沒覺得三天時間過得這樣漫長。


    到了第三天,她迫不及待地給老板打去電話,卻被告知,手機還在維修中,主板有一定程度損壞,已經沒用了,店裏的技術人員正在嚐試,看能不能把之前的數據轉移出來,這樣的話,能放在新手機裏使用。


    “已經沒用了?”宿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掛掉電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腦子嗡嗡響,難過到了極點。


    都怪她不小心……


    這幾天,她這邊也毫無反應,看來是她這邊的手機死機之後,陸喚那邊的幕布也應該消失掉了。否則,他不會不來找她。


    宿溪抱著膝蓋,將臉埋進膝蓋裏,大腦一片空白。


    她腦海中湧現出很多場景……她第一次移動寧王府柴屋內茶杯時,還是個簡筆畫小人的陸喚警惕萬分,懷疑是不是鬧鬼,想到那些,宿溪忍不住笑了笑。還有他頭頂第一次冒出小心髒的時候,她驚訝萬分,後來就忍不住經常戳戳他,看他頭頂會冒出什麽氣泡。


    他最開始把她當鬼的時候,還試圖給鬼撐傘遮雪……後來他那邊也擁有了幕布之後,就強製性把她這邊能看到的卡通畫改成他自己的原畫了,宿溪雖然很懷念那張包子臉,但不想讓陸喚不高興,於是都沒有切換回去過,還想著來日方長,等哪天他不注意了,就悄悄切回去……


    可現在……都沒有來日方長了……


    宿溪眼淚濡濕了膝蓋的那一小塊。


    時間一天天的過,看起來像是她在陪伴著他,可其實,哪天晚上她熬夜寫卷子,不是他在陪著她度過呢。


    擁有的時候她渾然不覺,失去了,驚覺已經有了那麽多的共同回憶,而這回憶在今天就要戛然而止,今後,無論是崽崽還是陸喚,都不會出現在她麵前了……她才難過得像是心中被剜走一塊似的。


    ……


    宿溪這邊過了七天,她雖然也照常吃飯,但是整天無精打采的,宿媽媽不由得有點兒擔心,這天吃完飯後,就摸了摸她額頭,說:“沒發燒啊,溪溪你怎麽臉色看起來很差,明天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沒事。”宿溪愣了一下,扒拉了口飯,道:“可能就是暑假在家睡太久了。”


    宿媽媽還是不放心,對宿溪道:“明天我和你爸都有事,也抽不開身,讓涇川和小沁陪你去趟醫院,看一下門診。”


    宿溪欲言又止,但是怕爸媽擔心,於是點點頭答應了。


    手機已經壞了,修不好了,昨天她去買了新的手機,送到老板那裏,讓老板幫忙做數據轉移。


    宿溪盯著那隻老手機,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她一方麵覺得心裏難受,再也見不到崽崽了,一方麵又想,至少自己消失之前,他已經恢複皇子身份了,接下來娶妻生子,實現他的理想,也能很好地度過一生,雖然這會兒可能和自己一樣有點傷心,但時間久了應該就把隻出現在那個世界才兩年的自己給忘了,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


    可無論怎麽安慰自己,還是心中空蕩蕩的十分意難平,手機進水實在太突兀了——以至於最後答應崽崽晚上去看他,都沒能做到。


    宿溪心裏懊惱得想撞牆,可是沒有別的辦法,她已經盡力了,手機壞了就是壞了。


    ……


    第二天,宿溪穿好衣服,洗完臉塗了下防曬霜,精神了點兒,這才出門去醫院。


    她這幾天鬱鬱寡歡的,霍涇川和顧沁都不知道她怎麽了,剛好這兩人也要趁著暑假做體檢,就幹脆將時間往前挪了,陪著她一塊兒去醫院。


    宿溪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熱感冒,腦袋的確有點昏昏沉沉的,於是掛了個門診,等待檢查血常規。


    霍涇川坐在她左邊打王者榮耀,顧沁坐在她右邊看小說,大夏天的,醫院裏人多,吵嚷嚷的,熱得不行,她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等待結果出來。


    她不知道,就在這時,她壞掉的手機待在櫥櫃裏,突然掙紮著亮了一下。


    就在這麽亮的一瞬間,死機之前還沒來得及關掉的遊戲屏幕彈出了新的消息:【恭喜完成任務十五(高級):治理承州洪水決堤,獲得點數獎勵+18,至此,總點數一共累積為200,正式開啟第二個大禮包——】


    【倒計時,三——二——一——】


    ……


    手機亮了幾秒之後,便黑屏了,而就在手機亮的那幾秒鍾,正處於承州官衙的陸喚的眼前,毫無征兆的,陡然重新出現了那塊消失已經十四日的幕布。


    他眼睫一跳,瞳孔猛縮,呼吸陡然急促,顧不上還在等幾個官員前來回話,便毫不猶豫如當日一般,朝著幕布撲過去。


    上一回,在兵部的官舍內,他撲了個空。


    而這一回,陸喚眼前白光一閃,隻覺得轉瞬之間,眼前場景陡然一變。


    他屏住呼吸看向四周,隻見周遭場景十分熟悉,熊本熊的床,玻璃窗,正是他每回打開幕布時的起始界麵——宿溪家裏。


    這不是做夢麽?


    陸喚試探著蹲下來,摸了摸地上的地板,隨即又觸碰了下宿溪桌子上還沒寫完的試卷。


    當手指觸碰到實體的觸感時,他才相信……竟然,不是在做夢,兩百點之後,他竟然真的來到了她的這個世界!


    陸喚心頭狂跳,眼眶漸漸地發紅了,是為狂喜。


    這十四日,他抱著別無他法,隻能試一試的想法,策馬奔往承州,在大水還沒決堤之前,便先揪出了承州當日修補大壩的幾個蛀蟲官員,並提前令承州主事戒備下去,將即將到來的洪水損失降低到最低。這樣做的同時,他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因為做完了之後,幕布仍然沒有如之前一樣出現。


    陸喚此時也意識到宿溪這邊恐怕真的出了什麽事,否則她絕對不會整整十四日都不聯絡自己。


    他心中便更加迫切,愈發緊急地督工。


    ……


    承州那邊的官員發現自己不見了,必定會慌亂地去尋找,但是此時此刻陸喚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心髒砰砰直跳,隻想立刻見到她。


    陸喚在宿溪房間裏站了一會兒,他一身明黃皇子衣袍,和這間房格格不入,他不敢輕舉妄動,怕被當成賊,但這會兒宿溪家裏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應該是沒人在家,白日她父母都去任職去了。陸喚躊躇了會兒,這才走到房門邊上,將房門打開。


    客廳——他已經很熟悉了。


    陸喚等狂喜過後,很快就尷尬地發現,自己不知道她去哪兒了。要是一直待在這裏等的話,等到晚上要是她父母先回來,自己好像沒辦法解釋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憑空出現在她家裏。他摸了摸腦袋,走到冰箱那裏,他對她一家人都很熟悉了,知道她家裏有什麽事都會在冰箱上貼一張備忘錄。


    陸喚一眼就看見,星期一,溪溪去醫院檢查。


    為何去看大夫?


    陸喚心頭一緊,立刻以為這陣子她和幕布一塊兒消失,是因為得了什麽病。他眼皮子頓時直跳,強行按住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便直接拉開大門,衝了出去。


    陸喚走到電梯麵前,盯著鐵盒子看了半晌,雖然之前研究過,但這還是第一次使用,還很不熟練。


    過了會兒有兩個鄰居爺爺走到電梯前,也要去一樓,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穿的衣裳,問:“小夥子,拍戲呢?咱們這裏沒有影視基地啊,你從哪個劇組出來的?”


    陸喚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抿起嘴唇不答話。


    但是緊隨兩個老爺爺身後,順利地到達了一樓,他鬆了口氣。


    接下來——


    陸喚大步流星地朝著小區門口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吸引了整個小區來來往往的阿姨奶奶們的視線,有兩個愛看電視劇的阿姨簡直驚了,互相道:“快看,那個是不是演員啊,身上穿的戲服?演的是皇子吧?!這戲服好逼真啊!現在的小年輕演員真的帥啊,我看他好俊啊我的天,該不會住這裏吧?!”


    陸喚心中急切,充耳未聞,跑到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


    他仔細研究過怎麽上車,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一個很頭疼的問題,他並沒有這個世界的錢幣,他摸了摸懷中,發現隻有幾張銀票。


    為了輕便,他身上連銀子也無。而且事出突然,他也未來得及準備。


    猶豫了下,等公交車停下來時,他隨著前麵的人一塊兒上了車,將銀票遞給司機,禮貌地問:“可否用這個相抵?”


    一車子的人都用驚豔的視線盯著他,炸開了鍋:“演員?”


    司機大爺看了眼他遞過來的銀票,有點風中淩亂,懷疑附近是不是有攝像頭,等四下掃了眼,發現沒有隱藏的攝像頭後,對他揮揮手:“拍戲沒帶錢吧,想用道具抵?你咋想得這麽好咧,別耽誤我開車了。”


    似乎是當地方言,陸喚稀裏糊塗地有點兒沒聽懂,但謹慎起見,還是往後退了幾步,下了車。


    公交車揚長而去,一車子的人都回頭來興奮地朝他看,還有人拿起手機對他拍照。


    陸喚心中估量了下醫院的路線,於是開始……跑。


    ……


    宿溪這邊還在排隊取結果,壓根不知道這會兒醫院外頭那條街已經炸開了鍋,都傳到醫院門口了,說是有個穿著皇子龍袍的年輕演員帥得人神共憤,正在馬路上跑馬拉鬆(大霧……),一圈兒的人圍在路上拍照,還有人對他鼓氣加油。


    陸喚按捺住心頭的不悅,衝進了醫院。


    宿溪聽見走廊那邊吵吵嚷嚷,喧鬧嘈雜的時候,正好從昏昏欲睡中醒過來,聽見有護士叫自己的名字,揉了揉臉,打算起身去拿結果。


    護士叫的這一聲,雖然不輕不重,一整條走廊如開水般沸騰,但陸喚卻偏偏聽見了。


    “宿溪”二字。


    陸喚呼吸漏了一秒,猛然定住尋找的腳步,他心髒狂跳,屏住呼吸,緩緩朝著那邊看去。


    他看到宿溪穿過人群,打了個哈欠,一步步朝著窗口那邊走去。


    是她。


    一瞬間,陸喚心髒快要跳出喉嚨口,周遭的一切他都聽不見了,一切萬籟俱寂,他血液湧上了頭頂,眼角眉梢發紅,全是狂喜。


    宛如做夢一般,但陸喚清晰地知道這不是夢。


    他定了定神,擠開擁擠人潮,朝著宿溪大跨步走去。


    越走越快。


    ……


    宿溪從窗口取了報告,走到一邊,沒什麽精神地低頭看了兩眼,發現血常規裏的確有點白細胞升高,應該是流行感冒,怪不得雖然沒發燒,但是最近有氣沒力的。


    去門診取點兒藥,回家蒙著被子睡幾天應該就好了。


    這樣想著,宿溪聽見身後的一個小姐姐驚呼了一聲什麽,也沒太注意,拿著報告往回走。


    但卻突然感覺身前人群好像散開不少,接著,她前額猛然抵上了一個胸膛,宿溪正要說抱歉,可視線裏出現的衣角,卻是明黃金絲衣袍,腰間綴金飾朱纓,黑色長靴也很是熟悉,衣袍上栩栩如生的龍,滔天貴胄……


    宿溪的呼吸一點點急促起來:……


    頭頂的少年是跑過來的,呼吸略微有些粗重,宿溪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好聞的清霜氣息——


    等等。


    宿溪心髒卡到了嗓子眼,不敢置信地猛地抬起頭來。


    視線裏便撞進了一張寒眉星目、膚白如玉的臉。


    是一個出現在這裏,簡直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人。


    下一秒,陸喚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擁住了,眼圈發紅,低聲道:“是我,我來了。”


    ……


    宿溪腦子簡直當機,一片空白,而周圍倒吸一口涼氣。


    霍涇川和顧沁眼睜睜地突然冒出一個穿著戲服的少年將宿溪死死抱在懷裏,頓時站起來,跑過來試圖把他拽開:“臥槽!”


    陸喚眼眶更紅了些,像是好不容易找回了心愛的寶物,死死不肯撒手。


    宿溪當機立斷對兩個好友道:“別拽!”


    她臉上當機的表情慢慢回過神來,隨即就變得激動和狂喜——做夢嗎,不是,好像不是做夢,天,崽崽怎麽可能出現在她麵前!手機不是壞掉了嗎!即便沒壞掉也不可能……


    宿溪腦子嗡嗡響,運轉速度不夠快,又快要死機,她決定先不去想這個。


    見到兩個好友還在試圖把崽崽拽開,拽得陸喚皇子袍都快要壞掉了,她頓時心疼,一把反抱回去,還不忘對目瞪口呆的顧沁和霍涇川道:“別碰他!”


    顧沁&霍涇川:……?


    作者有話要說:  陸喚:我懷疑我在做夢(不管了先死纏爛打地抱)


    宿溪:我也懷疑我在做夢(不管了先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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