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警察問道:“為什麽要有驕傲?”年長的警察笑了笑,道:“為什麽要有驕傲,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人生在世,一個人要是拿不出一件,讓自己感到驕傲的事情,我想那人無論過得怎麽樣,都是一個失敗的人生!”望著即將飄到頭頂的雨水,接著道:“我從小幻想我能夠成為一代大俠,行俠仗義、懲凶除惡救人於水火之中,收獲一票女同學的敬仰的目光。”聳聳肩,道:“可惜,直到現在,我都沒能成為一個為國為民的大俠。隻能在街頭巷尾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年輕警察問道:“難道你想幹件‘大事’?”


    年長警察將手擺成風扇道:“別別別,我還是覺得這種雞毛蒜皮平靜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又能養家糊口,這也是我做警察的原因。”轉頭向年輕警察問道:“我說小唐,你做警察的原因是什麽?”


    唐華強長歎一聲,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說道:“劉哥,別說了,我小時後特別皮,把同班同學打了,結果那孫子,不叫老師,他叫警察叔叔,把我那一個訓啊,我哪裏能吃這個虧啊,抬腳就要給警察叔叔一腳,腳剛抬起,就給警察叔叔給鎮壓,我打警察自然的叫家長啊!我為了不挨我父親打,就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跟我父親說,我怎麽怎麽被同學警察親戚給打了,那時候我父親也硬氣,一聽到我被警察打了,二話不說一拳向在那警察臉上打去。”


    劉穀聽得津津有味,問道:“後來呢!”唐華強道:“後來還能怎麽樣?那警察叔叔,翻掌一扣,把我父親的手腕扭的死死,搞得我父親直喊痛。我們爺倆雙雙蹲在牆角麵壁思過。”劉穀看了唐華強一眼,他想不到眼前這個陽光、穩重的青年,小時候還有這麽暴躁、‘機智’的一麵。問道:“你撒謊之後,你爸媽是怎麽做的!”唐華強癟癟嘴,道:“還能怎麽做,男女混合雙打唄!”劉穀哈哈直笑,道:“那是你活該!”


    唐華強點點頭,道:“直到我上了警校,知道有一個叫襲警罪的東西,我才知道我那頓打是活該。不過,我很感激我那個敢襲警的老爸,以及那個耐心教育我的警察叔叔,要不是他們,我可能已經走上歧路了!”想到一些美好的瞬間,嘴角掛上一些笑容,接著道:“正因為目睹了我無所不能的父親,被警察訓斥得話都不敢說一聲,讓他蹲在牆角,他不敢蹲在牆上。我在被我父親暴打一頓之後,我就覺得警察是一個很威風的職業,我就立誌當一個警察,讓我父親去蹲牆角,以報當年暴打之仇。”淒然一笑,道:“劉哥,世事就是這麽難料,當年我報複的人,卻是我要感激的人,我認為威風的職業,卻是讓我心酸不已!”


    劉穀知道唐華強話裏有話,道:“遇上什麽事了!”


    唐華強道:“經常被當事人嫌出警慢,有一次被當事人這麽罵:我納稅養你們,出警這麽慢,這要是殺人,我還不死了幾次了,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有用,起碼我要它咬誰,它就立刻去咬。”劉穀拍了拍唐華強的肩膀。唐華強道:“前天的接到小區居民的緊急求助電話,我趕到現場,看到一老太站在樹蔭下,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怎麽這麽出來,要是打架鬥毆的話,人都死了兩遍了,天地良心,我們從接警到抵達現場不超過三分鍾,不過這種人見多了之後,我也就沒接她的話茬了。不過,後麵的事情跟讓我氣憤!’”


    劉穀‘哦’了一聲,側耳傾聽。唐華強道:“我說大媽,您報警是因為什麽事?大媽往樓上一指,道:‘我的鑰匙鎖在屋子裏了,你們想辦法幫我拿出來。’我就說:“大媽,您看我們沒人會開鎖,您家裏還有其他什麽人嗎?要不您打電話讓他們送過來,或者我給您叫個開鎖公司?”說到這裏,那大媽把手搖得跟風扇似的,說道:‘天氣這麽熱,我不想我兒子受苦,大老遠的給我送鑰匙,在說了,你們不是警察嗎?電視裏你們拿跟鐵絲往門一戳,門就開了,周星星《功夫》裏那種。’對於這樣的人我隻能說:‘大媽,您也知道那是電視,我們的開門工具都是暴力破拆,開完門,您就得換門了。我還是可你叫開鎖公司吧!’大媽問道:‘開鎖公司要不要錢。’我說開鎖公司當然要錢。大媽一聽要錢,把臉一擺,道:‘要是花錢的話,我叫你們幹什麽?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是怎麽為人民服務的?’我隻能說:‘我們也辦法了,大媽那要是你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走了!’大媽聽到我們要走,當即一個箭步躥到我們麵前,攔住我們的去路道;‘合著你們啥事沒幹就走了,白白浪費我的話費。’往房子外的水管一指道:‘要不你們順著屋子外麵的水管爬上去,我的窗戶沒關。’我解釋道:‘首先打110不收費,其次您這隻是群眾求助,我們隻能盡量幫你,我們提出解決方案,您不接受,我們也沒辦法。從嚴格意義上講,您這事並不在我們派出所的業務範圍之內。’這時旁邊一個20來歲的小夥說道;‘奶奶,要不我爬上去吧?’大媽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萬一你摔下來了怎麽辦,奶奶還不心疼死了?’回頭對我吼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的領導是誰?我要去告你!’我指了指自己的警皓,說道:‘我的警皓19xxx,s市公安局xx派出所的民警,投訴電話110,沒有事的話我就走了。’說完關上執法記錄儀,開車走人。我走後,我在車子上想:你的孫子是你的孫子,難道我就不是我奶奶的孫子了?”


    劉穀從唐華強口中得知那大媽說話的語氣,料定必有唐華強不能一走了知,問道:“那後來呢?”唐華強雙手一攤,佯裝怕怕的表情,說道:“半小時後,我的電話響了,所長打來的,那大媽投訴我不作為,然後我就從一個坐‘辦公室’的警察,變成一個巡警了。”劉穀被唐華強滑稽的表情逗笑了。


    唐華強看著哈哈直笑的劉穀,說道:“劉哥,說真的,我一警校師哥,自從他當上警察之後,他的七大姨八大姑經常找他,不是辦這個證,就是查那個人的個人信息。過年的時候,他去他舅舅家拜年,他舅舅找他要開些證明材料,他說這麽辦不符合規矩。他外公立馬破口罵他:現在翅膀硬,不認人了?你脫下那身狗皮,你什麽都不是。結果,我那師哥過完年,他就辭掉警察這份工作了。那可是他二十多年的夢想,就這樣給擊碎了。”右手裏做了一個破碎的動作,道:“這就是我們的警察夢!”


    劉穀抹掉臉上的雨珠,道:“強子,對我們這些小人物來說,我們的敵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生活!”


    兩人談笑風生的時候,天上的烏雲早就飄到他們頭頂,將他們淋成落湯雞。兩人一邊談笑,注意力一直放在坐在護欄上的田馥,時刻觀察田馥的一舉一動。


    田馥心有所慮,直到黃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身上,他才發現天降暴雨,天上的烏雲如打翻的墨汁一般,珍珠似的雨滴落在水麵上,激起的水花如跳珠一樣,恍惚間,田馥看到河底一處發出閃閃的光亮,死死的盯住那處光亮,心中一喜:“鑽戒?”


    田馥突然抬頭,引起時刻注意他動向劉、唐兩人的警覺。劉穀伸手在唐華強的腰間戳了戳,低聲道:“悄悄的走到他的後麵。”做了一個手向後拉的動作,道:“拉下欄杆!”唐華強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翻身下車,放低腳步,悄悄的向田馥身後潛去。田馥這時被水波間,若隱若現的光亮吸引住全部的心神,一點都沒留意身後的動靜。劉、唐兩人潛到田馥身後,隻見田馥脖子往河裏越伸越長,隨時有可能失足跌落河裏,以為田馥最後還是想不開,要跳河自盡。對視一眼,唐華強一個箭步衝到田馥背後,一把抱住田馥的腹部,咚的一聲,兩人一起摔在人行道上。


    田馥突然遭襲,人剛摔在地上,感到身後有人,扭腰側身,拉出空間,左手手肘高高舉起,就要向他身後的唐華強砸去。劉穀看到這一幕,立刻搶步上前,一把抓住田馥的積極砸下肘擊,然後直接壓在田馥身上,以免他對唐華強造成傷害。


    田馥掙紮一番,看清襲擊他的人穿著警察製服,驚道:“你們是什麽人,我可沒有犯法。”劉穀原本以為他用身體壓在田馥身上,以為可以將田馥製服,不成想田馥的蠻力實在太大,數次使用警隊的擒拿手法,都不能將其製服,這時田馥心存疑慮,手上動作慢了下來,他先是扣住田馥的手腕,以防被田馥掙脫,才出口道:“我們是警察,看你有輕生的念頭,我們才把你拉下來。”田馥愣住了,道:“我他娘的什麽時候要輕生了?”劉穀趁田馥愣神的功法,將他控製住,道:“你說你這麽大個子,有什麽想不開的要輕生?”


    田馥看清兩人的模樣,以及劉穀恨鐵不成鋼的罵聲,知道兩人確實是警察,沒要做過多的掙紮,放棄了抵抗動作,任有兩人施為。劉、唐兩人將田馥製住,把他拉起。各自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劉、唐兩人再三確認田馥沒有輕生的想法,田馥也言明他隻是看到河底有亮光,以為是鑽戒,所以才伸頭向河道看去。劉、唐兩人仔細看田馥的表情,確定他沒有輕生的念頭,剛剛的事就是一個誤會,兩人不由有些尷尬,唐華強對田馥抱拳,道:“這位大個,這就是個誤會,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劉、唐兩人向他們的巡邏車走去,唐華強扼手撫額頭,道:“搞了半天居然是個烏龍,這雨白淋了。”劉穀道:“強子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萬一要是真的呢?”


    田馥看著兩人濕漉漉的模樣,以及雨滴在巡邏車引擎蓋上,沒有遇熱激起的水霧,知道兩人停車等在他身後多時,隻怕他一時想不開跳河,望著空蕩蕩的街頭,冰冷雨水淋在身上也沒有那麽冰涼了,對兩人背影高喊一聲,道:“喂!兩位警察叔叔!”劉、唐兩人回頭向田馥看去。田馥笑道:“警察叔叔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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