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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_80680“自從年初曝光戀情,黎成朗與宜熙的關係就一直廣受關注,不止一次傳出兩人已經結婚的消息。今天上午11點,宜熙在微博曬出結婚證,霸氣表示黎成朗已經是她的人,隨後黎成朗轉發了這則消息,正式承認婚訊。宜熙為上個世界90年代的巨星沈一璐之女,20歲時憑借電影《奪宮》正式出道,而這也是她和黎成朗的首次合作。兩人的戀愛過程一波三折、頗為戲劇,接下來本台將為大家特別回顧,看看男神女神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沈秉衡咳嗽一聲,沈釗立刻關掉電視,微笑著看向父親。然而沈秉衡沒有理他,繼續翻著手中的報紙。沈釗沒辦法,隻好轉向沙發另一頭,沈一璐安靜地坐在那裏,臉上神色平淡。雖然是在家中,但她依然打扮得一絲不苟,dior的裙子配l的高跟鞋,發髻上還別了枚鉑金嵌藍寶的發卡。姿態優雅妝容精致,像個登門拜訪的客人,可事實上這裏是她父親的房子。


    沈秉衡沒有說話,沈釗一顆心就繼續懸著。沈一璐返京半個多月,終於肯在他的陪伴下回來看爸爸,可人雖然回來了,父女倆的關係還是沒什麽進展,坐在同一個房間裏也能互不搭理。換做別的時候就算了,今天偏偏正趕上宜熙結婚,隨便按到哪個台都能看到新聞,讓沈釗簡直頭痛欲裂。無論是父親還是姐姐,哪一個發飆,這爛攤子都夠他收拾了。


    沈釗喝了口茶,決定還是主動出擊,無論如何,這個話題是不可能避開的,“說起來,我上次見黎成朗還是幾年前的事,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成我的侄女婿。之前沈灃還跟我說呢,他是哥哥,結婚不能被妹妹搶到前頭。結果他這兒剛訂完婚,熙熙就直接領證了,估計回頭得打電話去興師問罪。”


    他本是試探,誰知沈一璐眉頭動了動,居然接話了,“我也沒想到,他會成為我女婿。”


    沈釗心下一鬆,“姐,我知道你心裏別扭,但說實話,我覺得黎成朗不錯。雖然歲數比熙熙大了些,但人品相貌都屬上乘,更難得的是對她的心夠真。之前發生事故時咱們也都看到了,他能夠在那種情況下保護熙熙,旁人還有什麽理由反對?就算我們反對,以熙熙的性子也是不會聽的,何必再惹她傷心難過?”


    沈一璐說:“所以,你讚成這樁婚事?”


    沈釗直言不諱,“我一直讚成。無論是在爸麵前,還是熙熙問我意見時,我都這麽說。”


    沈一璐:“她問過你意見?”


    “她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在準備結婚手續……”


    沈釗說到這裏忽然頓住,顯然意識到了什麽。沈一璐麵無表情,眼睛望著門口似乎打算離開,沈秉衡卻收起報紙,從容地推了下老花眼鏡。


    “鬧了一整天,吵得我頭疼。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隻知道嘩眾取寵。”


    沈釗連忙賠笑道:“這也不能怪熙熙啊,她和黎成朗都是公眾人物,宣布婚訊肯定會鬧起來。好在兩個人對外形象都不錯,沒什麽不好的傳聞,整體輿論風向還是很正麵的。”


    話雖這麽說,沈釗也心裏沒底。遙想當年,沈一璐的兩次婚姻都引起了轟動,不誇張地說簡直是震蕩全國。那時候,沈秉衡對此是非常厭煩的。


    老人家一輩子嚴謹板正,對這等拋頭露麵的事打心眼裏看不上。


    沈秉衡說:“我又沒有怪熙熙,我說的是那些記者。有那麽多事兒不去報道,就堵著熙熙和她丈夫,弄得她連門都出不了。”


    沈釗微愣,沈一璐也側過了眸子。


    沈秉衡淡淡哼了聲,“你不喜歡黎成朗?我倒覺得這年輕人不錯,至少比你選的那幾個男人要好。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熙熙也不會跑去當什麽演員,更不會認識黎成朗。說到底還是你自作自受。”


    沈釗還來不及阻止,沈一璐就站了起來。她淡漠慣了,即使這個時候臉上也不見怒色,平靜如水。但起身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一切,沈釗幾步就走到旁邊,防備她激動之餘做出什麽事來。


    客廳內氣氛緊張,沈秉衡卻依舊從容,片刻後甚至輕輕笑了,“當初你什麽也沒跟我說就結婚了,現在風水輪流轉,看來熙熙還真是你的親生女兒。”


    沈釗不敢再問的話題被他直白挑明。宜熙結婚,提前告知了外公、舅舅還有父親那邊的長輩,卻沒有對沈一璐這個媽媽說一個字。她甚至確定,連胡正芝都收到了通知,也許宜熙還正式請求了她的準許。她們兩個,本就更像真的母女。


    沈一璐紅唇緊抿,說不出話。傭人在此時握著電話進來,“沈先生,您的電話。”


    這是沈秉衡的房子,沈先生當然是指他。老爺子雖然年過七十,卻並不服老,不許傭人稱呼他沈老先生。托他固執的福,沈釗和沈灃在這裏分別被稱為小沈先生和沈公子,沈灃甚至懷疑自己江湖上的花名就由此而來。


    沈秉衡問:“誰啊?”


    “明達集團的周老先生,應該是為了宜小姐的婚事,給您道喜的。”


    沈秉衡微微一笑,“熙熙倒是給我省功夫,這一天老戰友老朋友全打了電話來祝賀,都不用我一個個去通知。”


    他拿著電話去了外麵。沈釗擦一把汗,終於忍不住拍拍姐姐的肩膀,“我本來不想說的,隻是咱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就別再和爸鬧了,成嗎?”


    沈秉衡和沈一璐都是固執傲慢的人,當年沈一璐違背沈秉衡的意思離家出走,跑去香港當了演員。為了這個沈秉衡一直不肯原諒她,沈一璐又太過倔強,硬是撐著不肯道歉求饒。父女倆本來感情就不算多好,這麽下來隔閡越來越大,最終鬧到今天無法挽回的地步。


    沈一璐說:“是我在和他鬧?”


    沈釗點頭,“是是是,今天是他過分了。可他都快80了,身體不好,脾氣比年輕時還差,咱們當兒女的得多多包容……”


    沈釗語氣無奈,沈一璐的動作也頓住。


    他說的她都明白。父親已經老了。到了他這個歲數,還能神智清醒地教訓人已經是他們的運氣。這也是她願意回家,並且忍住不頂嘴的原因。


    曾經壓在她頭頂,仿佛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的父親,他已經老了。


    氣氛有點沉重,沈一璐從手袋裏取出個白瓶子,倒了幾顆藥在掌心。沈釗知道她心髒不好,年輕時拍戲太拚命,落了一身的病根,這隻是其中之一。


    他連忙遞上白開水,“又不舒服了?”


    沈一璐麵無表情吞下藥,再喝了口水,“不,我隻是想告訴你,身體不好,可以借病耍性子不止那一個。”


    沈釗啞然失笑。


    沈秉衡打完電話還需要人伺候,沈釗繼續做牛做馬去了,沈一璐獨自上了二樓,順著走廊無意識地走著,打量四周。


    這套房子她其實並不熟悉。她是在四合院長大的,直到17歲離開家,都是住在那裏。院子裏有高大的梧桐樹,枝葉茂密,夏天她喜歡搬把藤椅躺在樹蔭下睡午覺,哪怕被蚊子咬得一身的包。


    在香港那些年,她最想念的就是那棵樹,想念她住了十幾年的院子。可當她五年後再回到北京,卻發現四合院已經被推倒,爸爸買了套三層的別墅,她熟悉的一切都湮滅不見。


    而這套別墅裏,並沒有她的位置。


    他太生她的氣了,搬家時連她的東西也不肯拿走,更不允許媽媽為她布置新房間。所以當她多年後重返故鄉,才發現自己隻能當一個客人。


    她的腳步停下。右邊是扇乳白色的門,黃銅把手泛著柔和的光,門上還掛著個牌子。沒有寫字,而是畫了幾顆小荔枝,聽說是她和沈灃閑著無聊一起做的。


    沈一璐推開了門。


    房間對於小女孩來說算挺大了,客廳套一個臥室,再加上獨立的洗手間,裝潢成甜蜜的糖果色。雖然已經很久沒住人,還是打掃得幹幹淨淨,窗台上的盆栽開得熱鬧。


    宜熙隨梁格回到大陸後,基本上都住在南京,但因為外公外婆思念,她也曾在暑假到北京小住。前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可無論是沈秉衡的房子,還是沈釗的房子,都給她準備了專屬的房間。


    沈一璐走進去,隨意在沙發上坐下。對麵正好是一張巨大的照片,13歲的宜熙活潑可愛,抱著隻雪白的薩摩耶在草坪上大笑。


    沈一璐揉揉太陽穴,有點想不起來,上一次親眼看到這笑顏,是在什麽時候。又或者,她從來就沒機會看到這樣的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像媒體說的那樣,是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


    她看到的她,都是冷漠而帶刺的。


    上一次分開時,她說,又是這樣,你永遠是這樣。


    她說,哪怕你隻是對我稍微溫柔一點,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說,媽媽,讓我們變成敵人的不是我,是你。


    這一切就像揮之不去的魔咒,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她說話時的表情,眼中的控訴和強烈失望,還有隱約的淚光,它們糾纏在一起,拷打著她,甚至讓她從睡夢中驚醒。


    沈一璐下意識苦笑了下。她不在意的,她原本是真的不在意的。但也許是沈釗說的那樣,她歲數大了,所以開始不斷想起從前的事。她的小時候,她的第一段婚姻,還有這段婚姻的產物,她的女兒。


    一開始,她把這個孩子當做她對愛情的奉獻,因為梁格喜歡孩子,她不可能打掉他們的骨肉。孩子生下來後,她沒有在她身上花費多少心思,有時間要麽和梁格在一起,要麽就是出去拍戲,為東山再起費盡心思。


    後來,他們感情不好了,她便連最後的耐心也磨盡,有時候宜熙來跟她撒嬌,都會被她冷漠拒絕。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她以為小孩子不會有感覺,她甚至沒有把她看做一個有著敏感情緒的個體。當她終於反應過來,嚐試和她接近時,小女孩已經學會用冷漠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她討厭那眼神,更討厭在女兒這裏也弄得一團糟的自己,於是連這唯一的嚐試都放棄了。


    然後,她就隨父親離開,她們從此天各一方。


    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再婚之後立刻生了crystal,想讓一切重新開始。可能她依然比不上別的母親,能夠對孩子體貼備至、奉獻一切,但對於她自己來說,已經做到了極限。


    房門被輕輕敲了一下,剛剛才被她想起的crystal猶猶豫豫地探進半個身子,“媽咪。”


    她不作聲,crystal隻好進來,“你怎麽在姐姐的房間啊?外公已經不生氣了,舅舅讓我來叫你下去……”


    和宜熙一樣,crystal也曾回北京小住,家裏一樣有她的房間。沈秉衡並沒有把跟女兒的矛盾牽扯到外孫女身上,不過因為憐惜宜熙從小跟媽媽分開,對她要比對crystal更疼愛些。


    沈一璐問:“你姐姐結婚了。”


    crystal眨眨眼睛,“我知道啊,滿世界都知道了吧?連我加拿大的同學都在k上問我,她是姐姐的影迷呢!”


    她忽然反應過來,“媽咪,你是因為姐姐沒提前跟你說,所以生氣嗎?”


    沈一璐下意識皺了下眉頭,crystal發覺了,卻還是道:“媽咪,我認真說哦,你不要生氣。其實我覺得,你這麽對姐姐……挺不好的。”


    沈一璐有點意外,好一會兒才淡淡問:“你看了那些新聞?”


    “看了一些,但那不是關鍵啦。我這些年也聽到不少事情,你跟姐姐分開後,就去看了她那麽幾次,換做誰都會生氣的。我雖然也會抱怨你冷冰冰的,可至少我們生活在一起,姐姐她,才是一直被丟在一邊……有些人也許不在乎父母怎麽樣,但看姐姐的樣子,明顯是在乎的。”crystal不解道,“媽媽,你真的不喜歡姐姐嗎?”


    她不喜歡她嗎?不,她沒有不喜歡她,但也沒有多喜歡過她。她想,她隻是不夠在意。她太任性太自我,天生就不適合做母親,在什麽都沒準備好時,匆匆迎來這個孩子,又因為之後的遭遇遷怒於她。


    然後,事情就被她一步步搞砸。


    crystal沒有聽到回答,隻當她不想麵對這個問題,“好吧,不過回頭和黎叔叔的父母見麵,媽咪你不要再擺臉色了。木已成舟,就態度好點吧。”


    沈一璐:“和黎成朗的父母見麵?”


    crstal驚訝,“你不知道?我無意中聽舅舅提起的,外公和黎家的人約好一起吃飯。畢竟……他們都領證了,雙方長輩再不見麵就不像話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看沈一璐的臉色,她確實是不知道的。女兒和丈夫的家人要碰麵,身為媽媽卻是從她這裏得到的消息,這種事情也是聞所未聞。如果不是周圍人都認為她沒資格管宜熙的婚事,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有誰提前打過招呼,不讓大家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黎沈兩家經過商量,最終決定在北京見麵。宜熙、黎成朗和黎家父母一起北上,在機場自然遭遇大批記者,兩人並不遮掩,安排黎家父母先走vip通道,自己則大大方方由記者拍。作為夫妻領證後的首次共同露麵,不免再次引爆發話題,“黎成朗宜熙婚後首秀”的新聞也發得到處都是。


    宜熙對此很淡然,反而還安慰黎成朗說:“以後你要習慣。等著吧,媒體馬上就得開始問我啥時候生孩子了。”


    明明見識過更多風浪,卻被老婆大人教育一通的黎影帝沉默片刻,問:“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生孩子?”


    宜熙自己挖了個坑,卻並不準備往裏跳,禦姐範兒十足地拍拍他臉頰,“這個嘛,至少得等你見完我外公再說。”


    因為領證的決定下得倉促,工作又實在忙碌,婚前宜熙沒能正式去黎家拜訪,不過這幾天在上海也見過了黎成朗的母親和繼父。黎老太太再嫁的丈夫姓高,個性溫和親切,如果不是知道黎成朗成年後母親才再婚,宜熙都要以為黎成朗的性子是被他影響的。


    兩家約在酒店見麵,十八層的包廂裏,沈秉衡、沈釗、黎老太太和高老先生,四人相對而坐,含笑交談。梁格並未到場,之前已經談好他回頭會親自去上海拜訪。宜熙旁觀這陣容,發現居然隻有黎老太太是唯一的直係血緣親屬,無奈感慨兩人的家庭環境真是複雜。


    討論最多的當然是什麽時候辦婚禮,宜熙和黎成朗下半年都排滿了工作,表示並不著急。不過沈秉衡和黎老太太都不太讚成,最後拉鋸下來,還是決定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包廂裏氣氛融洽,宜熙原本還有點緊張,現在也鬆了口氣。黎老太太笑著拉過宜熙的手,嗔黎成朗一眼,“你們男人就喜歡偷懶。女孩子對婚禮都是很看重的,小熙這麽漂亮,當然要最盛大的婚禮才配得上她。可一點都馬虎不得。”


    宜熙不好說主要還是自己太忙,隻好陪著婆婆一起瞪黎成朗。接收到來自妻子的白眼,黎成朗微笑著喝了口紅酒,腳卻在桌子下麵踢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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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行了。”他壓低聲音道。


    宜熙趁著大家不注意,朝他做了個鬼臉,“本來就是你的錯。”


    兩人眉目傳情,自以為做得隱蔽,可惜其餘人全看在眼裏。長輩們都包容而寬和地笑了,轉而聊起別的事情。


    “對不起,我來晚了。”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沈一璐鬈發藍裙,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所有人都看著她,她卻沒有半點不自然,好像自己出現在這裏沒有任何問題。


    “有點事耽擱了,路上又塞車,希望沒遲到太久。”沈一璐說。


    黎家父母當然知道宜熙和媽媽的情況,就算黎成朗不講,他們稍微查查新聞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所以當今晚沈一璐沒有出現,隻有宜熙的外公和舅舅到場時,他們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可現在沈一璐半道現身,反而讓人鬧不清狀況了,畢竟看沈家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是沒料到這個的。


    包廂裏尷尬地沉默,還是黎成朗最先開口,“是關於金鶴獎的邀約嗎?之前有聽說,這一屆金鶴獎主辦方想請您擔任頒獎嘉賓,難道現在已經開始約檔期了?”


    沈一璐:“金鶴獎確實邀請了我,不過今下午不是談那個,是給一本時尚雜誌拍了組照片。”


    她沒有說是什麽雜誌,但以她的資曆和地位,能請得動她的至少也是國內一線雜誌。時尚大片向來拍得講究,工作量也不輕鬆,拖到這麽晚相當正常。


    沈秉衡說:“既然有工作,那就好好做,跑過來做什麽?”


    沈一璐神情自若,“工作做完了,所以過來。我跟成朗認識多年,還沒和他父母見過麵,也借這個機會認識一下。”


    她朝黎家父母微笑頷首,那邊也反應過來,回了個笑容。除了沈秉衡和宜熙,桌子旁其餘人都站了起來,然而沈一璐獨自站在桌子外麵,看起來還是有些突兀。


    宜熙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嘴,優雅起身與沈一璐對視。女孩黑眸淡靜如水,沈一璐下意識盯住她,誰知宜熙並沒對她說什麽,而是揚聲道:“r,這裏加把椅子,再上一份餐具。”


    做完這個,她朝沈一璐點點頭,唇角甚至微微揚起,非常溫和地說道:“您既然來了,就先坐我的位置吧。想吃什麽?我讓服務生再把菜單拿來。”


    不得不說,其餘人都被宜熙的態度驚到了。沈秉衡還隱隱嫌棄了一句,她卻是彬彬有禮、客氣周到,半點不像傳聞中那個對媽媽心存怨恨的女兒。不過黎老太太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宜熙對待沈一璐的態度雖然溫和,卻透著股生疏。就像主人在招待客人,雖然釋放了善意,卻隻是涵養使然,並不走心。而且她越是禮貌,越顯出客套和疏離,仿佛沈一璐真的隻是誤闖進這裏的陌生人。


    她感覺到的東西,別人也感覺到了,這頓飯後麵的氣氛也就不如開始融洽。沈一璐話並不多,黎老太太和她討論起婚禮的安排,她沉吟片刻莞爾笑道:“婚紗就讓自己挑設計師吧,不過我有一套珠寶,很華麗,適合在婚禮上用。”


    說完後她刻意停頓幾秒,就聽到宜熙清淡的聲音,“謝謝,我會試一試的,希望到時候能用上。”


    沈一璐不自覺捏緊餐布,心頭湧上一陣控製不住的煩躁。


    晚飯結束後,宜熙獨自去了洗手間,出來卻發現沈一璐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見她出來她從容地關了水,再抽出紙巾擦了擦。


    宜熙走過去,洗完手後沈一璐遞來紙巾,她平靜接過,“謝謝。”


    沈一璐:“你外公他們先下去了。”


    宜熙點頭,“那我們也下去吧。”


    一路無話,兩人先後進了電梯。因為沈一璐離操作盤更近,宜熙等著她按樓層,可她站著不動,她隻好自己走過去。


    手指還沒碰到按鈕,沈一璐忽然說:“你不希望我過來,是擔心我阻止你和黎成朗的婚事,讓他父母不高興?”


    宜熙詫異回頭,“我沒有不希望您過來。”


    沈一璐眉頭蹙起,仿佛她說了什麽可笑的話,“那你是希望我過來了?”


    這個倒也沒有。宜熙想了想,“我沒什麽傾向性。您來或者不來都可以,我沒意見。”


    她語氣誠懇,讓人一聽就忍不住相信這是發自真心。沈一璐隻覺得像是有根魚刺梗在喉嚨,冷聲道:“是嗎?既然如此,你何必讓人瞞著我今晚見麵的消息?”


    宜熙更詫異了,“我瞞著您?”恍然大悟,“原來您是因為這個,才沒有一開始就到場的?”


    沈一璐麵無表情,宜熙無奈道:“我沒有瞞著您,我以為他們一定會跟您說的。如果沒聽到,那可能……是外公吧?連舅舅都沒講,隻能是外公的命令了……”


    不用她解釋,沈一璐也想明白了。她原本以為,是宜熙不許,所以大家一起瞞著她,可原來她什麽都沒說,一切隻是沈秉衡獨斷專行。


    想到自己剛才的指控,沈一璐仿佛被狠狠打了一耳光,竟覺出股狼狽。宜熙說:“既然您以為我不希望你來,那為什麽……又來了呢?”


    沈一璐紅唇緊抿,一言不發。宜熙看她片刻,忽然明白過來,搖頭一笑,伸手按了1樓的按鈕。


    還能因為什麽?以她的性格,大概正因為她不希望她來,所以才願意撥冗至此吧。


    沈一璐知道她誤會了,卻想不出話去解釋。她本來就懶怠向人交代緣由,更何況此時連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就無法跟別人訴說什麽。


    電梯在一樓打開,宜熙率先走出去。大廳裏沒什麽人,宜熙左看右看都找不到黎成朗他們,正在困惑,沈一璐也走到了她旁邊。


    宜熙說:“我給黎成朗打個電話吧。”


    “你恨我,對嗎?”沈一璐問。


    宜熙頓住,片刻後抬頭看她,“曾經。”


    這在她意料之中,沈一璐說:“那現在呢?不恨了?”


    宜熙輕歎口氣,自嘲一笑,“現在,沒有理由了。”


    有愛才會有恨,有期待才會有失望。她執著了那麽多年的事情,如今回頭看隻覺得索然無味。從頭到尾,她隻是怨念她對她不好,可書上早就說了,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這是人類最大的謊言。沈一璐其實沒義務愛她,隻是她寄托了不該有的情感在她身上,才會傷人傷己,鬧得彼此都難堪。


    宜熙眼神溫和而清亮,“媽媽,你是我的媽媽,我也願意這麽叫你。我想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你把我生了下來,還給了我優渥的生活。除了忽略我,你並沒有做別的傷害我的事情。以前是我太執著了。”


    她這樣心平氣和,沈一璐卻不覺得放鬆,反而心裏有什麽東西,重重地沉了下去。


    電梯門再次打開,湧出五六個年輕女孩,她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廳的宜熙,激動地驚呼了一聲,全跑了過來。


    “熙熙,真的是你嗎?我們剛剛還說起你呢!”


    沈一璐後退幾步,看宜熙被那些女孩子圍在中間。她們激動得雙頰通紅,為見到偶像而欣喜,手忙腳亂地在包包裏翻找本子和筆。宜熙也朝她們微笑,接過她們的本子簽名,好脾氣地滿足她們合影的心願。


    這些年輕的姑娘並不認識沈一璐,不知道她是曾經的巨星,更不知道這就是自家偶像的媽媽。沈一璐隱退之後住到國外,也不會像正當紅時那樣,無時無刻被鎂光燈照耀。上街沒人認識的情況她早就習慣,可這一刻,看著宜熙被粉絲簇擁,她卻無人問津,還是讓她生出了荒謬感。


    不是覺得宜熙不該受到這待遇,而是看到人群中央的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她像她嗎?


    從沒有一刻,她覺得她這麽像她。


    剛才的話還在耳邊回旋,她曾經說過,她沒有討厭宜熙,隻是不夠在意她。那麽如今,她也不再恨她,隻是將她看淡了。


    當她怨恨著她時,她還沒有太大觸動,可當她用那樣平和的口吻叫她“媽媽”時,她才猛地生出了慌張。


    仿佛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麽。


    徹底失去了什麽。


    心髒一陣壓迫,她以為自己又犯病了,左手按住胸口想走到前台拿水吃藥。可是來不及了,劇痛一波接一波地襲來,像是突然裂開了一般。她隻覺得一口氣上不來,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


    宜熙簽完名抬起頭,正好看到沈一璐慘白著臉頰暈倒在地,驚得連本子都摔到了地上。


    “媽媽!”


    crystal得到消息趕到醫院時,沈一璐已經進了手術室,大家全等在外麵,crystal直接衝到宜熙麵前,“媽咪怎麽樣?她怎麽了?”


    宜熙臉色有點白,“我不知道。舅舅說,她應該是心髒病犯了,她最近心髒一直不好,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crystal眼眶立刻紅了,“是,她最近身體都很不好,總是會失眠,她本來也常年失眠,可是聽aunt說她昨晚通宵沒睡著,今天還去拍了一整天的照片,一定是累到了……”


    宜熙和胡正芝目光對上,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再移開。


    沒過多久,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嚴肅道:“病人是急性心肌梗塞,需要立刻支架,不過她是rh陰b型血,這種血型比較稀有,我們醫院庫存不足。你們是她的家人,誰可以輸血給她?她有凝血功能障礙,肯定是需要大量輸血的!”


    crystal說:“外公是,外公和媽媽血型是一樣的……”


    胡正芝立刻道:”不行,沈老先生歲數太大了,不能抽血。”


    醫生說:“超過五十五歲就不適合獻血了,沈老現在已經七十多,而且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確實不符合獻血資格。”


    大家越發焦急,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那稀有的“熊貓血”,還是胡正芝先反應過來,“,你也是rh陰b型血啊!”


    crystal立刻看向宜熙,卻見她眉頭微蹙,似乎並不情願。她頓時陷入莫大的恐慌,緊緊抓住宜熙的手,哀求道:“姐姐,你去給媽咪輸血好不好?隻有你能救她了。姐姐,我知道你生媽咪的氣,但她現在……她現在很危險!”


    宜熙抽出手,淡淡道:“你不用這樣,我會去的。我剛剛,隻是想到一件事。”


    她沒有解釋想到了什麽事,crystal抹了抹眼淚,似乎還是不安心。黎成朗攬住宜熙肩膀,她回頭看他,“你陪我去吧。”


    黎成朗點頭,“當然。”


    針紮進靜脈的時候,宜熙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黎成朗在旁邊握著她的手。血液經過管子,鮮紅的顏色,就像沈一璐最愛的禮服長裙,被包裹在那樣的紅色中,她總是格外美麗。


    一口氣抽了,宜熙站起來就覺得頭很暈,黎成朗沒有讓她自己走,而是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宜熙抿唇一笑,輕輕捶了捶他胸口,“別這樣,周圍還有人啊!”


    她這麽一說,本來好奇看熱鬧的護士們都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但那目光還是不肯放過他們,時不時朝這個方向瞟過來。如果不是職業道德約束,恐怕已經拿出手機偷拍,並po到網上又造出一通大新聞了。


    恩,內容宜熙都給他們想好了,外界不是一直傳他們時奉子成婚嘛?如今黎成朗在醫院跟她玩公主抱,果然是懷孕了!搞不好還是來產檢的!


    黎成朗淡然道:“我隻是在照顧病人。再說了,你是我太太,我抱你有什麽問題嗎?”


    “是是是,沒問題。你抱著我吧。”宜熙勾住他脖子,頭也輕輕靠上了男人的頭,臉頰輕觸,“我覺得有些累,你要把我抱穩哦。”


    黎成朗聽出她聲音有異,抿了抿唇,“你讓我很驚訝。”


    宜熙挑眉,“驚訝什麽?我給她獻血?”


    “不,不是這個。crystal不了解你,才會有那種擔憂,但我知道,別說沈老師是你媽媽,就算是個陌生人,隻要能救她,你也會去的。”


    “謝謝你把我想得這麽善良。不過既然不是這個,那你驚訝什麽?”


    “驚訝你說到做到。”


    宜熙笑起來。黎成朗沒有把話說明白,但她卻清楚他的意思。今天整個晚上,她對待沈一璐的態度他都看到了,這一次他真的相信,她已經想通了一切。


    “真奇怪,她明明更疼愛crystal,可繼承了她長相的人是我,繼承了她對表演的熱愛和天賦的是我,就連繼承了她血型的人都是我。也許,這就是我們母女前世注定的孽債?”


    黎成朗把她放到走廊外的椅子上,自己在旁邊坐下,轉而用手臂摟著她。嘴唇在她額頭親了親,他沒有說話,宜熙卻在這懷抱中慢慢安心。


    視線望向走廊盡頭,那裏是手術室,紅燈現在還亮著。宜熙喃喃道:“手術會成功嗎?聽起來好像有點危險……”


    黎成朗將她摟得更緊,“放心吧,這家醫院的醫生是國內頂尖的,而且我們都在這裏,她不會有事的。”


    宜熙沉默片刻,這才長舒口氣,“那就好。我最近總在想,如果把她看成沒什麽關係的陌生人,那認真算起來,我還欠她一條命。突然就不能理直氣壯疏遠她了。現在好了,老天爺真是給我機會,連這個恩情都還清了。”她認真道,“我這也算救命之恩吧?那以後,我再麵對她時,連唯一的負擔都沒有了。”


    她居然是這麽想的。黎成朗心情複雜,凝視她一會兒,最後撫摸她長發,輕歎口氣,“傻孩子,你本來也不欠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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