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人心叵測,前世幾十年的往事,一幕幕的在張非心中紛至迭來:


    那一年,張非的前世還是一名叫做黃裳的大宋高官,奉皇命隨製置使童貫大人剿滅明教妖邪;在他與明教教主方臘大戰數百回合之後,不意得罪了童貫,被其手下走狗都虞候糾集起的一群江湖高手打成重傷;身為文官的他自有文人氣節,也不願再與童貫等人同流合汙,遂借機躲避起來。卻未料到,童貫等人竟然趕盡殺絕,將他的親人以通敵罪名、盡害九族。


    隱匿四十年後,重新出世的他,本想殺盡仇敵、了結恩怨;卻未想到,所有仇敵盡皆因緣去世,唯有一家複姓慕容的還有當年的一名丫鬟存活著。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報仇了,卻未想到那丫鬟竟然十分歹毒,用一種引瘟之藥暗算於他;憤怒至極的黃裳,在盡取慕容家所有家傳武學後,將慕容一族直接焚燒滅種。


    幾年後,瘟病纏身的黃裳,留下了一套《九陰真經》後,就去了少林寺,直至病發圓寂。


    *


    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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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道義緣何滅,歸根結底心生邪;


    世間人心多叵測,持正秉善做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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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非對於張笑天的特別叮囑,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他認為這是對的,畢竟張笑天是一位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對人心的把握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同時,自己前世吃虧、被人暗算身亡,也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


    在來藥王山拜師的路上,張非見識了偷盜扒竊、攔路搶劫、明奪暗搶、詭言欺騙等眾多的不平之事和人心險惡,也見識了“絕壁飛猿”的俠義心腸和仁義之舉。


    若非有“絕壁飛猿”張笑天的江湖經驗和察言觀色,張非定然惹出不少的麻煩。


    例如,在朝陽客棧那一幕,張笑天雖然沒有跟張非說什麽,但是後來在路上將前後事情一貫穿,一一分析,並講給了張非:


    首先,客棧問路的那位白衣女子,顯然是從遙遠的外地來文昌城的,自身有著絕世容顏的羞花之貌,如果不是大有來曆,必然是有著驚人的絕技可以防身;結合店掌櫃貪圖銀子的眼神和之後的驚懼神色,多半是見過女子的背後勢力或驚人技藝,所以才能忍住貪婪而不敢多說一言。


    其次,青年文士雖然口說無意於她,實則是花花心腸的慣用說辭,而這種人,多半是表裏不一的虛偽、狡詐之徒。青年文士看似漫不經心的打聽,有可能已猜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隻是不知何故,卻是要借店掌櫃之口說道出來。


    最後,白衣女子和青年文士都是身負武功的人,而這種人對於周遭氣機的感觸非常靈敏;張笑天和張非也是有武功之人,所以,明顯感應到女子對那股邪風的嬌斥和對眾人神色的厭惡,這種厭惡進而就是臨陣爆發的前奏。


    這些雖然都是張笑天猜測與分析,但是張非卻找不到任何說得過去的理由來反駁與推翻,因為,隻有像張笑天這樣的解釋才是最符合當時情況的。


    一路之上,張非見過的事情也是很多了,故而隨後也在慶幸自己沒有因好奇而惹麻煩,但他扶弱濟貧的俠義之心卻是更加熱烈。


    怕惹麻煩,不是行俠仗義;不怕惹麻煩,更不是行俠仗義。


    關於行俠仗義的理解,張非借機問了張笑天。


    “四叔,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懸壺濟世和行俠仗義,但是我現在隻大概明白了懸壺濟世,而對行俠仗義卻是一點都不了解,您能給我說說嗎?”張非問道。


    “非兒,所謂行俠仗義,也就是俠義,這是行走江湖人的一種說法;古語有雲,‘夫俠者,蓋非常人也。雖然以諾許人,必以節義為本。義非俠不立,俠非義不成,難兼之矣’,這說的就是俠義之道;但是,你若想行俠仗義,就一定得記得俠義不可分之道理。”張笑天細心解釋道。


    緊接著,張笑天又說:“世間萬物有大小,而俠義之道也有大小之分。所謂小俠小義,指的是行俠仗義時,能做到一諾千金,劫富濟貧時,能做到表裏如一;而大俠大義,則指的是精忠報國時,能堅持不離不棄,護佑國家時,能堅持為國為民。簡單地說,俠義之小道,須得表裏如一;而俠義之大道,一定要為國為民。”


    “四叔,您說的我都記下了!那麽,像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鋤強扶弱見義勇為應該都是小俠義的一種吧?”張非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的,這些都是小俠義。不過行俠仗義時,一名真正的俠義之士,一定是智勇雙全的人,因為他不會在沒分清事情的是非黑白之前而倉促行事,所以,你要行俠仗義,一定要做到能分清事情的是非黑白。”張笑天再次說道。


    “那麽如何分清事情的是非黑白呢?”張非問道。


    “所謂分清是非黑白,一是要靠禮法、二是要用眼光、三是得看情形,盡量做到先看再行。”張笑天說道。


    “那四叔,如果有不平之事發生時,還未了解是非黑白,是否需要行俠仗義?”張非提出自己的疑問。


    “非兒,你能想到這點已經讓我很吃驚了。你要記得以下三句話:‘對當做未做之事,一定要做;對當救未救之人,必須要救;對當行未行之舉,切實施行。’如果你能堅持這樣做,我想你的俠義之道多半是不會走錯路的。”張笑天一臉嚴肅的說道。


    “四叔,您說的我都記下了。”張非認真說道。


    張非立誌要做一名懸壺濟世和行俠仗義的人,那必然是懸壺濟世和行俠仗義並重。


    張非給自己定義的俠義之道,是一種“妙手仁心”的醫者俠義之道。


    所謂妙手仁心,就是既要“善用百花草,醫治千般病,”又要“重藥不重量,視人為己身”;隻有這樣才能選最好的藥、用最少的量,將患者視為自己,醫治千般疾病。


    張非是一位好學少年,這些年除了書文之外,還閱讀了大量的書籍,其中對醫道的理解,張非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看法,故而才說出妙手仁心的話語。


    因為張非覺得,書上那些鼓吹多用藥、用名藥的醫者,與現實生活中的那些強盜劫匪一般無二;現實生活中的強盜殺人,與醫者慣於多用藥一樣,也是殺人;現實生活中的劫匪為財,與醫者貪圖用名藥一樣,也是為財,兩個根本就是同一種道理的不同表現形式,而這些最為張非所不恥。


    都說醫者父母心,如果醫者都像這些“殺人‘名醫’”或“劫匪‘名醫’”一樣,又何談懸壺濟世?也許這些人本就是抱著行醫為己、私利至上的打算欺世盜名罷了。


    張非要做的是懸壺濟世,要行的是妙手仁心,所以張笑天說的俠義之道與張非自己理解的行俠仗義已經深深融進了張非的內心。


    融會貫通的醫俠之道,在張非看來:


    醫者俠義之道,在明醫、在懂理、在行俠、在仗義,在懸壺濟世、在扶助貧弱、在妙手仁心、在俠義之行。


    明醫,才能懂理;行俠,需要仗義。故明醫懂理,方能懸壺濟世而施妙手仁心,行俠仗義,方為仁義心腸而有俠義之行。


    是以,行醫即行俠,行俠即義舉,義舉出本心,本心源本意。


    是故,醫俠之道,不分利弊,不忌喜惡,不棄同心,同德即同心,同心能同誌,醫俠所至,懸壺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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