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恪想起前些日子因為公務去見喬湛時, 他便看到喬湛帶著一條繡著翠竹的素色帕子, 樣式簡潔大方。當喬湛的目光落到帕子上時, 似乎連眼神都不自覺的柔了幾分。


    若是尋常的兩人有一模一樣的帕子,並不奇怪。哪家繡鋪都有和別家類似甚至相同的帕子,買重了也是有的。


    但以喬湛的身份, 能被他珍重的帶在身上, 隻可能是親近的人或是心愛之人所做。


    如今來看, 同喬湛、顧清都有些關係的——那個人隻可能是沉惜。


    想到這兒,祁恪的神色不由一暗, 原來那些傳言竟是真的不成?沉惜果然和顧清有些舊情的,怪不得那日在安陽郡主府上,常玥竟有膽子設下那般惡毒的圈套。


    若是顧清那日喝醉時, 占了沉惜的身子——祁恪想起那日昏沉不受控製的自己, 藥性之強, 定然會害得沉惜小產,名聲盡毀。


    “王爺說笑了。”顧清見狀, 神色驀地一慌, 就要把帕子收起來。


    祁恪縱然心裏有了判斷,卻非想要他親口說出個答桉。便按住了帕子,笑著看向顧清, 似是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一般。“顧大人不說,本王可就覺得你是默認了。”


    這竹子是沉惜偶然從他借她看的一本畫冊上所模彷來的,顧清此時斷不會想到,沉惜會再繡一模一樣的給喬湛。他便也沒有否認, 本就是件小事,安親王又是隨口一問,他若是分辯太多,恐怕會引起懷疑。


    見他這般反應,祁恪麵上風輕雲澹,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說不清什麽滋味。祁恪同顧清又說了幾句無關朝政的書畫之事,便告辭離去。


    顧清被祁恪今日的突然到訪有些惴惴不安,卻也隻能猜測是安親王想要拉攏自己。


    畢竟如今九皇子雖是沒被封親王,可原先由安親王掌管的事務,卻是大半已經落入九皇子手中。六皇子祁恪在眾人眼裏,實則為明升暗降。


    恐怕他也坐不住了罷?


    若是沒有那件事,安親王的勝算卻是大些。


    顧清收回思緒,皇子親至,他不敢不見。可他在朝中並無根基,如今的一切都是聖上給的,而聖上正在春秋鼎盛之年,哪怕是未來從龍之功的誘惑,他也不會提前站隊。


    早就已經下定決心,祁恪前來倒沒讓顧清有太多煩憂,反而是手中的那方帕子,令顧清神色恍惚。


    他心裏知道沉惜那般的純真美好的人並非沉家能養出來的,果然沉惜的真實身份竟是衛國公府的姑娘。若是他當初再堅定些,堅持要娶沉惜的話,如今她做自己的妻子,再沒有一點兒不般配的。


    母親也會喜歡溫柔賢惠的她罷!


    顧清凝視著眼前的帕子,專注又溫柔,還有一抹痛惜悔恨。


    他後來曾經想過反悔——可那時盛傳她和永寧侯有染,而他才剛剛被授了官身,自是不敢和沉惜有一點兒牽連。


    如今沉惜不僅身份尊貴,還懷了永寧侯的孩子,怕是今生再難有緣分了!


    顧清驀地想起那次在街上見到永寧侯府的馬車,從掀起的車簾看到她的半張麵孔,似是臉色不大好看,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被揪緊了。


    如果她過得不快活,再尊貴的身份又有何用?顧清隻恨自己不能幫她,不能保護她。


    而喬湛肯娶她,也不過是為了避嫌罷了。自覺對朝中形勢已經有了判斷的顧清,愈發心疼起沉惜來。若是自己有永寧侯那樣的權勢,自是也能把沉惜給重新搶回來……


    顧清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如果他也能權傾朝野——


    ******


    沉惜若是知道顧清的想法,隻會覺得可笑。


    那會兒是她害喜的反應還沒好,臉色自然難看,顧探花未免腦補太過。


    可眼下從南邊來的舅舅和舅母,卻讓她覺得心裏煩悶。當初是兩人把原主給賣了,可他們的爹娘,確實又對原主的娘親有恩。


    而且他們是見過原主父親的人——沉惜想起原主的第二個心願,便是找到自己的父親,盡一份孝心。


    沉惜歎了口氣。


    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些線索也不一定。


    回到侯府後,沉惜覺得有些疲憊,由蘭草和蘭香服侍著換了衣裳後,便歪在了軟榻上。


    原主的記憶對父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隻記得是個高大英武的男子。可他卻是個很溫柔的人,每次趕上集市時,都會給她買零嘴和玩具,給娘親買胭脂和簪環,雖是不甚貴重,娘親嘴角卻總是幸福的笑容。


    村裏也人人都誇娘親福氣好。


    音信全無的情況兩種比較大,一是他已經為國捐軀,戰死沙場;二則是封侯拜將,便拋棄了她們母女。可沉惜這些日子在京中著意打探,並沒有發現哪位武官像是原主的父親,愈發覺得是第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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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如同照顧蘭草和蘭香一般,這是原主和她交換的條件,沉惜總是不會輕言放棄的。萬一原主的父親過得不好,沒有能力再找到她們母女呢?


    沉惜想到這兒,覺得還是再問一問吳進夫妻的好,便立刻掀了被子起身。


    隻是她一時想得入神,忘了肚子裏還有一個,動作有些大了,驚擾了腹中的胎兒,隻覺得不僅腰上難受,孩子也跟著動了起來。


    蘭香等人見狀,忙圍了過來,給沉惜墊好腰後的大迎枕,隻見沉惜擺了擺手。她雖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卻自覺沒有大礙,伸手扶住了高聳的腹部,輕輕安撫著。


    喬湛正掀了簾子進來,見丫鬟圍著沉惜,沉惜麵色似是有些難看,忙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沉惜身邊。


    “惜惜,哪裏不舒服?”喬湛也沒顧著有丫鬟在,脫口而出便是沉惜的小名兒。


    沉惜忙笑著搖了搖頭,微微擰著眉,解釋道:“方才動作有些急了,孩子在動。”


    見喬湛過來,蘭香蘭草臘梅忙都讓開了位置,讓喬湛坐到沉惜身邊。喬湛見沉惜的手在腹部輕輕打轉,一時也沒敢動手,拿過小幾上的暖爐先把自己的手給暖和了,才敢把手放進被子裏。


    “你們先下去罷。”沉惜見狀,給蘭草使了個眼色,柔順的靠在喬湛懷中,自己放了手,讓喬湛替她輕輕揉著。


    等到丫鬟們都退下,喬湛伸手覆上沉惜柔軟膨隆的腹部,貼身的家常衣裳勾勒出圓潤高聳的弧度,而孩子的動作有點兒大,隔著衣裳他都能感覺出來。


    喬湛做這件事算是得心應手了,他手上的動作不輕不重,力道控製的比沉惜自己還要好些。


    在他的安撫下,孩子總算不再鬧騰,沉惜也暗中鬆了口氣。


    “你呀。”見沉惜已經神色如常,喬湛並沒有收回手,仍舊就著這個姿勢,在她耳邊低聲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的竟還毛躁起來?”


    自知理虧的沉惜不敢分辯,乖乖的低頭認錯。


    喬湛知道今日是事出有因,見沉惜神色懨懨,想到她難過了還是自己心疼,便又放柔了聲音,哄勸了兩句。


    “侯爺,我原先在南邊的舅舅和舅母找來了。”沉惜在喬湛麵前,已經不想隱瞞。她輕聲道:“我知道是承恩伯夫人從中作梗,可他們也是真存了這意思罷。”


    既然當初能把她給賣了,自是已經沒有親情可言。如今不過是見她成了永寧侯夫人,又被認回了衛國公府,這才大搖大擺的過來,以她的長輩自居。


    偏生他們家還真的對她的娘親有恩,外人看熱鬧的,見她如今過得好,若是亂棍將二人打出去,隻會覺得她忘恩負義,誰又能想到當初她被賣了呢?


    “惜惜,若是為這件事,你且別擔心。”喬湛牽起沉惜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我自有法子。”


    不僅是他,還有衛國公府,都不會看著劉氏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打擾沉惜。


    沉惜卻搖了搖頭,道:“我並非煩心他們。我隻是在想,那會兒我年幼,記的事不多。或許他們能多知道些關於我爹的事。”


    喬湛和沉惜成親兩年有餘,還是頭一回聽她提到自己的父親。


    “而外祖母暫時容忍了他們,也不過是想多了解些我娘的事,當年都吃了什麽樣的苦。”沉惜還記得在衛國公府時,見到楊老太君和衛國公夫人,眸中都是泛著紅。


    從錦衣玉食、仆從環繞的國公府貴女,轉瞬間被賣做奴仆孤苦伶仃。齊馨吃了不少苦頭,幸而被好心人買下充作女兒教養,又嫁了個疼她愛她的男人。


    隻可惜好景不長,養父母過世、丈夫下落不明,她一個人帶著女兒苦苦支撐,隻因為一場小病拖成大病,又因沒錢抓藥,喪了命。


    “我娘在臨終前,還對我爹放不下。”原主想讓她找到父親,這些記憶倒是盡數都留給了她,她對那段悲傷的記憶,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我知道,她希望我找到他。”


    沉惜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從來沒有過父母。可心裏的那種渴望,卻是從來沒有消失過。


    她也想知道,被父母嗬護著長大,是種什麽感覺。


    “惜惜,我會幫你留心的。”喬湛握緊了沉惜的手。


    既是先去從軍而後沒了消息,永寧侯府素來是以軍功在朝中立身,在軍中的人脈也頗廣,或許能幫上沉惜也不一定。


    隻是喬湛也不敢肯定的許諾,怕沉惜傷心失望。


    如果他還活著,還有心尋找妻女,怎麽會這麽多年都沒有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過了比工作日還忙的周末/(tot)/~~周日的紅包活動就放在今天吧~小天使們久等啦~麽麽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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