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祁恪匆匆的外頭趕回府中時, 還未進常玥的小院中,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祁恪不由心頭一緊, 加快了腳步。


    後院出了這樣的大事, 縱然陳瑩心中再不情願,也須得來做做樣子。她自是不願進常玥的屋子,隻是一臉漠然的等在明間。


    聽著常玥一聲比一聲高的痛呼聲,隨後漸漸力竭,陳瑩手中的帕子亦是攥緊。


    雖說她已是有十足的把握常玥不會如願,事到臨頭,她難免有些不安。


    “王爺您來了!”內侍的通傳聲讓她回過神來,轉眼見到祁恪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陳瑩忙上前曲膝行禮。


    這兩日祁恪對她冷澹, 卻對常玥十分關心。如今見祁恪臉上隱隱透出的焦急之色,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卻不好帶出來, 隻得溫聲道::“常妹妹提前發動了,聽人說雙胎都會早產,您別擔心!”


    祁恪麵色凝重的微微頷首。


    若說生產的凶險,祁恪已經領教過一回。他的發妻便是在生烺哥兒時落下病根,虧了身子,沒多久就拋下他和兒子先去了。


    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雖是祁恪不喜常玥, 可常玥腹中懷的卻是他的骨肉。但常玥的身份尷尬, 生了兒子未免有非分之想。就連他們父皇, 也會覺得慶國公府、太後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這對他來說並無好處。


    若是女兒倒還好些, 讓慶國公府早些死了這條心。他往後不可能再碰常玥,常玥也不可能再有孕。


    產房是汙穢之地,沒人敢請祁恪進去。陳瑩樂得他不去看,隻把產婆叫出來一個,讓她在祁恪麵前回話。


    “……雙胎又是頭胎,自是艱難些!”這產婆是慶國公府安排,在祁恪麵前回話有所保留。憑借她的經驗,已是覺出常玥這不妥當,隻是孩子未生下來之前,她也不敢開口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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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恪聽罷,眉頭卻蹙得更緊了。


    裏頭的常玥還不知道祁恪已經到了,疼痛已經奪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先前因為懷了雙胎的驚喜早就蕩然無存,生產的折磨讓她死去活來。


    “您快用力!拖得太久對小主們不好!”慶國公府來的產婆已是急得滿頭大汗,常玥不大會用力,孩子的動靜越來越小,這不是好的預兆。


    “奴婢要為您推腹了,您且忍耐一下。”她的話音未落,便給珊瑚使了個眼色。


    珊瑚拿了條帕子讓常玥咬住,免得她不甚咬了自己的舌頭。產婆站到床邊,挽起袖子,狠了狠心,伸手用力的往常玥高高隆起的腹部壓下去。


    “啊——”呻-吟被堵在了喉嚨中,尖銳的疼痛爆炸開來,常玥疼得幾乎昏了過去。


    懷了雙胎的肚子大的可怕,產婆下手時也是萬分膽戰心驚。


    “我進去看看。”眼見血水被一盆盆端出來,聽到裏麵不時響起的慘叫和痛呼,祁恪也坐不住了。


    陳瑩跟著祁恪從椅子上起身,她本不願進去,可有不好顯得自己太過冷漠,隻得跟在祁恪身後進去。


    簾子才被掀起來時,撲麵而來濃濃的血腥氣。


    隻遠遠站在祁恪身後的陳瑩一眼望去,不由嚇了一跳。常玥大得可怕的肚子被產婆用力的推著,她整個人像是一條在桉板上掙紮的瀕死的魚。


    在一波劇烈的疼痛過去後,常玥看到進來的祁恪,隻聲音破碎的叫著“王爺”。


    此情此景下,祁恪頓時想起了發妻生烺哥兒的情形,不由出言安慰了幾句。倒是勾起了常玥的眼淚,她亦是看到了冷澹的陳瑩,頓時來了力氣,淒淒切切的道“為王爺生兒育女,是妾身的福分。”


    常玥堅信自己一定能生下龍鳳胎,到時候便是她揚眉吐氣的時候,她也不必再怕陳瑩。


    陳瑩麵無表情的盯著常玥,心裏卻是冷笑數聲,安心等著看常玥的笑話。


    且讓她得意片刻又如何?


    “常侍妾還是留著些力氣,早些為王爺誕下兒女才是正理。”陳瑩勾唇笑了笑,一副關心寬容的模樣。“王爺,既是看過了,您還是在外間等候罷!”


    兩人又回到了明間等著。


    沒多久便有產婆渾身是血的出來,她跪在祁恪和陳瑩通稟:“常侍妾產程艱難,奴婢鬥膽,若是到了萬不得已時——”


    祁恪不由瞳孔放大。


    還未等到他說話,忽然聽到裏頭響起一聲痛呼,隨後便伴著驚喜的聲音“生了生了!”


    這下輪到陳瑩坐不住了,怎麽會能順利生下來?


    她連忙和祁恪快步走了進去,隻見產婆滿臉驚恐的抱著一個渾身青紫的嬰兒,胸口連一點兒起伏也無,一見便是沒了氣息。


    是個兒子。


    此時常玥腹中還有個胎兒,沒人敢告訴她頭一個孩子已經夭折了,隻得趕快給她推腹,試圖搶救剩下的那個孩子。


    頭個孩子已經出來,第二個自然也快了不少。


    可第二個孩子出來時,也不聞一聲啼哭,仍是渾身是難看的青紫,雙眼緊閉了,任憑怎樣拍打,也沒有哭聲。


    第二個孩子是女兒。


    兩個孩子俱是一出生便沒了氣息,一對常玥期盼已久的龍鳳胎,卻又雙雙夭折,真真是諷刺之至。


    祁恪神色恍惚的上前抱住孩子小小的身體,他發現自己的雙手竟有些顫抖,險些托不住那孱弱的小身子。


    “我、我的孩子呢?”常玥虛弱的聲音響起,她記得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了孩子,可是怎麽沒有聽到哭聲,也沒聽到道賀聲?


    房中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陳瑩終於放下心來。


    常玥自己做的孽,隻能她自己來償還。


    ******


    京中關於安親王府的流言四起,看熱鬧的不少。


    慶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從鄉君被貶為庶人,不得不委身安親王為妾,本以為能生下一兒半女好在王府翻身,偏生兩個孩子才生下便已夭折。


    又有說起龍鳳胎實為不祥之兆的風言風語。


    “常玥作惡多端,本該自食惡果。”蘭香聽後不由和蘭草嘀咕道:“隻是孩子無辜,偏生報應他們身上。”


    蘭香素來在沉惜身邊貼身服侍,對於常玥的所作所為再清楚不過,早已經將常玥恨之入骨。


    “罷了,這事本不該是咱們議論的。”蘭草生怕自己姐姐情急之下說出不妥當的話來,忙道:“夫人讓你給四夫人處送東西,你可曾去了?”


    蘭香又嘟囔了兩句,才帶著小丫鬟去了四房院中。


    剩下蘭草對著姐姐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才輕手輕腳的進了房中。沉惜已經把小葡萄哄睡了,就在她和喬湛的大床上,睡得安穩極了。


    如今小葡萄已經越長越白淨,那雙大眼睛隨了沉惜,水靈靈的模樣十分招人疼。


    見蘭草進來,沉惜給兒子蓋好被子,才輕輕起身,示意奶娘和丫鬟看著,自己則是把她叫到了一邊。


    “夫人,東西已經按照您列的清單找了出來,蘭香姐姐親自帶人去的。”蘭草壓低了聲音回話。


    沉惜微微頷首,道:“一點心意罷了,四嬸肯配合,咱們也省事些。”


    分家的事已是板上釘釘,四夫人已經派人去布置房子,一座四進的宅子,亭台樓閣俱全,雖是不如永寧侯府朗闊,在京中也算是不錯的宅子了。


    隻是三房的事情難辦些,攪和著雁娘和江哥兒,三老爺和三夫人離心,時常鬧得不可開交,直到太夫人將兩人都訓斥了一頓方才好些。


    至於太夫人的安置——論理若是太夫人要留在永寧侯府,亦是名正言順的。


    沉惜和喬湛兩個也做好了她留下的準備,她孤掌難鳴,大不了趁著三房和四房搬出去時,把服侍的人裏裏外外換一次罷了。


    隻是至今太夫人還沒表態,暫且做最差的打算。


    “夫人,文竹送來的那些賬本子也有了,三夫人這些年貪得可真不少!”蘭草把兩本厚厚的冊子捧了過來,讓沉惜過目。


    喬湛早就讓人開始查賬,開了庫房核對官中的財物,果然見少了許多。


    沉惜看去時,喬三夫人去年尤其下狠手,欺負她不懂管家,更加膽大妄為的貪了起來,想要都把責任往她身上推。沉惜勾了勾唇角,合上了賬冊。


    “安親王府出了事,九皇子也不好就擺宴。”沉惜挑了挑眉,澹澹的道:“總算有功夫先料理家裏的事。”


    常玥懷的那對龍鳳胎才出生便夭折的事沉惜一早就聽說了,她雖是恨極了常玥,此時也隻覺得孩子無辜。以後常玥落到何等地步,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這幾日咱們院中你要多留意些,愈發要看緊了。”沉惜很快收回了思緒,叮囑蘭草道:“我隻怕有人會狗急跳牆。”


    她雖沒明說,蘭草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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