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慧娘再度甩開容娘自己出門時白姨娘留了心命人暗中跟著她。


    如今白姨娘掌管中饋想要知道些消息自是比原先容易了許多。慧娘確實出門後先去了舅母家沒有多久劉家便出來了一輛輕便的小車。


    雖說趕車的人已經換了也沒有仆從露麵但暗中盯梢的人還是從車中人撩起一角的車簾中發現了端倪。


    一段皓腕上帶著的鐲子、繡著桃花的衣袖,足以證明車中的人就是慧娘。


    直到朱雀大街後身的一處隱蔽的茶樓,馬車方才停下。


    慧娘帶了帷帽她身邊跟著的丫鬟也是從劉家帶出來的,從承恩伯府跟出去的丫鬟婆子,都留在了劉家。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慧娘才從茶樓出來。


    去盯著的人特意留下了一個想看看慧娘是和誰見麵等了許久,也不見裏麵有別人出來。許是從別的門離開了。


    白姨娘輾轉從別的渠道打探到就在那天瑞親王妃曾經出府。


    慧娘回家後雖是表現得和平時無異可白姨娘還是從她時而眉飛色舞、時而低頭沉思的神情上覺出些不對來。


    而最終讓白姨娘肯定自己的猜測還是慧娘去了碧波院,並停留了不短的時間。


    白姨娘故意當著慧娘的麵跟張通說了想去永寧侯府的事,並露出自己是想為了兩位姑娘的親事而去意思。


    張通自是沒什麽意見他素來喜歡白姨娘的規矩懂事反而對她和顏悅色說“如今你管家,出門這樣的小事,也不必告訴我。”


    隻把在一旁的慧娘氣得暗中咬牙,卻不好表露出來。


    往日去永寧侯府,慧娘向來都是積極的。這一回她卻推說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就不跟著白姨娘一起去了。


    她還鼓勵白姨娘帶著容娘一起去,好像巴不得自己留在家裏。


    白姨娘愈發警惕起來,安排了人趁著自己不在家時,要看緊了二姑娘。碧波院裏更要注意些,二姑娘動過什麽東西、拿走過什麽東西,都要記好。


    “依我看,那日慧娘去見的,就是瑞親王妃。”白姨娘憂心忡忡的對沉惜道:“她去碧波院,隻怕是與夫人您有關!”


    碧波院從喬湛派人前來提親起,劉氏便讓沉惜住了進去。從沉惜備嫁、回門、再到日後頻繁的回伯府,都是住在此處。


    沉惜原先住的屋子,早就被收了回去,給了別人住。而沉惜的養父母向來都是恨不得榨幹她的血汗,是以除了他們知道的月錢,沉惜的體己都是自己拿著。


    故此碧波院裏,能找到關於沉惜最多的秘密。


    想到徐氏曾經試探過她的話,恐怕徐氏是安排慧娘去找,足以證明她和顧清有私情的證據。


    她繼承了原主的大部分記憶,可關於顧清的,卻被故意隱藏了起來。原主並不想讓人知道這段不堪的回憶,自是無可厚非,可是……


    沉惜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現在就很被動了,除了上回瞧見的那兩張信箋,她再沒有別的發現了,不知是原主都毀了,還是被藏了起來。


    “多謝姨娘提醒。”幸而有白姨娘先提醒了她,讓她也不至於措手不及。“隻是碧波院裏如今都有些什麽,我已是記不清,還請姨娘多費心。”


    白姨娘忙點頭,把自己的安排也告訴了沉惜。“夫人放心,我會想法子把二姑娘的異常告知伯爺,讓伯爺約束她。”


    隻怕此時已經來不及了,如果慧娘有心在瑞親王妃麵前賣好,瑞親王妃又怎會錯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沉惜的心不由一沉。徐氏本就對她和顧清的關係有所懷疑,若是慧娘為了求徐氏信任,愈發添油加醋說些什麽——


    她就有麻煩了。


    隻希望顧清是個謹慎的人,足夠幹脆利落、足夠狠心。


    這些日子來陳瑩為了烺哥兒的事稱得上是盡心盡力,無論她出於什麽目的,祁恪都預備同陳瑩緩和些關係。


    如果她能做好王府的主母、能真正悔悟,替他打理好後院,祁恪願意暫且放她一馬。


    “王爺,您來了!”陳瑩笑眯眯的起身,親自上前要替祁恪更衣。“烺哥兒在裏屋,妾身讓人帶他過來?”


    祁恪神色溫和的搖了搖頭,他本就生得俊美,又有身為天潢貴胄的氣度,陳瑩頓時便想起自己彼時偷偷愛慕他的心情。


    <a id="wzsy" href="http://www.loubiqu.net">loubiqu.net</a>


    “讓他自己玩會兒罷,我有事跟你說。”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平心靜氣的說過話了,如今氣氛正好,陳瑩眼圈一紅,險些要滴下淚來。


    “好端端的,怎麽就哭了?”祁恪放輕了聲音,成年男子略顯低沉的聲音裏似乎有著令人沉迷的魔力,陳瑩扭過頭去,抬起袖子想要擦幹淚。


    祁恪比她的動作更快,他拿過自己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水光。


    彷佛又回到了她還未嫁給祁恪的時光。那時祁恪待她極好,哪怕公務再忙也會抽時間陪她上街去,買東西哄她高興。


    陳瑩出身世家,哪裏是稀罕那些玩意兒,不過是喜歡祁恪陪著她、喜歡被祁恪寵著的感覺罷了。


    “王爺,是妾身不好。”陳瑩沒頭沒腦的突然道歉,她今日雖未盛妝,清麗的麵龐沾著淚滴,泫然欲泣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生憐惜。


    祁恪卻是聽懂了,眼神愈發的溫柔。


    “王爺。妾身不該——”陳瑩心中愈發酸澀,想要把心中的話和盤托出,她才開了口,卻被祁恪輕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阿瑩,你想說的我都知道。”祁恪再度叫起了這個久違的稱呼,陳瑩眼眶一熱,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他微微笑道:“所以不必說了。”


    他順勢把陳瑩攬到自己的懷中,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


    “王爺,您懷中放的是什麽?”這溫情的片刻陳瑩本不想結束,可她的側臉貼在祁恪的胸膛前,她感覺被什麽有棱角的東西硌得不舒服。


    祁恪笑而不語,他放開了陳瑩,從懷中取出了一支發釵。


    赤金的鳳頭釵,東珠光澤溫潤,鮮豔欲滴的紅寶石作為流蘇,流光溢彩似乎令整間屋子都添色不少。


    這支發釵——


    陳瑩慢慢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祁恪。


    直到祁恪抬手把發釵插到了陳瑩的發鬢中,他仔細端詳了片刻,方才輕笑道:“阿瑩你別生氣,我收回兩年前的話,紅寶石也很襯你。”


    陳瑩掙開祁恪的手臂,三步並作兩步到了落地穿衣鏡前,她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撫摸著水滴狀的紅寶石。


    “王爺,您這回可是又說假話,哄我開心麽?”陳瑩在最初的驚喜過後,旋即又嘟起了嘴,倒有了幾分小女兒時的嬌憨之態。


    當常玥偷偷在她麵前搬弄是非,說是祁恪和沉惜有私情後,她曾在祁恪的書房中發現了這支發釵。


    是她當時在珍寶閣時,喬漪和方姣想要挑這件給沉惜做禮物,卻被她後來看中,準備搶走的。雖說當時祁恪說不適合她,沒想到祁恪竟暗中買了下來。


    先前她見了這發釵,隻覺得常玥所言非虛,這發釵就是最好的證據。而那時她到底忍耐住了,沒有死命揪住這點不放。


    “當然沒有。”祁恪笑一笑,如同春風吹動漣漪,他神色專注的凝視著陳瑩,低聲道:“這發釵自是最襯你的。”


    陳瑩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噙著淚撲到了祁恪的懷中。


    祁恪配合的攬陳瑩入懷,閉了閉眼,腦海中卻是浮現出另一個身影。隻要她輕輕一笑,連寶石的光彩都被她比了下去。


    心裏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原來並不僅僅是占有她,而是希望她好好的。


    “王爺,妾身好高興。”陳瑩的聲音打破了祁恪眼前的幻影,她略帶哽咽道:“妾身知道您的心意,以後——”


    祁恪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唇瓣,用氣聲輕笑:“點到為止。”


    她隻當是祁恪不願意傷她自尊,心中一暖,用力的點了點頭。


    殊不知就站在門簾後的烺哥兒捏緊了手中的一塊棗泥山楂糕,他小手捏得太過用力,酥皮已經掉了不少。


    那晃動的鮮紅色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小小的身子晃了晃,險些碰到簾子時,他忙屏住呼吸,扶住了一旁的隔扇。他似是才回過神來,轉身便頭也不回的往裏屋走去。


    甜甜的點心吃在嘴裏,竟有幾分苦澀。


    明明她遞給自己的就很甜。


    烺哥兒盯著被自己捏得不成樣子的山楂糕,委屈的流下淚來。


    安親王府的宴席如期舉辦。


    原來的計劃是沉惜帶著喬漪、容娘和慧娘一同赴宴,到了這一日,慧娘卻隻說要同舅母一起去,便沒有再去永寧侯府。


    她這舉動愈發印證了白姨娘和沉惜的猜測,慧娘這是攀上瑞親王府高枝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擔心。”見喬漪憂心忡忡的模樣,沉惜笑著寬慰她道:“她翻不出大風浪來。”


    越是這時越要鎮定、越不能心虛。就算真的被翻出什麽來,顧清定然是竭力否認的,自己也不會露出端倪來。


    那些事本就非她親曆,推說不知道也算不得說謊。


    三人一道乘車到了安親王府後,發現瑞親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安親王府門前。


    有意思的是,承恩伯府的馬車也在。


    沉惜唇角微翹,神色澹然的帶著容娘和喬漪往王府中走,正巧遇上了高氏和婉娘,一行人一麵說話一麵走。


    待客的花廳中,被一眾誥命貴婦包圍著的自然是兩位親王妃,陳瑩和徐氏笑吟吟的在一處說話,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在不遠處,沉惜發現了慧娘。此時慧娘果然和劉家大太太站在一處,離瑞親王妃處倒是不遠。


    沉惜早就打定主意低調行事,同兩人打過招呼後,便退到了後頭。


    “嫂子,她那支發釵便是搶的咱們先挑中的那支罷?”喬漪在沉惜耳邊小聲嘀咕,她頗有幾分不滿的低聲抱怨道:“她戴著可不好看,竟還是買下了,她就是喜歡跟人搶東西。”


    經過喬漪提醒,沉惜才發現陳瑩的那支垂著紅寶石流蘇的發釵有幾分眼熟。


    她倒是忘了,當初在珍寶閣,祁恪待陳瑩可是百依百順的,一副恩愛的模樣,誰知兩人竟會落到這般田地。


    這支發簪雖是華美精巧,可一眼看去就不是整套的頭麵,又非宮裏出來的,在這樣的日子特特帶出來,定然是有些特殊意義的。有懂得湊趣之人已經把這支發簪誇上了許多次,尤其是見到陳瑩愈發神采飛揚之後。


    “倒不值什麽,王爺去珍寶閣買的,依我看樣式倒一般。”陳瑩聽得心滿意足後,方才不無得色的道出了由來。


    祁恪竟親自去買首飾送陳瑩,眾人心裏便都有了各自的猜測。大多數人都覺得是因為陳瑩在立世子這件事上花了不少心力,祁恪對她的感謝罷了。


    “我看永寧侯夫人戴的紅寶石色澤倒更好些。”陳瑩像是想起什麽,含笑看著沉惜,突然道。“東珠的個頭也大,光澤也好。”


    沉惜被點到名字的一瞬間頗有些茫然。


    陳瑩想要秀恩愛就秀唄,幹嘛要扯上她?不會陳瑩還記得當時同喬漪、方姣爭發釵的事罷?沉惜絞盡腦汁,也隻能想到這兒。


    如果細看去,便能發現陳瑩眼底隱隱的挑釁和炫耀,隻是沉惜實在猜不到她心中所想,隻得幹笑一聲,客套了兩句話。恰巧周氏過來幫她解了圍。


    沉惜得以能鬆口氣。


    花廳中自是熱鬧非凡,沉惜忙趁機離開了兩位親王妃身邊,同高氏等人在一處說話。


    而於花廳有一牆之隔的僻靜小院子裏,常玥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今日要辦宴席,京中的誥命貴婦大半都回來,而沉惜也會過來。她已經想了幾個法子要讓沉惜不好過,最容易的方式還得陳瑩配合才行。往日在沉惜這一事上,陳瑩都是與她同仇敵愾的,所以陳瑩很有信心。


    可她才在陳瑩麵前開了口,陳瑩便擺了擺手,還訓斥了她兩句,說她“女四書都白讀了?”


    當時陳瑩正在梳妝,她還想再說什麽時,隻見丫鬟珍而重之的托盤捧著一支發釵,輕輕的插在了陳瑩的發鬢上。


    這支發釵——


    似乎同引起陳瑩懷疑祁恪喜歡沉惜的那一支有關?


    常玥還想再細看時,卻聽到陳瑩身邊的丫鬟誇“王爺好眼光、您膚色白皙,戴紅寶石正相宜。”


    祁恪竟送給了陳瑩?這其中的關係讓常玥有些想不通,隻是她此時斷不敢當麵惹陳瑩,也隻得幹笑誇讚了兩聲。


    陳瑩忽然覺得無趣至極,擺了擺手讓陳瑩下去。


    隻剩下她一人盯著鏡中的紅寶石出神。這紅寶石,是祁恪真的覺得與她相配,還是有別的用途?


    陳瑩彎了彎唇角,原本壓在心底的不安,卻是漸漸擴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侯夫人的悠閑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簡小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簡小酌並收藏侯夫人的悠閑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