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星正要發聲。


    卻見楚嵐真人“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立起身,滿臉怒容,斥道:“真是一派胡言!”


    說著,轉身對上首的簡陽真君和竹幽真君抱拳一禮,疾聲道:“兩位真君容稟:半月前,我座下大弟子劉江,奉我派宗門之命,前往西華洲傳訊,誰料,他剛至西華洲,魂牌就碎了!”


    魂牌是修真界特有的一種連通玉牌,一般都是師門給重要弟子設立的。設立時,抽取弟子一絲精魂,封存在玉牌中,由親人師長親自保存,這樣,即便遠隔萬裏,持有魂牌人也可以通過魂牌的情況,來了解弟子的健康情況,若魂牌碎裂,那就是說弟子精魂破滅,身已隕落。


    “我親自前去探查,發現我徒在東炎洲飛仙城等待傳送陣時,與他他們三人起了爭執!”楚嵐真人麵色沉痛,揚手一指長星三人。


    長星和林天揚、趙鈺三人莫名被追殺,一直是一頭霧水,甚至聽到劉江這個名字時,還沒想起來是誰,此時聽楚嵐真人道明原因,三人幾乎是同時“啊”了一聲:原來是那個人!


    “我們是與他有衝突,可我們並沒有殺人啊!”長星看向楚嵐真人,拱手一禮,道:“前輩口口聲聲說,我們殺了他,您可是有什麽證據證明?”


    楚嵐真人咬牙切齒道:“我徒與你們一起乘傳送陣,過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是,到西華洲不過一炷香時間,他就被害了!他是初次踏足西華洲,與人無冤無仇,何人會害他?必是你們懷恨在心,尾隨他身後,伺機殺了他!”


    長星雖對那個劉江沒好感,可也不代表盼著人家去死,看楚嵐真人這副悲痛模樣,心中不免同情,被冤枉的怒火不自覺降了幾分:“前輩,令徒隕落,我們深表同情,可我們根本沒有做的事,自然不會認,前輩若要問罪,還得拿出切實證據來才好,否則,晚輩們萬萬不敢背這個黑鍋!”


    “巧言令色!你說你們沒殺,那也拿出點證據來!”楚嵐真人一振臂,袖子都快甩長星臉上了。


    蕭隱已是麵色微變,忍了幾忍沒有起身,現在的事情,關係兩派和睦,長星與楚嵐真人對質,是應該的,他若插一腳,性質就變了,再說這樣的事情,他相信長星能解決。


    “這還要什麽證據?”林天揚起身,梗著脖子道:“您那徒弟的毛病,您老不知道嗎?好色又嘴欠!要我說,八成是他一出傳送陣,看到個漂亮女修,上去調戲人家,結果被人家反殺了!”


    蕭隱眉梢微挑:劉江與長星素不相識,難道他們起衝突是這個原因?


    劉江確實有這毛病!楚嵐真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揚手指著林天揚雙眼通紅,:“你!你竟敢血口噴人!汙蔑我徒兒!”


    “承讓承讓!說到血口噴人,我的本事可不及您老萬分之一!”林天揚拱拱手。


    在自己地盤上,林天揚根本不怕楚嵐真人出手,就是出手了師祖、掌門、師叔都還在上麵坐著呢,難道會讓他得逞?


    楚嵐真人氣的幾乎要吐血三升!


    “天揚!不得無禮!”


    “楚嵐!”


    簡陽真君和竹幽真君同時出言。


    林天揚忙規規矩矩地向楚嵐真人行個禮,道:“真人您勿怪,晚輩也是氣糊塗了,口不擇言,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晚輩一般見識了。”


    楚嵐真人忍了又忍,才沒有出掌把眼前之人拍死,順了順氣,才又道:“好!劉江之死我認了!那他們三人又如何解釋!”


    說著揚手一揮,三具屍體並排躺在地上。


    “咦?竟是他們!”林天揚驚詫道。


    長星也是一臉驚疑:地上這三具屍體,正是那日在飛仙城外,攔住他們去路的那三個無極宗弟子。


    “他們三人也是我座下弟子,劉江被害後,我就派他們守在飛仙城外攔截你們,可你們為了逃脫罪責,卻又殺了他們三人!”


    “真人說我們殺了他們,我自然還是說沒有。”長星麵色沉著看向楚嵐真人:“若要讓我認,請真人拿出證據!”


    “這還不夠嗎?”楚嵐真人似乎就在等長星說這句話,她話音未落,楚嵐真人就亮出一枚木牌來,道:“難道這不是你的東西?”


    長星緊盯著那枚木牌,巴掌大小,普通的黑色玄木雕成,刻著簡單的花紋,正麵是一個“孟”字的變形徽標,背麵卻是一個名字“孟長星”。


    這是還在孟家時的名牌,隻要是孟家弟子都有,不過這都是孟家還在輝煌時候的規矩,後來這規矩雖沿襲下來,但並沒有實際意義,長星這塊牌子,她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廳上眾人神色都是一變,長星已開口問道:“這是我的東西。不過,我想問問,這名牌,真人是從哪裏得來的?”


    “就在他們屍身旁邊,必是你慌亂逃走的時候,落下的!”楚嵐真人目光中寒意森森:“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證據!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這怎麽可能?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並沒有離開,一定是有人陷害師叔!”林天揚斷然否定。


    “沒錯。”趙鈺終於說了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怎麽?是你們說要證據的,現在我拿出證據,又不認了麽?”楚嵐真人怒聲反問。


    蕭隱麵色冷凝,站起身走至長星身邊,目光關切,道:“師妹,別怕,一切有我。”


    蕭隱自然不會認為是長星殺了那三個弟子,但現在物證對長星十分不利,如果她沒有更有利的證據,隻怕就會被認定是凶手,即便師尊和竹幽真君私交不錯,但這樣的事情,必須要給楚嵐真人一個交代,長星隻怕會被重罰!蕭隱已想好了,不管是何種結果,都會陪長星一起!


    長星搖頭,看向蕭隱:“我不是怕,而是在想,究竟是誰如此處心積慮的害我?”


    “你是說……”蕭隱猶疑地問道。


    長星卻沒有多說,隻道:“師兄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說著,轉身看向楚嵐真人,道:“真人可否說說發現屍體時大概是什麽時候?”


    楚嵐真人大概是覺得,孟長星這次決計跑不了了,所以,表情雖還依舊是橫眉冷對,但卻沒有搪塞敷衍:“我弟子的魂牌都是我親自收著,所以他們一死,我就發現了,我到達的時候,正是未正(下午2點)剛過,他們四人已氣絕多時了!”


    “氣絕多時?真人可能說出他們具體死亡的時間。”長星問道。


    “魂牌碎裂的時候是未初(下午1點)!”


    “未初?”長星點點頭:“那肯定和我們沒事了。”


    “你!”楚嵐真人雙眼怒睜,就要發飆。


    “真人請聽我說完。”長星已擺了擺手,道:“未初的時候,我們正和無極宗一位名叫馬玨的弟子在一起,真人若不相信,大可以找他來對質。”


    “馬玨?”楚嵐真人疑問。


    “對,他自稱馬玨,大概二十七八歲年紀,築基後期修為,穿著無極宗內門弟子服飾,但具體是哪座峰,哪位真人門下,我們就不知道了。”


    楚嵐真人看向竹幽真君,竹幽真君點點頭,道:“巧了,你說的馬玨正是我的徒孫,我喚他來一趟就是。”


    說著右手微抬,一道流光快速飛出大殿,消失在晴空中。


    大殿上一時靜了下來。


    林天揚和趙鈺徹底放下心來,隻要找到那個馬玨,他們的罪名就能洗清,因此表現的極為放鬆,看得楚嵐真人直皺眉:難道竟真是冤枉了他們?


    蕭隱低頭飲茶,神識卻一直關注著長星。


    長星默默垂著頭,低垂的眼睫掩去了所有的情緒和想法,她思前想後,可以確定這木牌應該是在墜落飛仙塹之前就丟失了的,卻不能確定是在孟家、還是紫霞門丟了的,再想起阿嬤和小雀所說,長星覺得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八成是孟長鳳。


    如果這個猜想成立的話,也就是說,孟長鳳她已經來了東炎洲。


    不出一個時辰,馬玨就已到了。


    馬玨行禮站起,看到孟長星等人麵色略微詫異,卻沒有說話,竹幽真君已問道:“三日前的未初時分,你在哪裏?”


    “稟師祖,弟子那幾日領了宗門任務,正在飛仙城,三日前未初時分,正是在飛仙城城外不遠的地方?”


    “和誰?”楚嵐真人已迫不及待問道。


    馬玨不明所以,卻還是一指孟長星三人,道:“正是和太清門這三位師弟、師妹在一起。”


    楚嵐真人一臉不可置信,語氣咄咄逼人:“這怎麽可能?你怎麽會無緣無故跑到城外,還和他們在一起?”


    馬玨麵對楚嵐真人的逼問,麵色沒有半絲變化,如實回道:“弟子當時在飛仙城內,收到劉師弟的求救傳訊,以為事態緊急,才趕到城外的,哪知劉師弟三人好好的,隻是告訴弟子……說是,太清門的師弟師妹,對他們無禮,弟子心生怒意,就追了出去,未初時刻,弟子正和他們三人在一起。”


    楚嵐真人麵色突然頹敗下來,尤不死心,追問道:“然後呢?你可再回去過?”


    “然後,弟子發現劉師弟他們所說可能有些出入,便先行離開了,離開時大概是未初一刻(下午一點十五),本來要回去找劉師弟他們問清楚,可飛仙城內事情還沒有完結,弟子害怕耽擱了,便先直接回了飛仙城,直到昨日午時才回到宗門。”


    楚嵐真人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雙目中怒氣未退,卻更添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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