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窗邊的炕上,被褥微微隆起,露出一個麵色青白,雙目緊閉的小童的臉龐。


    老嫗已一步至炕邊,伸手覆上小童的額頭,輕輕喚道:“小傑。”


    “這家裏隻有你們祖孫三人嗎?”長星上前,從被子中拉出孩子的手,手指輕輕搭上他細瘦的手腕。


    “原本是一家五口,兒子和媳婦幾個月前死了……”陳升說著,眼圈已紅了,老嫗聽到,也是悲從中來,低頭垂淚。


    世間最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長星心中低歎一聲,而且,眼下還有更痛的,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這對老夫婦,這小童已經沒救了,陰煞之氣早已侵蝕了他的髒腑,即便去除了陰煞之氣,也隻是一具空殼。


    “仙子,我小孫子……他,他……”或許是看長星表情太過凝重,陳升感應到了什麽,顫抖著聲音看向長星。


    長星搖了搖頭:“沒救了,不過我倒是可以治好她。”長星說著,指了指老嫗。


    老嫗一聽孫子沒救了,早已是嚎啕大哭這撲到小童身上:“小傑!我的小傑啊!”


    陳升也是拉著小童的手,淚流滿麵。


    長星不忍聽聞,正要出門,陳升已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求求仙子!求求您救救他吧!他才隻有七歲!”


    “不是我不救,而是他生機已斷,救不了了。”


    “您是神仙啊!他明明還熱著的!”陳升似是害怕長星離開,將手中小童的手,就要往長星手中送,誰知,不過輕輕一拉,小童的胳膊就突然掉了下來!


    一股陰煞之氣,從小童手臂斷裂處,迅疾無比地噴出,精準無比地纏上了旁邊的老嫗!


    長星揚手就要施救,可是已經晚了,老嫗似被人扼住了喉嚨,口中發出“喀喀”的聲音,渾身顫抖,雙眼凸出,身子扭曲著,瞬間便沒了聲息!


    “老婆子!”陳升被這一幕驚得神魂俱裂,猛地就往老嫗撲過去!


    “危險!”長星衣袖輕揮,將陳升卷了過來,瞬間退出了房屋,又揚手布出一個結界,將房屋罩了起來。


    “老婆子!小傑!”陳升大聲呼喚,就要往屋內衝,長星雖體諒他突失親人,但他這樣衝動,很容易再次成為陰煞之氣的“飼料”!


    長星打出一道靈光,擊暈了老嫗,將她放到一邊,神識緊盯著屋內。


    屋內,那小童已從炕上坐了起來,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雙血色的眸子,他鼻頭微微聳動,似乎是嗅到了什麽誘人的氣息,目光呆滯,機械式地向屋外走來。


    “竟已被煉成了鬼娃!”白喻很驚訝,隨即,眉頭緊皺:“鎮子上,這樣的鬼娃,應該不止這一個!”


    “鬼娃是什麽?鬼修?”長星不解。


    “就是這麽叫罷了,他還不是鬼修,隻是盛放陰煞之氣的容器。”白喻說著,眉頭又蹙起來:“我剛才突然想起,上古時代似乎有一個禁術,好像就是利用鬼娃做媒介……”


    二人說話的功夫,那鬼娃已經走至房門口,不過好在整棟房子


    ,都被長星的結界包圍,他根本出不來,接連幾次被阻,鬼娃已經不耐煩起來,不時呲牙,露出口中寸長的獠牙。


    “那我們怎麽辦?消滅了他嗎?”長星雙眼緊盯著鬼娃。


    “還是不要貿然動作。”白喻也緊盯著鬼娃:“先困著吧,我們再去鎮子上,找找看有沒有其他鬼娃。”


    長星喚出小青,和白喻三人分頭,將整個鎮子翻了個遍,又找到了六個六歲左右的小童。


    這些小童都被陰煞之氣浸染嚴重,不過還有一線生機,長星和小青急忙施救,但隻救回了兩個,剩下四個幾乎是同時,也已變成了鬼娃。


    長星隻能將他們都用禁製隔離起來,但孩子的家屬,卻認為是長星害了自家孩子,哭鬧不止,長星解釋不通,幹脆將鎮子上所有的人,都聚到一處空院落裏,布了結界任他們自便。


    做完這些,長星才隱去身形,盤踞在鎮子上空,神識一絲不錯地觀察著周圍。


    如今已是亥時,陰煞之氣一直都未再出現,不過,子時,才是陰煞之氣最重的時候,如果那個時候,陰煞之氣都不再生發聚攏,一直持續七日,那就說明陰煞之氣被徹底去除了。


    時間過得飛快,子時剛到,就有絲絲縷縷的陰煞之氣,緩緩向秀水鎮聚攏過來,長星蹙眉看向陰煞之氣的來源鎮子北邊的秀水山方向。


    循著陰煞之氣的來源,長星已很快來到秀水山。


    一進入秀水山,陰煞之氣更加濃鬱。


    仔細辨別片刻,長星確定了陰煞之氣的來源,正是孟家、梅家、陳家、李家的老宅。


    荒蕪了幾十年的宅院,早不複當初的雕梁畫棟,恢弘氣派,滿目盡是蒿草叢生,破敗不堪,在月色籠罩下,顯得異常陰森。


    這幾座大宅子,都是在人丁最興旺的時候,一夕喪命,陰氣和煞氣都很重,但如今已是三、四十年過去,如果沒有人特意布置的話,這些氣息應該早就消散了,如何會濃到這般境地?


    長星雖不懼陰煞之氣,但以防萬一,還是在周身護了一層冰焰,先進入孟家探查,循著陰煞之氣,長星在庭院中快速穿梭,不過片刻來到了“翠汐閣”。


    翠汐閣坐落在一條小靈脈上,曾經是孟家靈氣最濃鬱的地方,但此時,竟已是陰煞之氣的發源地,源源不斷的陰煞之氣,從翠汐閣的山洞中析出,又迅速向山下的秀水鎮聚攏而去。


    長星又去其他三家探查,情況和孟家差不多,原本的靈脈,竟變成了陰煞之氣的源頭。


    “白喻?你說這樣做的人,究竟是什麽用意?”長星立在半空,看著陰煞之氣不住向秀水鎮飄去。


    白喻猶豫著道:“我也不能確定,看著倒像是,有人借此處地脈布陣……用意,那肯定不是幹好事!”


    “這我也看得出來!”長星沒好氣地搶白他一句,已掏出了傳訊符:“我給師尊發傳訊,請他派個懂陣法的過來看看。”


    “哎!我說!你這什麽意思?”白喻不滿地瞪長星一眼:“什麽叫懂陣法的人?我不


    懂陣法?”


    長星輕輕拍一下自己腦門:“口誤!”說著,又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用通知師尊?”


    白喻翻她一眼:“笨!我的意思是,叫他親自來!”


    “師尊事情那麽多……”


    “我都看不出來,就算是再派個人,還不是和我差不多?浪費這世間精力作甚?”白喻沒好氣道。


    “那倒也是。”長星急忙點頭,已從乾坤戒中抽出一張萬裏傳音符發了出去。


    長星算著,以簡陽真君的腳程,從太清門趕到這,也得一兩日功夫,便幹脆降下身形,向秀水湖走去。


    秀水湖一如往昔,並未受陰煞之氣的影響,依舊純粹的如同水精一般,湖麵上氤氳著淡淡的霧氣,長星在湖周圍仔細探查良久,才進入湖中。


    湖水沁涼,平靜無波,湖底不過方圓百餘丈,除了淤泥,再無它物,長星仔細搜尋了一夜,也沒有發現異常,惦記著陰煞之氣的事,天一亮,長星便又回了秀水鎮。


    昨日剛消除的陰煞之氣,再一次盤踞在秀水鎮上空。


    長星正查看,卻覺一股威壓由遠及近,迅速向自己碾壓而來,不覺心中微凜,緩緩轉過身去。


    來者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修,元嬰初期修為,一身黑袍,眉毛粗.黑,鼻孔粗大,看著頗有些凶相。


    來人見長星絲毫沒有被他威壓震懾,麵上露出幾分詫色,但還是很不客氣道:“你幹什麽的!在這裏鬼鬼祟祟做什麽?!”


    好沒禮貌!長星也不覺冷了臉:“怎麽?這地界是你家的?旁人來不得?”


    中年男修從未受過如此怠慢,心底的怒火直往上湧,鼻翼翕動一下,就要發火,卻見一陣風吹過,拂起長星的衣袍下擺,露出裏麵的法衣,他目光猛地一縮,那法衣是上品靈寶!


    中年男修不禁認真審視起長星來,不過十七八歲模樣,穿著打扮雖簡單,但周身氣度不凡,必不會是無門無派的散修,更讓人驚訝的是,她骨齡不足百歲,卻已是金丹大圓滿修為!


    努力將怒火壓了下去,中年男修揚手亮出個黑色令牌,道:“我是雲翳城的長老,你是何人?”


    長星也淡淡道:“我是太清門弟子。”


    “太清門?”中年男修不悅長星的態度,他一介元嬰修士問她,她竟連姓名也不說!


    “太清門在東炎洲,你跑來西華洲做什麽?再說這秀水鎮,是我雲翳城管轄之地,你在此私設禁製,殘害百姓,到底是何居心!”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私設禁製,殘害百姓了?”長星道:“既然秀水鎮是雲翳城管轄之地,我倒要問問你,為何放任它受陰煞之氣侵蝕,你們又是何居心?!”


    “這是我們雲翳城的事!還用不著你來操心!”中年男修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消失,他雙目緊緊盯著長星,垂下的雙手不自覺的攥了起來。


    長星看這男修色厲內荏的模樣,心中不禁懷疑,這些陰煞之氣,難道和雲翳城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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