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年睡覺時, 傅承林稍微起身,低頭親吻她的側臉。


    她依然徘徊於夢境,但願長睡不願醒。


    傅承林關掉了室內燈。他仗著黑燈瞎火, 靜靜悄悄地吻她——這般謹慎的親熱是在折磨他自己,他像是一個飲鴆止渴的亡命之徒。


    薑錦年隱約覺得有點兒癢, 她的臉頰、脖頸、耳根處, 接連有溫熱的氣息拂過。於是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見自己掉進了羽毛堆裏,心癢難耐, 卻無法逃脫。


    她翻了個身,往前蹭了蹭。


    傅承林以為自己弄醒了她,不敢再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他隻是抱著她,默然感受她身上的香氣。她還是用了那種檸檬味香水, 馨甜誘人, 彷佛可以品嚐, 具有強烈的迷惑性。


    傅承林闔眼淺眠。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薑錦年悠悠轉醒。她趴在他的懷裏,玩他的上衣口袋,他索性敞開衣領,隨便她想怎麽就怎麽玩。


    薑錦年問他:“你有沒有趁我睡得死,偷偷對我做什麽事?”


    傅承林反問:“你覺得呢?”


    他輕撫她的後背 , 手指緩慢滑行, 描繪著她的脊骨。他不幸又想起方才的纏綿不休, 身體有了更可恥的反應, 他還不能讓薑錦年發現……她會認定他的腦子裏也充滿了齷蹉不堪的思想。


    他無可奈何地平躺,再次閉目養神。


    他掂量著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


    窗簾密不透風,照不進一絲月光,黑暗在臥室裏蔓延,聽力取代了視覺衝擊。薑錦年隨手一抓,抓到了傅承林的衣服領子,他呼吸稍快,氣息紊亂,仍是一副巋然不動的模樣,凜然不可侵犯。


    薑錦年道:“你把頭轉過來,看看我。”


    她語聲輕緩,比平日裏更甜更黏。


    她竟然撒嬌了。


    傅承林表麵回答了一句:“轉過來也沒用,天太黑,我看不清你。要不然我開燈?”其實衝動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開疆拓土,抵禦了他五分鍾前構建的理智。


    他沒開燈。


    他雙手圈住薑錦年,自取煎熬又和她接吻。他比上一次還要細致溫柔,堅決地、緩慢地親吻她的唇瓣。薑錦年原本就是剛剛睡醒,雲裏霧裏混混沌沌,她略帶遲疑地配合他,因為他的衣領敞開,她還無意識地摸了進去,指腹摩挲他的某個地方,他就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奔湧粗暴起來。


    他將她的胸衣往上推,俯身湊近,輾轉含吮,莊重而熱烈。薑錦年胸口發麻,很舒服又很害怕,累積的恐懼讓她想起從前有多卑微,那差距又有多宏大,路的前方並非一片花好月圓,而是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她這一次是真的哭了。


    傅承林重新係上她的衣扣,整理好她的衣服,低聲安慰她:“我冷靜了,你別怕。我們說會兒話,你想聊什麽?剛剛你走進家門,不是在說券商路演麽,最近模擬盤表現怎麽樣?”


    傅承林的手指有點抖。他極力掩飾這一點,輕拍薑錦年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溫柔。


    薑錦年完全不想談工作。她側目看他:“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傅承林不假思索道:“當然。”


    薑錦年又問:“我這樣的情況,你會不會憋得難受?”


    傅承林昧著良心道:“不會,挺好的,修身養性。”


    薑錦年緊緊拽著他的衣領:“那你會不會為了一時快活,瞞著我去找別的女人?你三天兩頭出差,世界各地到處跑,你在外麵有了豔遇,我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傅承林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挑起,攥在掌心裏:“我要是想有豔遇,早就有了。”室內開著中央空調,他後背出了一層薄汗,隻能靠意念強忍。他喉結稍微滾動,又說:“我答應你的事,一定不會反悔。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他說出這輩子講過的最甜膩的話:“我隻屬於你。”


    薑錦年勉強接受。


    她從床上爬起來,嚷嚷著要吃飯。可她一向雷聲大,雨點小,即便晚餐精致又可口,她還是隻吃了一點點,傅承林家裏的阿姨說她:“小貓進食呢。”


    恰好薑錦年的那隻貓蜷縮在她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甩晃著橘黃色的尾巴。橘貓是真的容易胖,幾日不見,薑錦年覺得它又沉重了些許。


    薑錦年忍不住問:“匯率現在一頓飯吃多少的量?”


    傅承林順口說了一句:“這隻匯率七天吃完一袋貓糧,不給吃就胡鬧,它的食量不是開玩笑。”


    薑錦年自我解嘲:“我以前也是這樣。”


    傅承林捏著一雙銀質筷子,神色不改:“你還是你,沒變過。”


    廚房裏切水果的保姆阿姨聽見薑錦年的話,還以為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在打趣。這種特別標致的美人兒,明明吃得很少很少,非要說自己撐得要命,吃胖了,腰圍粗,衣服穿不下……等等。就像富人愛哭窮,學霸愛裝慫。


    幾分鍾後,阿姨端來裝盤的水果,還有她精心料理的酸梅湯。


    因為薑錦年麵色發紅,阿姨有意照顧她,給她降暑解渴。


    薑錦年向她道謝,卻隻喝了兩勺。薑錦年的室友許星辰曾經告誡她,減肥必須適可而止,量力而行……薑錦年已經足夠苗條,細腰長腿前凸後翹,她再這樣極端克製自己,可能會患上輕度厭食症之類的毛病。


    薑錦年覺得許星辰危言聳聽。


    她一手托腮,另一隻手攥著調羹,攪拌瓷碗,鬧出銀鈴般的碰撞聲。


    傅承林索性拿了她的勺子,親自喂她,她一小口一小口不情不願地吃飯,傅承林經過多次試驗,察覺薑錦年比較喜歡餐桌上的三文魚。她一連吃了兩勺,她腮幫鼓鼓囊囊的時候,他就特別想狠狠捏她的臉,他骨子裏顯然並不斯文優雅。


    飯後,薑錦年借口消食,遊蕩在寬敞的別墅中。


    傅承林帶她參觀每一個房間。


    他有一間收藏室,裝修得簡單古樸,陳列架上隔著一層光潔玻璃,頗有種博物館的氛圍。他收集了國畫、古書、棋盤、還有各種各樣的藝術品。


    薑錦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父親的鐵皮箱子。


    那些人為彷製的劣等殘次品,無法與這間收藏室裏的任何一件東西比擬。階級鴻溝難以跨越,至少在薑錦年目前的階段,傅承林依然可望而不可即。


    她立定在一副國畫前,神情凝重。


    傅承林錯以為她相中了這幅畫。


    他知道薑錦年鑽研過藝術品賞鑒,很會識貨,他就打開玻璃櫃,卷起畫軸,說:“我拿木筒把它包起來,方便你帶回家。這張畫的寓意不錯,春暖花開,山光水色……”


    薑錦年搖頭,嚴詞拒絕:“我不要。”


    傅承林一笑:“那就暫時寄放在你家。”


    薑錦年扭頭走遠,壓根沒從他手中接過東西。她還蹲在某一個角落,觀察玻璃櫃與地板的嵌入點,成功找到了製作商的名字……然後,她打開手機,查詢這家公司是否上市,他們的近期動態、股票行情、同類競爭企業,等等若幹問題。


    傅承林感到挫敗。


    他坐到了薑錦年旁邊。


    附近有一層櫃子,專門放置各類棋盤。


    傅承林問了一句:“你還會下圍棋嗎?”


    薑錦年立馬回答:“我們公司的年會上,我是圍棋組的第一名。雖然有幾個老前輩請假了,都沒參加,但是,我在那些年輕人裏還是能……”


    <a id="wzsy" href="http://www.aiyueshuxiang.com">aiyueshuxiang.com</a>


    傅承林漫不經心地接話:“能鶴立雞群。”


    薑錦年嗤笑:“不要這麽說別人,顯得我驕傲又過分,得了便宜還賣乖。”


    傅承林沒做聲。他席地而坐,坦然擺開圍棋的棋盤,拿出黑白兩婁棋子,白棋端給薑錦年,他自己選擇了黑棋。


    薑錦年腹誹:黑色很適合他,神神秘秘無法被看穿。


    她決心殺得他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她小時候一個人在家沒事,從臨街的二手書攤上買回來一堆沒人要的圍棋譜,花費一個暑假成功融會貫通。她從不在別人麵前顯擺這一點,隻因真正的高手必須深藏不露。


    大一那年,學校舉報棋牌大賽,薑錦年止步於前三。她那會兒忙著搞競賽,為了團隊,主動放棄了無關痛癢的棋牌競技。傅承林得知以後,說是要陪她練練手,當做補償,可他的技術太爛,爛到薑錦年一邊歎息一邊飛速贏了他。


    今時不同往日。


    傅承林從3路位置開劫,破空的方式十分可怕,那伎倆詭異,薑錦年從沒見過。她本以為能虐一下菜鳥,在傅承林身上尋開心,哪知自己一路節節潰敗,攻防失守。


    她無法補棋。


    薑錦年質問道:“你拜師了?”


    “沒有,我自學,”傅承林坦誠道,“有空就看看,也不費時間,還能鍛煉腦力。我想過要和你重來一局,撿起我當年丟在你這兒的麵子。”


    薑錦年端住一隻裝滿棋子的竹婁,鎮定地晃了晃。她不念感情,放出狠話:“還沒到最後一步,你等著,我會讓你輸得很慘,輸得哭天搶地,後悔現在挑釁我。”


    傅承林輕笑:“我有點兒害怕了。”


    他摸上她拿棋子的手:“薑同學手下留情,別讓我輸得太慘,那樣我多沒尊嚴。”


    薑錦年凝神思索,盯著棋盤,自言自語道:“我還沒結束布局,還有轉機。”


    傅承林隱晦地引導她:“我要是輸了,我把所有的藏品送給你。”


    薑錦年覺得他玩得太大了,及時製止道:“不用。假如你輸了,你就學貓叫喵喵喵給我聽……假如我輸了……”


    傅承林悠然應話:“你喊我一聲老公。”  ,書友群qq群號859821378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錦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光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光同並收藏錦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