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高高在上,並不覺得其中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自己親自下場來試,心中才有了其他武者口中的江湖感。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到了此等地步,又哪裏能窺見其中不一樣的風景呢。


    心中正是有著一番觸動,徐遙這一路前往上庸,也沒用什麽出格手段,隻是把自己代入蔣溫倫的角色中,把自己真真切切地當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看看這氣運大幕拉開之後,究竟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徐遙就這麽行了數日,不覺已到安陽地界,徐遙馬不停蹄,正穿城而過時,隻聽得一派鑼鼓之聲??,震耳欲聾,徐遙上前看去,乃是城河內正劃著龍舟,徐遙饒有興趣得看了一會兒之後,便已是膩了,又行了一裏路,忽見樹林中有一古廟,即移步走入廟裏,放下包裹、雨傘,在側首石條上坐了半晌,正待徐遙猶豫著要不要借著這時間練功的時候,外麵突然出現了一陣喊殺的聲音,徐遙神色一動,思索了片刻,便收拾了自己來時候的蹤跡,躲在了這古廟大佛的背後。


    在徐遙躲入了這大佛身後不久,一名漁翁打扮的中年男子,便慢踱著步子,慢慢進到了這破廟之中,坐在裏麵之後,便將手裏一盞油燈掛在牆壁上,隨後又在古廟之中生了一堆火來,一副在等待著什麽的樣子。


    這漁翁沒等多久,就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穿著一身血色斑駁的衣衫便闖了進來,見這漁翁坐在這裏,這青年人便喂了一聲,隨即說道“借光,借光,我是遇了水匪逃難的人,身上受了重傷,要借你這個地方歇息一宿,這些銀子你拿去,自己另外找個地方吧”


    這青年人口中說著,身體已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那漁翁張眼望了一望微笑著問道“年輕人你這是遭了哪路盜匪?又是在哪裏落的難,逃生到這裏來?”那青年人正自顧自地處理身上的傷口,痛得直哼哼,哪有精神回答,白了這漁翁一眼之後就對其不理不睬。


    見這青年人不回答,這漁翁倒也不惱,連著追問了幾聲,那青年人聽了一陣,心裏便有些煩躁,終於忍不住大聲說道“你管我這些做甚?我現在占了你這地方也是逼不得已,說明了,這地上的銀子都給你,要你多管閑事,尋根究底地來問我這些事情?”


    漁翁聽了,麵上不惱,反打了一個哈哈說道“難怪你會被


    人追殺,身負重傷,年紀輕輕的,對長輩說話,竟敢這般不恭敬,你身上的傷勢,倒也沉重,隻是可惜沒把你性命送了,你要是真的想充好漢,痛起來就不要跟豬一樣哼哼!”


    這幾句話說出來,那青年人本來就是年輕氣盛,被一過路漁翁嘲諷了一番,幾乎氣暈了過去!這青年這時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直接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跳了起來,用手指著漁翁便破口大罵“你敢說我不是好漢?你是好漢,敢過來和我見個高低?我身上便是再多上幾處傷勢,也不怕你,我且不用兵器,就這一頓老拳,今天也要把你打個落花流水”


    那漁翁坐著不動,仍然笑嘻嘻的望著青年人點頭道“不錯不錯,還活潑亂跳的,想充好漢不是不可以,但也不要太心急,我看不如這樣,老人家我癡長你這麽多歲,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若是走過這條魚竿來,我就讓你打兩拳出氣,你看如何?”漁翁說完之後,便指了指自己位於身前三尺處的魚竿。


    那青年雖然一身傷勢沉重,但被人如此小看,哪裏還忍耐地住,頓時捏緊了拳頭,就要過來打這漁翁,然而就在要跨過那魚竿的時候,雙腿突然一陣乏力,就這麽頹然跪在了地上。


    青年人是個初入江湖的愣頭青,如何知道自己腿上之前遭的傷口是有毒的?看了看自己雙腿皮肉翻卷處已然微微泛黑,又回想了漁翁剛才說的話,頓時覺得這漁翁不似尋常人物。


    這青年剛想出聲,腿上便又是一陣火燒般的疼痛,仿佛裏麵的筋肉都像是要生生焚盡的模樣。這青年人本來還想強自忍下,但咬牙切齒不過半晌,就痛得支持不住,口中哼了兩聲,就倒在那魚竿之上。


    那漁翁見此長歎了一聲,起身提了油燈,照著青年兩條傷腿,說道:“你知道你腿上,是中了人家的藥箭麽?再遲上三個時辰,你這條小命就沒有了,虧你還在這裏耀武揚威”青年人此時心裏跟明鏡似的,卻因為心中還在為之前那一幕負氣,故而還是低頭不語。


    漁翁一手托著青年人的肩頭,叫他坐起來。青年人吃不住雙腿上有如刀攪的疼痛,便脫口喊出一聲哎呀,漁翁見狀沒好氣地拍了一下這青年的後背,就將地上青年遺留的劍鞘拿在了手上“這聽春劍的劍鞘,當年還是我給你父親做的,你這小子,居然還想拿著這劍,跟老夫動手”


    青年人聞言頓時麵露詫異之色,連忙出聲道“這劍是先父傳給我的,聽老叔叔你這麽說,當年莫非是先父的舊識不成”


    這漁翁聞言也不答話,放下手中的油燈後,便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來,替這青年將腿上的爛肉剔了,露出鮮紅的肉芽來,隨後再掏出一包藥來,給這青年敷了傷口,在這些都做完之後。


    這漁翁這才拍了拍身上的蓑衣,對著青年說道“你剛才不跳起來,現在也少受一點苦楚,現在我這藥上了,你卻還要痛上一宿,這也是你自己口出狂言的教訓,以後行走江湖,自己注意一點,別這麽不知天高地厚,不是每個人都像老夫一樣受故人之托,這般好說話的!”


    這青年暗暗思量,自己落到這般田地,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這漁翁依然選擇了救自己,想必也是所言非虛。再想起自己剛才狂妄無禮的情形,這青年心中便十分慚愧,待身上痛苦稍稍減輕了些。


    便連忙爬了起來,對著這漁翁恭敬說道“謝你老人家救命之恩,你老人家既然認識這柄聽春劍,想必一定是家父當年舊識,小侄方才種種無禮,還望你老人家恕罪,你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賜下姓名,小侄兒但凡還有一口氣在,必當有所報答”


    漁人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我豈止認識你父親,本來連你也都是認識的,隻是當年你尚在繈褓之中,沒什麽記憶而已,你瞧瞧我這裏,還記得你父親去世的時候給你說過什麽嗎?”


    這漁人也不知給這青年看了什麽,這青年看了之後激動不矣,竟然跪在地上,給這漁翁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徒兒駑鈍,竟不知師尊在上,實在是罪該萬死”


    這漁翁聞言嘿嘿一笑,隨即將這青年扶了起來,“我們這一脈雖然向來人丁單薄,但門內武道傳承,向來是不論資質,隻講緣份,我雖然名義上是你師尊,但也教不了你太多東西,你父親當年體內的劍種,已經回歸門內,你跟我回去一趟,自然能夠得傳功力,成為江湖上又一代洞庭劍俠矣”


    在這漁翁說完之後,這青年人猶自不能壓抑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這漁翁隨即開口說道“你傷處才敷了藥,今夜不可妄動,且在這裏歇息一晚,明日再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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