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遙此話一出,眾人暗道厲害,那金六福說徐遙推了這一把,那這怎麽推的,倒在哪裏,可是大有講究的事情,要知道徐遙身長七尺,正當壯年,肯定是比一廚娘力氣大了不知道多少。


    這一把子推下去,這摔在哪裏,傷痕在什麽位置,是何淤青都是大有講究的事情,不是憑空可以捏造得了的。


    但金六福現在想拖延也拖延不得,因為這徐遙說得這般斬釘截鐵,金六福若是稍有遲疑,立馬場麵聲勢就弱了不止一籌。


    但急切之間捏造情詞,也是不可取之事,這徐遙一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模樣,對於此事分明是大有準備,如果自己急切之間亂說一氣,豈能沒有破綻?以這徐遙之能,隻怕輕易就能抓住馬腳,最後將局麵給翻轉過來。


    不過這金六福倒也有幾分急智,冷笑了一聲,隨即說道,“當時我聽得動靜,急切之間回頭一看,隻是看得你有此動作,本來就是渺然一瞥,距離又遠,如何能看得這般真切?你說你坐在外廳,並無推搡皮大妹子的動作,那好,我金六福是沒看真切,那耿家人在場的不少吧?怎麽沒見耿家來幾個人為你這個耿大少的座師辯白呢?”


    這金六福話鋒一轉,不僅把自己摘了個幹幹淨淨,還順便倒打了徐遙一耙,眾人頓時便把眼珠子往徐遙這裏轉,看這徐遙究竟是什麽說法。


    徐遙正待開口說話,就聽見人群之中突然一陣吵吵嚷嚷,一錦袍少年滿頭大汗,奮力分開眾人,向堂前奔來,看到徐遙之後,便麵露欣喜之色,隻是似乎已經累極,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不能再作言語,正是徐遙的便宜學生,耿憲無疑。


    而在其剛剛站定之後,就見後麵一幹耿家健仆又是匆匆趕來,這本來就不大的縣衙頓時便擠成一團,鬧哄哄地跟菜市場一樣。


    經過剛才皮三強鬧過那一場,心裏本來就有些不痛快的呂紹頓時勃然大怒,拿起驚堂木便在木案上狠狠一拍“大膽刁民,敢在公堂無故喧嘩,簡直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左右給我拿下這擅闖公堂的狂徒”


    左右皂役呼喝一聲,就要將那耿憲拿下,卻見那耿憲歇了一會兒,便自報家門,說自己乃是為了替自己恩師作證而來。


    這呂紹在這上庸城裏做了十幾年的刑名師爺,對上庸城裏的耿家有什麽背景,自然是略有耳聞,這耿憲開春的時候,便被本族收了去,可謂是飛黃騰達,一步登天,在這上庸城裏,將來已經注


    定是一等一的人物,如此貴不可言的身份,自己區區一個臨時頂替上來的刑名師爺,哪裏能夠得罪。


    所以這事情到了後麵,自然是隻有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耿憲再歇了一會兒之後,便急急切切地開了口,道出了其中緣由。


    原來耿憲開春時本已經奔赴了郡城之中認祖歸宗,但過了半月餘之後,便被告知開始修煉武道之後,除非修到先天期,不然是無有可能走出郡城之中。


    就算是年輕一輩的天子驕子,大多也要在二十上下的年紀方能成就先天,至於一般武者,三十多才勉力突破的簡直多得不能再多。


    而耿憲現在才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這細細一算,基本上未來十年都出不了武陵郡城,如此一來,耿憲自然是對遠在上庸的耿氏頗為不舍。


    好在其本族也不是不通情理,知道這少年兒郎,思家情切,況且這個年紀修煉武道,一定是要將這筋骨打熬一番,待這身子骨打熬成熟了,方可正式修煉武道。


    所以最後族裏撥了兩個藥師,幾個護衛,便讓這耿憲自己回了上庸,待築基完成之後,再回到族中修行武道。


    是以在徐遙與皮蘭芳發生爭執的時候,耿憲恰好在場,隻不過耿氏不欲其參與這些雜事,在濮太公來的時候,便將耿憲趕了進去。


    到了後麵皮氏來鬧的時候,事關恩師,耿憲自然不會視而不見,所以悄悄回來,在門縫裏偷瞧,所以當時在外廳裏發生了什麽,耿憲自然是一清二楚。


    根據這耿憲的說法,這徐遙不僅沒有去推那皮氏,反而有上前攙扶的意思,隻是皮氏當時已然怒急,一頭向徐遙撞去,徐遙慌忙躲閃,皮氏腳下一個不穩,就自行跌倒在地。


    金六福看到場中情形不好,頓時跳出來打斷,稱耿憲黃口小兒,容易被人教唆,且其與徐遙乃師徒關係,所謂親親相隱,所出證詞不足為信。


    金六福才說到一半,這耿憲便又開了口“之前先生來報遭了匪盜,虎皮兒被盜殺死的時候,皮氏顛狂痛哭,抵死追究不已,以致與我母親兩下口角一場,挨了些竹杖,之後氣憤不過,再追身出來,與我恩師理論,這些事情,確實是有的。”


    “但我這位師長溫柔雅量,實乃謙謙君子,平時便溫潤如玉,待人誠懇,並不會給下人臉色,皮氏失了丈夫,便有一二出格言論,我這師長又怎會跟她一般見識?”


    “那皮氏自己跌了一交,稍稍蘇醒之後,便被扶入房中直至夜深,之後小產血崩身亡,哪裏又與我這師長有半分關聯?小生所言,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


    那呂紹聽完之後便冷笑一聲,對著金六福說道“你呢,你有什麽話說?”金六福聞言頓時一個激靈,隨即跳出來爭辯道“那一日徐相公與皮氏爭鬧時,小的就在庭內,隻見二人言辭激烈,這徐相公與皮蘭芳確實有所推搡,這耿家男女都是瞧見的。況徐相公與小人萍水相逢,素無恩怨,小人無緣無故怎麽會去害他?老爺問及小人,小人怎敢不說?”


    這金六福剛才說完,堂下微微又是一陣騷動,隻見耿氏與濮員外此時都氣喘籲籲地到了此地,看到此地情狀,頓時知道自己晚來一步,耿氏不由地連連歎氣,心中暗道耿家怕是從此永無寧日了。


    就在這金六福說完,呂紹又要說些什麽的時候,一名虎背熊腰,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在幾個下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這衙門之中。


    這宋五爺是上庸城內鼎鼎有名的人物,在場中人自然認得,見場中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這宋廣輕聲一笑,隨即說道,“今日我靜極思動,隨意出來走走,見這平日冷冷清清的衙門裏一副沸反盈天的模樣,故而進來瞧瞧,站在下麵隨意看了一看,這個案子還有點意思嘛”


    說完之後,這宋廣也不等呂紹的招呼,直接就在旁邊下人搬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是有人欺辱婦孺之後,還想巧舌如簧,為自己洗脫罪名,那這堂堂上庸城內,還有何王法可言?大人現在得藏劍使提拔,登臨大位,正該高懸明鏡,捉拿奸佞,鏟奸鋤惡,明正典刑,切不可輕視人命,讓一些自以為為是的狂生逍遙法外啊”


    這宋廣說了此話之後,便等於說是直接表明了態度,眾人投向徐遙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便帶上了一絲同情之色。


    這蔣府裏的兩位相公機敏善斷,智計百出在上庸城裏可是出了名的,這金六福與皮三強勒索了耿家的錢財也就罷了,來這衙門裏狀告徐遙傷人性命,在眾人看來,隻是一個班門弄斧的笑話而已。


    果然這堂上對質了不過幾句,這徐相公還沒發力,這皮三強金六福一方就已經有些左支右絀,招架不住,那再多說上幾句,還不被徐相公殺得地全軍潰敗,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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