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樓內,水道人正在恭迎:


    “牛真子神識遠遊未歸,無法招待三位前輩,請三位前輩到亭前一敘,魚兒,請三位前輩先去。”


    “是!”


    “……”


    魚道人引著毛地傑三者並不進入裏屋,將其帶至院長樓前一處亭台,安排招待。


    不能登堂入室,便顯怠慢,不過若丁牛真不在,強要進入樓內其起居之所,的確不合時宜。


    毛地傑三者心中不滿,但並未強闖。


    他們在亭台前落座,神識卻不老實,他們不信水道人的說辭,認為恐怕隻是丁牛為了避見找到的借口。


    看這意思,就是派個道侶出來搪塞他們,甚至都不能見到丁牛的本尊,未免是太過傲慢了。


    他們三者,好歹是僵屍之道的開道者,而且在自己的地盤之上,客客氣氣登一個小輩之門,豈能受如此怠慢


    僵屍之體緊鎖神識,是不能及遠,但是如此近的距離感應周邊,也是簡單的很。


    況且這院長小樓,不過一普通的建築,雖有一些簡單的禁製,但怎麽隔絕他們的感應


    尤其丁牛練功,導致此地極陰之氣遍地都是,使得他們的神識遊動轉進,如魚得水。


    他們以前也是人仙境的高手,經驗豐富、功力高深,沒有一會兒,毛地傑便悄無聲息地侵入小樓之內,沒有觸發警報。


    亭台前,毛地傑一邊與水道人說著閑話,旁敲側擊,一邊,神識進入院長樓內窺探。


    丁牛本尊所在,極為醒目,不過為免驚擾被發現,到時臉上不好看,毛地傑極為警惕。


    神識並不強闖,融於附近極陰之氣內,隨著丁牛的吞吐浮浮蕩蕩,隨波逐流。


    不多時,便已隨著丁牛對運功吐納漂入丹房之內。


    一切的猜測,在見到丁牛本尊之後不僅不沒有消散,反而更添了更多的未解。


    丁牛那一副抬頭望天,不可一世的形象,再次出現在毛地傑眼前。


    身處靜室,四下無人,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作態,那麽僅有一個可能:


    此人真是神遊在外,而這一副動態,是在自發修煉某種神通秘術。


    毛地傑到這時,也不得不感慨丁牛一夥的膽大。


    他親眼所見,自然已明白神遊之說不是作假,丁牛如此狀態,居然敢上毛山派來!


    他不怕死麽!


    又或者是仰仗黃虯之勢,料定他們不敢動手


    毛地傑有一瞬間動起殺心。


    按照毛人風的描述,此人是斜月山下一代中需殺之而後快的弟子,否則便會成為斜月山今後的中流砥柱。


    若能令其中途夭折,日後毛山派便能少一塊擋路大石。


    毛地傑雖未與丁牛接觸,但對他的傳聞軼事了如指掌,認可毛人風的判斷。


    不過這一縷殺心很快熄滅。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承認,有著東南同盟第一位金仙作為靠山,丁牛的確有驕狂放浪的資本。


    即便他已知丁牛此時狀態,卻也的確不敢趁機了結他的性命,甚至,反而還要保護這個斜月山的當紅人物,免得引發黃虯的怒火。


    到了黃虯那種層次,在意的不再是道理,而是結果。


    丁牛若在毛山派出意外,或許整個毛山派都要為其陪葬。


    毛地傑仍在仔細窺探,他雖不敢下殺手,不過此時丁牛如同不設防的小羔羊,若是他就這般退去,未免要被兩位兄弟笑掉大牙。


    很快,毛地傑便察覺到那一絲來吸引他們三兄弟的原初之氣息來自丁牛對胸口位置。


    他的呼吸一吞一吐之間,原初之氣的氣息便蕩漾開來,毫不設防。


    這也正是他們能夠感知察覺這一縷氣息的緣由。


    一切複雜的猜測到了此時全被推翻,為什麽這一縷氣息能被察覺


    自然是因為丁牛神識遠遊,對氣息不加控製、隱藏。


    然而又產生新的疑問:


    為何丁牛修煉會產生原初之氣,他到這毛山派上修煉,難道不知會暴露麽


    毛地傑不相信這是巧合。


    但眼前不設防的丁牛,律動的原初之氣,無不在引誘這毛地傑,挑逗著他的神經,無不在告訴他:


    隻要現在出手,便能解決這些疑團。


    然而毛地傑仍很沉得住氣。


    每逢大事,需靜心。


    他繼續潛伏,仍能夠一心二用,一麵在樓外應付水道人,談笑風生,一麵更為徹底偽裝神識,融入極陰之氣內,沒有一絲一毫的主動。


    隨著丁牛自發的運功,早晚會將他的神識當成極陰之氣吸入,而這樣做,便能避開對方可能設置在暗處的某些手段。


    直到毛地傑三人告辭離開,水道人進入小樓查看一番離去,毛地傑的神識仍舊潛伏,沒有被發覺。


    後半夜,神識離丁牛越來越近,一呼,一吸……


    轟!


    當毛地傑的神識終於進入丁牛體內,還未等他發力,他的神識便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炸裂!


    炸裂的本質是一種解構發生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細密光亮如同鋒利的刀片,在瞬息之間無數次切割極陰之氣以及他的神識,在這一瞬間毛地傑感覺到了一種無堅不摧的鋒銳,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特質。


    毛地傑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以最為快速的反應緊縮自己的神識,成為無限之小的微粒,此乃是芥子之術。


    他所棲身的一絲極陰之氣被分解、打碎,成為微粒,而他的神識逃過一劫,隨著碎裂之氣被一股力量引動著前往某處。


    在芥子的視角之中,浮動的極陰之氣匯聚起來成為大江大河,流動、流動……


    丁牛體內的法力流動回路,在毛地傑眼中成為一個光怪陸離的宏大世界。


    不過這一切還不足以令毛地傑動容。


    直到他看到一麵鏡子。


    當他盯著這一麵詭異而且巨大的鏡子,這一麵鏡子之中,便緩緩浮現出一幕:


    一個昏暗的房間之內,三個人伏在案上,正在埋頭分食。


    這一幕令毛地傑悚然一驚,與他記憶中的一幕重合起來,而就在記憶完全浮現的瞬間,鏡子中正在狼吞虎咽的一人忽然停止動作,扭頭往後看來。


    毛地傑隻覺得一股寒意正在凍結他的神識。


    那一個嘴中塞滿、轉頭看來之人,正是毛地傑還是“人”時的樣貌,衰老而幹枯。


    他噙著肉塊,似乎看到了數百年後在鏡中觀察自己的毛地傑,露出一個詭異而瘮人的笑容。


    “……”


    饒是毛地傑心堅如鐵,麵對這一幕的衝擊差點神識失守。


    “……明心見性!”


    他在一瞬間便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麽,如鏡一般的心房,乃是明心見性的修為。


    這一個斜月山的弟子,究竟是什麽人,居然會有這般難以琢磨的神通!


    明心見性,不僅能照自己,還能照見他人……但有時候這並非好事,當看到這一房明心,便也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所有往事分毫畢現,產生一個梳理自己的過程。


    這其中,便是心魔也能照出,而毛地傑看到當年分食原初的場景首先被照出,便已明白自己最大的心魔,便是當年的那一場事。


    平時這些記憶被壓製於神識之下,經過無數次的自我說服,並不覺得有什麽錯。


    而且如今被這個心房如鏡的明心見性輕易撕扯開來,令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心魔反噬。


    然而,這還不足以摧毀他,而且心魔之事並非一定是壞事,也可以是好事。


    如果他能克服心魔,今後便是念頭通達,無往不利。


    毛地傑看向如鏡的心房,癲狂一笑,如此神物,足以令他鋌而走險,即便麵對黃虯可能的後續報複,都值得冒險!


    就如同他們兄弟三人當初因為前途忐忑而決心分食原初,與今日情景遇到的抉擇,又何其相似!


    毛地傑已經意識到,這是數百年後,再一次的機遇到了他的麵前!


    原初之氣……又是原初麽……老子與它的緣分,還真是糾纏不清!


    當日他怎麽選的,這一次自然怎麽選!


    須彌!須彌!


    毛地傑神識無限漲大,成一座陰山,正是毛山派背麵陰山!


    這一座陰山一下鎮壓在丁牛的心房之內,陰氣彌漫,將整個心房之鏡遮蓋,陰氣如觸手滲入四方要將丁牛的整個肉身汙染、掌控!


    一股黑氣從丁牛心髒位置,一直向著身體的各個部位快速蔓延,一旦完全覆蓋,便將其轉化為僵屍之身。


    因這是毛地傑的僵王之氣直接轉化,今後丁牛這一具僵屍,便受到他完全掌控!


    毛地傑自信,隻需掌控丁牛的如境心房一段時間,他便能利用其明心見性的特性,推導出僵屍之身突破霸者境的秘訣!


    到時,即便黃虯他都不放在眼中!


    大不了遠離神州大陸遠遁海外,找一處潛藏起來臥薪嚐膽,等境界、神功大成,再找黃虯報仇不遲!


    毛地傑不管丁牛有何異常,不管有什麽隱藏的手段,這一次出手便沒有退路,隻有拿下一途。


    他堂堂地僵之王,堪比人仙境的修為,徹底撕破臉皮全力施為之下,即便這個霸者境的斜月山弟子有什麽手段,還能抵抗他不成


    心藏須彌!


    須彌陰山,壓製對方心房。


    陰氣,使其蒙上黑幕,無法對外行成反射。


    僵屍之炁,則不斷攻城掠地,以最快的速度占領對方肉身,侵占、轉化,摧枯拉朽!


    瞬息之間,便已侵占了丁牛的四肢百骸,身上所有的氣穴。


    控其五氣,製其三花。


    對方再有手段,這時候也已無力回天。


    大局已定!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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