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菲倫收拾行裝,向營地的居民要了一匹馬,朝著吉納城的方向奔馳。


    在途經的小綠洲休息了幾次,雖然碰見了凶猛的沙蟲,菲倫沒有與之較勁,繞開了它們繼續趕路,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沒多久,視野裏出現一大片連綿的綠洲,在那附近附近,暗黃色土牆堆砌的城鎮在盡頭露出一角,它沒有預料中的高大,但必要建築的高度已經能擋住陽光。隨著他的接近,城鎮外圍出現了一些黑點,那是在城鎮門口巡邏的士兵,還有被攔住的人群,有旅人,也有商隊。


    “也許我錯過了進城的時機。”


    菲倫接近城門幾百米處便下馬,牽著繩子喃喃自語。


    在沃薩爾也常常碰見這樣的事情,有些城鎮開啟大門的時間隻在清晨夜晚,一天也許隻開啟一次,尤其是怪物地區的城鎮,若非必要都不願意打開城門。


    運氣好的話他能從別的地方溜進去,比如說塞點錢幣給衛兵之類的,運氣差的話,他就得在外麵過一夜了。


    踏踏踏,馬蹄聲與腳步聲接連不斷,人群和衛兵的爭吵也清晰起來。


    “請您看看,這是我的良民通行證,隻要您放我進去...”


    “你的良民通行證賣嗎,二十個金幣。”


    “別傻了,這玩意不能讓你進去,而且吉納城不是隻在晚上關閉嗎?”


    “怎麽了,我在大小吉納綠洲轉了一圈,連怪物的影子都沒見著,為什麽要關上城門?”


    “嘖,八成是那些士官修成的新規法,如果閉上城門能解決怪物問題,嘿嘿,那史博娜一家就不會落得那種下場了...真是豬腦!”


    “別的地方能進去嗎,我記得有個小洞,聽說還是沙蟲挖的。”


    “昨天就填上了,蠢材,除非你變成沙蟲再當場挖一個,最好挖大點,我給你十個金幣。”


    “閉嘴,信不信我把你的腦殼挖出個洞?”


    “該死的,到了夜晚這裏冷得可以結冰,難道要被凍死在外麵,我隻是出來取水的?!”


    相比人群嘈雜的討論與爭吵,衛兵的反應平靜許多。


    “今天不會再開放了。”


    “這是新法規的需要,每個人都必須遵守。”


    “任何試圖闖入吉納城的人會遭到驅逐,哪怕是良民通行證的持有者也一樣。”


    兩方的態度鮮明,尤其是衛兵的態度,看樣子就算是塞上一袋子的金幣也不能放一個人進去,菲倫在人群的最後麵目睹了這一切,他默默離開人群,離得吉納城遠了一些,看看是否能找處地方攀上並不高的土牆進入城裏。


    不過那些衛兵十分警覺,時不時看過來,畢竟菲倫的裝束很少見,並且看他的樣子也並非一般的旅人。


    “看樣子隻能等一天時間了,希望這些衛兵說的是真的...”


    也許夜晚偷溜進去的機會更大一些,但是吉納城的衛兵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唐澤給他的時間很充裕,沒有必要抓緊這一天的時間。


    然而,商隊的主人卻舉起了什麽東西,在陽光下閃耀。


    “我以薩索那的徽章擔保,這批貨物必須在夜晚之前交付給吉納城城主。”


    商人洪亮的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他凝視著前方皺起眉頭的衛兵,“沒有人能承擔起後果,現在去通知你們的頭頭,看看到底是新法規重要,還是你們的性命重要。”


    薩索那是吉納城的貴族,權勢很大,但是在場的旅人都是些見識短淺的家夥,他們從未見過薩索那的徽章長得什麽樣,在商人將它亮出後,這些人隻是睜大眼睛張大嘴。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們,就連衛兵們也確認不了徽章的真假。


    場麵沉默,十分尷尬。


    “他有良民通行證。”


    年紀稍大的衛兵給旁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吉納城裏能拿到良民通行證的人並不多,從這個角度上看,商人的背後或許真有什麽大靠山。


    “可是...”


    另外幾名衛兵明顯動搖了,他們猶豫著,斟酌著話語。


    此刻,菲倫眼睛一亮,他大步走近人群,將攔路的一些旅人推開,無視了他們難聽粗俗的咒罵聲,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沒錯,那就是薩索那的徽章!謝天謝地,衛兵們,放我們進去!”


    菲倫的高喊有著鼓舞的味道,旁邊的旅人原本對他怒目而視,聽見喊聲先是一怔,隨後回過神來,也加入了大喊。


    “對!那就是徽章!薩索那的!閃亮的!貨真價實!”


    “我見過,在莎木大街上,當時薩索那大人還穿著棕色長衣,胸前佩戴的就是這枚徽章呢!”


    “你們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免得被稀裏糊塗地送上斷頭台,嘿嘿。”


    “他說的沒錯,放我們進去!豬腦子衛兵!”


    “想要挑戰薩索那大人的權威嗎,你們的膽子真大!”


    旅人們七嘴八舌,說著胡話,實際上薩索那從沒去過吉納城的莎木大街,也不喜歡穿棕色長衣,並且薩索那的徽章他也從沒佩戴過。但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在議論和聲討下,門前的衛兵們臉色難看,神情動搖。


    “新法規是葛莎閣下實施下去的,你們應該去找她。”


    某位衛兵大喊著,有些暴躁地揮動手中的長戟,蕩起一片沙子,迷了不少旅人的眼睛。


    “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葛莎能和薩索那大人相提並論嗎,你是不是上過她的床?”


    旅人們怒不可遏,麵對衛兵的做法,他們的咒罵愈發難聽。


    這名衛兵漲紅了臉,想要找到那個咒罵他和葛莎有染的混蛋,但是眼前的每個旅人都在說話,聲音嘈雜,怎麽找也找不到。


    若非那位手持良民通行證和薩索那的商人在場,這些衛兵或許會以蠻橫的力量鎮壓眼下糟糕的場麵,那也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雙方在咒罵聲中僵持著,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爭吵沒有持續多久,吉納城的大門便被打開了,旅人和衛兵都愣在了原地。


    緩緩打開的縫隙露出磚黃色的馬車道,以及一雙華麗的靴子,在阿拉諾克地區價值不菲。


    來人一襲白色黑紋長袍,麵容俏麗,淡褐色長發。


    她身後跟著五名身材高大,身披輕甲的士兵,他們胸前的藍花圖案非常醒目,這五名士兵的樣子和門前的衛兵有著天壤之別,就像是雄鳥和雜毛的雛雞。


    踏踏踏,腳步聲清晰,靴子恰好停在磚塊路的最盡頭,一點也沒有沾上旁邊的沙子。


    藏在人群中的菲倫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真不像話,守衛先生。”


    冰冷的嗬斥讓門口的衛兵冷汗直冒,他們挺直了腰板,正視前方,不敢出聲。


    隨後她的視線落在那名持有薩索那徽章的商人身上,瞥了那枚徽章一眼,雙手環抱,聲音緩和不少,“您更適合當一名士兵,先生。能有勇氣在這種場合使用這枚徽章,作為一名商人太屈才了。”


    聽起來薩索那徽章不是這麽用的,不過內情隻有白袍女和商人知道了。


    反而是那幾名衛兵,在確認了薩索那徽章的真實性之後,汗水從額頭流到了下巴尖上。


    不等那名商人出聲,白袍女擺擺手,“關閉城門是得到城主許可的,非常抱歉,先生,無論如何,今天你得在外麵過一夜了。”


    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跟在後麵的五名神情冷漠的士兵走上前來,似乎是要取代那幾名衛兵的位置,靠的近的旅人們麵色緊張,不由得後退一步。


    捏著徽章的關節發白,但商人沒有多言,收起了自己的良民通行證和徽章。這番舉動讓旅人們麵露失望之色,看樣子他們真的是沒辦法進去了。


    “城門關閉,是因為怪物襲擊嗎?”


    菲倫突然出聲,讓原本準備返回城內的白袍女腳步頓住,驚訝地看了過來。


    “我可沒這麽說過。”


    “是的,女士,你沒這麽說過。”


    菲倫走出人群,眼中閃爍著光芒,“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菲倫,來自沃薩爾平原,職業是對付怪物的遊俠。”


    隨後他鎮定自若地繼續道:“您肯定被怪物襲擊過,無意冒犯,根據經驗,我隻是在您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


    白袍女收起了驚訝之色,神色不變,平靜地看著菲倫。


    “尖牙,惡臭,呃...應該還長滿毛發?”


    菲倫形容著怪物的模樣,才說到一半,白袍女便抿了抿嘴唇,抬手示意菲倫不用再繼續說下去。


    “你的阿拉諾克語說得很好,沃薩爾的遊俠先生。”


    她打量著菲倫,注意到他身側的武器。


    “我擅長很多東西,目前正在做生意。”


    菲倫行了一禮,表示對白袍女的尊敬,“我還是一位語言學者,對很多語言都很熟悉。”


    說這話的同時,一抹淡綠色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掠過,不過此時他剛好垂著頭,所以誰都沒有發覺。


    白袍女輕輕地笑了,抬了抬好看的眉毛。


    “好吧,這位遊俠先生。”


    她直接轉過身去,“跟我來吧,但願你能幫上一點忙···”


    白袍女的態度十分明顯,在商人和一幹旅人驚異的目光中,菲倫微微一笑,邁開步伐踏上磚石地麵,那五名士兵對其視而不見,隨後,他順利地跟著白袍女進入了吉納城中。


    很快,城門合上了,映入菲倫眼簾的是科納街道,模樣十分蕭條,一點也不像下午的城市街道。


    他還注意到,一些居民從窗戶裏朝外看,很快又合上了窗戶。


    沒走幾步,前麵白袍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可以稱呼我為琴斯,這邊走,菲倫先生,你得先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專業性。”


    兩個人穿越了幾條街道,來到了一座土屋前麵,光是站在外麵,菲倫就能問道一股奇怪的腥臭,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菲倫看向白袍女,後者的臉上掛著微笑,褐色眼眸非常美麗。


    “屋子沒有上鎖,我在外麵等你,菲倫先生。”


    這間土屋或許是怪物肆虐的某個場所,白袍女將他帶到這裏來便是為了測試他的能力,如果他沒能在土屋裏發現什麽至關重要的線索,或者是找到一些讓她滿意的答複的話,或許他就得被士兵架著丟出去了。


    菲倫沉吟了一陣,腦海中傳來了指令,當即對著白袍女點點頭,“如您所願,琴斯女士。”


    “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我會給你答複。”


    他沒有回頭,朝著土屋大步走去,走上台階,很輕鬆地推開門。


    血腥味撲麵而來。


    ···


    與此同時,吉納城的上空。


    唐澤和【甲毒】分頭行動,對吉納城進行了好幾圈的巡視,地圖係統補全了吉納城的建築,街道,等地形,同時也添加了周圍大小綠洲的地形,這對唐澤日後可能的攻城行動會提供諸多便利。


    並且,他還試探了一下吉納城的可能的偵查手段,除去城鎮角落的顯著的瞭望台,似乎就沒有了。


    就和它的外表展示的一樣,內在也十分簡陋。


    不過在巡視的過程中,唐澤發現吉納城士兵的身體能力普遍優越於坎都拉斯普通士兵的身體能力,可見阿拉諾克地區的人和怪物對抗,憑借的或許不是複雜深奧的魔法技術,而是卓越實用的戰鬥能力。


    在菲倫被攔在城門外麵的時候,他便借助感知之靈聽取了城主府的談話。


    基諾·德爾森奉命離開吉納城之後,就發生了怪物惡性傷人的事件,被害的人數高達二十二人,從小酒館到教堂旁邊,血腥味蔓延了小半個吉納城。


    許多人目擊到是模樣猙獰,身形巨大的狼頭怪物,但是追蹤的士兵們總是在最關鍵的地方斷了線索。


    當地教堂的神官和本地的一些職業者認為,怪物應該具備偽裝成人類的力量,並且借此藏身人群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吉納城便進入了封鎖狀態,一方麵方便神官們進行排查活動,一方麵也是防止那隻怪物逃離吉納城。


    目前才封鎖了小半天,不過就唐澤和【甲毒】巡視的這一會兒獲取到的情報來看,這件事恐怕沒有這些人類想象得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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