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月並不打算再與老翁多言,自讓他明日去巡查監告狀便是,反正巡查監裏有不少法家‘明察境’及以上的高手,到時候用“術”稍加查問便可還原真相。


    原本她念及鄰裏情分,想幫老翁處理了老嫗的後事,現在看來也是多此一舉了,抬手理了理耳旁鬢發,韓月道:“既然天災已平息,我們也可散去了。”


    秦殊微微頷首,剛欲攜範勇告辭,小巷遠處忽有一道身影跑來。


    “韓監吏!”


    “韓監吏!”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跑來的是個年紀輕輕、皮膚黝黑的小哥。


    “小轆兒,你怎來了?”韓月好奇問道。


    那叫作“小轆兒”的小哥滿麵驚慌神色,似有許多話要對韓監吏說,跑到近前,還未開口,猛然間看見地上躺倒的王力、老嫗和老狗三具屍身,這猙獰血腥場麵瞬間讓他語無倫次,瞪著一雙眼睛張大了嘴,旋即幹嘔起來。


    “嘔……嘔……”


    秦殊低聲詢問韓月:“韓監吏,這位是……”


    “他是小轆兒,就住在我家隔壁。”


    “看他樣子,似乎也遇到什麽怪事了。”秦殊揣測道。


    “嗯。”韓月輕吟道,沒急著催促,而是等小轆兒緩和一會兒自己開口。


    過了幾息功夫,小轆兒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地上那些屍體,這才穩定下來。隨後急忙說:“韓監吏,大事不好,有個歹人……歹人……趁大霧的時候翻進虞寡婦家中了!”


    “那虞寡婦現在如何?歹人呢?”韓月反問道。


    “虞寡婦……虞寡婦拚死相搏,把那……把那歹人給殺了。”小轆兒顫聲道,“小鵪鶉也受了驚嚇,此時母女倆在家中丟了魂似的,也不知該怎麽辦,我聽見動靜,過去問清了情況,趕忙便來找你。”


    韓月認可道:“你做的對,走,我這便隨你去看看。”


    秦殊和範勇本欲返回書院,但見到韓月鄰居出了事,也主動提議道:“我們也去。”


    “嗯。”


    韓月並未客氣,應了一聲,便趕快隨著小轆兒去找虞寡婦。


    虞寡婦住在小轆兒的隔壁,丈夫幾年前不幸亡故,如今她與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兒小鵪鶉孤苦相依,平日裏靠編些草鞋勉強糊口。


    街坊四鄰見她們母女可憐,經常投喂些食物。韓月也常與她們走動,小鵪鶉尤其喜歡韓月種的花卉,總悄悄溜進韓月院子裏玩。


    來到虞寡婦門口,隻見院門是敞著的,韓月走在前麵,敲了敲門,出聲詢問道:“虞家姐姐?小鵪鶉?我可進來了?”


    問了一句,她便邁步走入,剛來到院子裏,便見到虞寡婦抱著小鵪鶉坐在屋外,母女兩個皆是神情怔然。不遠處是一把沾著血的廚刀,再往深處望去,隻見屋子地上躺倒了一個絡腮胡須的壯碩男人,這男人頸部受創,已一命嗚呼了。


    秦殊和範勇對視一眼,表情變得凝重。


    想來這件慘案八成也與天災有關。


    韓月輕輕走至虞寡婦麵前,輕聲問道:“虞家姐姐,是歹人入室行竊?還是意欲傷人?”


    未等虞寡婦開口,她懷裏的小鵪鶉脆生生道:“月姐姐,此事不怪阿娘,是壞男人翻牆而入,想要欺負阿娘的!”


    韓月聞言看向虞寡婦,隻見她上衣被撕扯的壞了,露出白皙鎖骨和渾圓肩膀,嘴角帶傷,胳膊上、脖子上也俱有淤青,顯然是受人侵犯的模樣。


    虞寡婦年輕喪偶,長得又頗有姿色,在這柳街東三巷中時常被人惦記。以往便常有登徒浪子來門口言語挑逗,不過卻並未有人敢入室行凶,沒想到今日大霧既起,居然有色膽包天之人私闖民宅。


    片刻過後,虞寡婦終於開口,她驚惶望向韓月,低聲道:“韓監吏,我殺了人,該當何罪?我若償命受刑,我這苦命的孩兒怎麽辦?”


    話至此處,懷裏的小鵪鶉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拚命抱著虞寡婦的腰身,大喊道:“我不要阿娘償命!我不要阿娘償命!”


    韓月連忙解釋道:“姐姐莫慌,《景律》有言:‘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欲犯法者,其時格殺之,無罪’。也即是說,這男人私闖民宅,欲行非禮之事,你便是將他殺了也是無罪的。”


    “當、當真?”


    虞寡婦聽罷大喜,原本黯然的俏臉上頓時有了顏色。


    她本是不學之人,對景朝的律法更是一竅不通,隻知道殺人償命,卻並不知道《景律》規定,正當防衛可以免責。


    一旁秦殊和範勇雖是儒門弟子,對律法卻也不甚了解,尤其是秦殊,在連續目睹了兩樁案件之後,方才意識到景朝的律法相當完備。


    被韓月一番寬慰之後,虞寡婦才終於鬆了口氣,鄰居小轆兒也笑嗬嗬的說:“虞寡婦現在可放心了,不用償命了,小鵪鶉也不會變成沒娘的孩子了。”


    小鵪鶉破涕為笑,卻仍摟著阿娘不肯撒手。


    韓月則走進屋中查看死者的身份,詢問道:“虞家姐姐,你之前可曾認識這歹人?”


    虞寡婦輕點螓首道:“雖談不上認識,但也見過幾次的,這人似乎住在五巷,傍晚總來我家門前說些輕薄的話……”


    小轆兒馬上鄙夷的說:“韓監吏,這人就是個潑皮無賴!素來垂涎虞寡婦的美貌,一心想占她便宜。以往隻是站在門口說混話,今日起了大霧,這無賴便想趁大霧行猥瑣之事,真是可惡至極!被虞寡婦砍死也是活該!”


    韓月聞言有了計較,喃喃道:“原來這人早就盯上虞家姐姐了。”


    一旁秦殊卻琢磨著:“往日裏這家夥隻敢站在門口逞逞口舌之快,今日卻闖入寡婦家中,也不知道是大霧四起,讓他萌生了賊心,還是受到了天災蠱惑,這才愈發猖狂。但不管是何原因,入宅行凶被反殺,他死的都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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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欣慰的想著:“好在大霧已經散去,天災已經平息,怪事想必也不會再發生了……”


    不料就在此時,範勇突然拽了拽秦殊衣角,低聲道:“秦、秦兄,你快看,這霧氣……怎又漸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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