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此言說罷,範勇和韓月皆陷入深思之中。


    畢竟齊監吏此時的所作所為實屬魔怔,與之前在曹家村天災中被偏激儒家思想蠱惑的村民極其類似。


    一道禁令推行下來,監吏們以執法為由,屠戮的百姓反而比天災害死的百姓數量更多,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但齊監吏身份特殊,背靠巡查監這棵大樹,想要調查他可並非易事。範勇生性警惕,不想直接去質疑齊監吏,而是旁敲側擊的詢問韓月道:“韓監吏,你與齊監吏既是師出同門,又同在巡查監為吏,想必你與他定當相熟吧?”


    韓月卻搖頭否認道:“並非如此。我與齊師兄雖是同門,但求學時並未過多接觸,後來調入巡查監,更是各司其職,他人品如何、理念如何,我所知並不多。”


    “這……”範勇聞言略顯失落,“這便棘手了,既不知道他平時是何脾性,就很難分辨出他是否是天災之眼。”


    秦殊卻沉聲道:“看他在柳街這番胡作非為,就算他不是天災之眼,我們又豈能縱容他繼續下去?倘若再過幾個時辰,柳街百姓豈不是要被他殺光屠盡了?”


    “可如果齊監吏並非天災之眼,吾等貿然衝撞巡查監監吏,要麽是遭他們當場格殺,要麽就是天災平息後再受追責,恐怕也難有好下場。”範勇謹慎的說。


    沒等二人再爭論,韓月當即說道:“你二人隻是白身,決不能去衝撞監吏,我與他們是同僚,試探齊師兄的任務便交給我吧。”


    範勇連忙讚同:“如此甚好。”


    秦殊則問道:“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韓月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計劃,有條不紊的說:“我先以幫助他們推行禁令為由,伺機靠近齊師兄,再暗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看看是否能找出破綻。我雖與他不熟,但倘若他真的是天災之眼偽裝而成,那麽與真正的齊監吏必有出入。屆時我再隨機應變,將其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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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殊和範勇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是目前而言最穩妥的辦法。


    “如此便有勞了。”


    “韓監吏千萬小心。”


    韓月輕點螓首,朝著院中一指道:“霧氣又要複起,你們暫且回房中暫避。齊師兄他們執法無情,千萬別在霧中行走。”


    說罷自己理了理衣衫,握住雁翎刀柄,邁步向前,徑直去尋找齊監吏了。


    望著韓監吏窈窕單薄的背影,秦殊隻能在心中默默禱告:“定要平安歸來。”


    ……


    轉眼霧氣漸濃,柳街之中再度蒙上一層厚重的白紗,好在此時明月已至中天,皎潔月光揮灑下來,可以穿透迷霧,讓霧中之人不至於辨不清方向。


    經過監吏們一番推進,禁令逐漸深入人心,未等大霧徹底彌漫開來,柳街各條小巷之中的百姓便慌忙躲回家中了。


    位於韓月院子隔壁的隔壁,虞寡婦正坐在榻上,抱著受驚過度的女兒溫柔撫慰。


    小鵪鶉起先目睹了絡腮胡須大漢闖入家中,意圖對母親行凶,又親眼看到母親將其反殺,後來又接連遭遇了小轆兒的鬼迷心竅,母親的反抗,又在門外見到了滿地的無頭屍體,監吏馬上掛著的花球般的首級……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這心智尚未成熟的小丫頭心靈受創,此時渾身仍止不住的發抖,體溫也驟然升高。


    虞寡婦摸到女兒滾燙的額頭,頓時驚慌失措。


    “呀!小鵪鶉,你怎還發熱了?定是方才嚇丟了魂,這才導致發熱……”


    虞寡婦先是緊張不已,旋即雙目一紅,憤怒起來,口中喃喃的咒罵道:“天殺的登徒子,垂涎我身子的潑皮無賴,要不是這畜生闖入我家中行凶,我家小鵪鶉也不會被嚇成這個樣子!”


    一邊咒罵著,一邊扭頭往另一間屋子瞥去,隻見那登徒子的屍首還擺在地上,房門虛掩著,隻能隔著門縫看到他一雙腳。


    此時大霧漸濃,迷茫的霧氣通過房門、窗戶,緩慢的滲入屋中,虞寡婦並未發現,家中的溫度正一點一點的降下去。她一雙眼睛隻惡狠狠的瞪著停屍的房間,口中仍在咒罵不休:


    “該死的潑皮,天殺的無賴!你死不足惜!要不是你,我家小鵪鶉也不會嚇成這樣!”


    又辱罵兩句,虞寡婦突然靈機一動,當即一把抱起發燒的女兒,一手提起還沾著血的廚刀,冷冷說道:“小鵪鶉,你別怕,那潑皮無賴已經死了,動也不能動……你若還怕,現在去砍他兩刀,把他砍得七零八落,他也無法還手……砍完你便不怕了!”


    戰勝恐懼的最好方式,便是直麵恐懼!


    虞寡婦說幹就幹,邁步朝著停屍的房間走入。


    推開房門,躺在地上那慘死之人便映入眼簾,小鵪鶉低頭看見,更是嚇得驚聲尖叫,抬起一雙小手捂住大眼睛。


    虞寡婦卻笑容和煦,故意把小鵪鶉放在屍體旁邊,將手中廚刀遞給她,笑眯眯鼓勵道:“小鵪鶉,你別怕啊,他現在隻是一具動也不能動的屍首,你不該怕他,他該怕你才是……來,剁他兩刀!剁他兩刀試試呀!來,小鵪鶉,剁他兩刀!”


    小鵪鶉無比抗拒,雙手捂住眼睛,一個勁的搖頭。


    “阿娘,小鵪鶉害怕……小鵪鶉害怕……”


    “你不必害怕!這屍首又不會傷你,不信你看阿娘的!”


    虞寡婦陰冷一笑,舉起廚刀,朝著屍首上就是一刀砍下!


    “快看,阿娘給你砍他了,小鵪鶉快看,阿娘把這壞人砍得稀巴爛!”


    虞寡婦興奮的說道,說罷又是一刀斬下。


    小鵪鶉卻捂住眼睛縮在角落裏,聲音嘶啞的哭喊道:“小鵪鶉不要看!小鵪鶉不要看!阿娘,小鵪鶉好怕呀……”


    “你怕個屁!”


    突然間虞寡婦像是被小鵪鶉的哭聲吵得厭煩了,毫無征兆的翻了臉,瞪大眼睛怒吼道,


    “這人已經被我砍死,又剁了他許多刀,此時連動都動不了一下,有何可怕的?趕緊給我睜開眼來,看看這沒用的死人!你倒告訴我,這麽一個挺屍的貨色,有什麽可怕的?到底有什麽可怕的?!”


    小鵪鶉本就嚇丟了魂,又被母親劈頭蓋臉一通怒吼,當即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跑。


    而就在虞寡婦大發雷霆、小鵪鶉驚慌逃竄的同時,躺在地上的潑皮屍首,突然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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