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開始的那一刻,江樵飛快地轉身衝進了林子裏。


    他的耳邊有雨聲也有箭簇聲,密密麻麻的聲響讓人心頭發寒,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紮成刺蝟。最險的一次他在水坑裏崴了一下,陰差陽錯避開了直取他頭顱的一箭。


    高塔到樹林邊沿不過區區千米,江樵跑的卻異常驚心動魄,他身前身後總有人“啊”的慘叫,他不聽不看,如同身後不停竄來的那些利箭一般,以萬夫莫當之勢決絕地紮進了林深處,然後毫不猶豫地進了空間。


    “追!”


    張狂的公子哥們顯然同時盯上了江樵,一致將矛頭放在了他的身上,至於其他的獵物,都是搜尋江樵時捎帶弄死的小玩意。


    江樵躺在空間的地上喘息了很久,等平複下劇烈起伏的胸膛,他摸出一整隻燒雞就那麽啃了起來。


    空間裏風和日麗,沒有惱人的暴雨和追人的“瘋狗”,還有吃不完的美食佳肴,江樵摸著脖子上係的銅錢忍不住反省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在外邊瞎折騰?可是躲在空間裏過日子也不行呐,他放不下他娘和狗子,也不能不管秦家兄弟。


    他不是沒有趁狗子睡著的時候實驗過,事實證明能進空間的隻有他自己而已,這也就徹底排除了把空間建成他們的“桃花源”的可能。


    所以,該折騰還是要繼續折騰……


    吃完燒雞,江樵在河邊又扔了一會珍珠,發現自己習武之後打水漂的遊戲無趣了很多,幹脆不再浪費時間,進了草廬繼續“強身健體”。


    四月二十四的時候刷出來一個蒲團,江樵一開始沒發現什麽稀罕的地方,但當他把蒲團拖進草廬的時候,那個簡陋的草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它自己在內部分出了練氣和練體兩間鬥室。


    練氣的小室煙霧繚繞,江樵坐在那個蒲團上時總有一種在蒸桑拿的錯覺,可是當他無意從書堆裏拎出一本《內功心法》的時候,他終於知道這是一個多大的金手指——估計就是內功深厚的前輩直接給他傳內力的那種效果。雖然這東西增長的微弱且過程痛苦,但真要靠江樵自己領悟,估計猴年馬月都是抬舉。


    痛苦的不止練氣部分,練體也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拿下的金手指。


    他第一次走進去就被毫不留情地撂倒了,然後結結實實一頓暴揍,這讓有了空間以後一直在裏麵作威作福的江樵狠狠吃了個虧,還連對方人影都沒看見!第二次進去,江總長了記性,先扔了一隻雞,但是半晌也沒聽見一點聲響,他感到奇怪,扒門上想要探頭看一眼,結果又被拖進去一頓胖揍,照舊沒看到人!


    如此往複了七八次,江樵覺得他領悟了這屋子的真正作用:鍛煉他的抗揍能力。


    被這個認識氣笑的江總卻也沒有放棄繼續討揍。那個時候正是築堤最關鍵的時候,河監瘋了一樣使喚他們,體力提不上來,真會活生生累死在堤壩上的,更不要說他還得兼顧兩個文弱書生。


    他那個時候還想過,征徭役然後往死裏使喚是不是他們偉大的陛下減少人口、縮減內耗的政策,不過值得驕傲的是,他們三個都頑強得活下來了。


    剛剛吃飽飯且才死裏逃生的江總顯然並不想找虐,於是照舊拎著內功心法走進了練氣室。扒了濕衣服坐上蒲團,他開始進行日常一次的“電擊治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濕透了導電效果更好的緣故,他總覺得今天的神經刺痛格外難以忍受,咬牙撐了一會,江樵腦子裏突然響起了久違的一聲【叮】!


    上一次聽到還是他剛剛得到這個空間的時候。


    江樵勉力從蒲團上起身,戒備地四處張望,警惕著可能出現的變故。


    這個空間他雖然嘴上說著不能依賴,卻也知道這是他在這異世安身立命的憑仗。有了它就是有了底牌,他可以無所顧忌地算計陳員外、可以義正言辭地拒絕錢文友,可以信誓旦旦地承諾“沒有江樵對不住兄弟的”;沒有它,雖然他照樣可以給他娘和狗子好生活,卻少了底氣,過得不快活。


    而且,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吃進嘴裏的肉就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但是江樵顯然想多了。


    這個金手指雖然來得莫名奇妙,但顯然還沒有到讓它莫名奇妙消失的時候。


    不過變化還是有的。江樵覺得仿佛是打破了什麽玄妙的壁障,一下子耳聰目明了起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再沒有被暴雨澆淋時那種沉重凝滯的感覺。


    而更重要的,是他腦海裏憑空印刻下的一行小篆。


    那麽問題來了,孤兒院出身、成人大學畢業、自學四國語言、沒有係統地接受過金融學教育的堂堂商界巨子江樵江總,壓根不認識小篆這麽高大上的東西!他能知道那是小篆還要拜以前討好的某位大佬所賜,為了投其所好淺顯地了解了一點,以保證交(zhuang)流(bi)的時候不會接不上話,結果大佬不爭氣,江樵一不小心就把他幹翻了,於是學習小篆的事情不了了之,再也沒被日理萬機的江總想起過。


    江樵捂臉苦笑,大佬自己撐不住,不能怪他手黑,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多裝會慫了!


    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說不定就是應了那句“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算大佬給他的報複呢。


    不認識就不認識,隻要不耽誤他吃飯睡覺,那些字愛刻哪刻哪。想開了,江總也不偷懶,他搖搖晃晃出了練氣室,繼續去練體室找虐。


    變化是很明顯的,至少他成功地閃避開了好幾波攻擊,而且尚算遊刃有餘。不過那玩意也不是吃素的,察覺到老把戲已經不能撂倒江樵,當機立斷地停下了無謂的攻擊。


    “這就完了?”


    江樵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估摸著算是成功拿下了,就轉頭想要出門去,結果剛走半步,背後的汗毛立刻就豎了起來。


    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有個非常文藝的形容詞,叫作——


    菊花一緊。


    看著險險貼著脖頸飛過的小箭,江樵知道,這是要動真格了。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專心閃避那些三三兩兩射來的、角度刁鑽的冷箭,深深覺得自己和刺蝟有著不得不說的故事。


    躲完這些冷箭,估計就能無懼外麵那些了。他苦中作樂地想了一下,立刻被箭尖掃中了小腿,劃出一道一掌長的血痕。


    “嘶!”江樵吸了一口冷氣,幾個急撤果斷退出了屋子。


    這屋子總有一天要弄死他。江樵苦笑一聲,認命地給自己包紮傷口。


    包傷的時候又猛然想起原先惦記虎兄山裏藥材的事情,江樵猶豫了一下,還是到園子裏抓了兩隻肥兔子,揪著耳朵進了山。他們怎麽說也是鄰居嘛,虎兄也偷了他不少牲口,不出點血怎麽說得過去,況且那些藥材它也用不上……


    自我說服的江樵構思了許多洗腦虎兄的法子,結果隻接收到了對方的蔑視一眼。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虎王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它能感覺到對方氣勢上的變化,知道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它一拍就扁的廢物了,可是它並沒有忘記上一次自己“好心好意”關心他卻被“恩將仇報”的事情。


    給了對方一個“王之蔑視”,虎王矜持地咬走那兩隻兔子,把空間留給那個忘恩負義的人好好反省自己的錯誤。


    於是顯然並沒有默契的雙方都對結果很滿意。


    江樵出了虎王的山洞,熟練地在山林裏穿梭。他的判斷沒有錯,山裏的花花草草非常多,然而他並沒有分辨野花野草和藥材的能力,隻能靠亂蒙隨便采,打算等以後方便了找個大夫認認都是些啥。


    花草不認識,靈芝還是知道的,江樵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幾株,想想田裏種不了樹,還是忍住了沒有摘下來。


    有了靈芝,人參還會遠麽?


    江樵估計了一下時間,顯然外麵還沒有到第二天日出的時候,於是繼續悶頭在林子裏四處鑽,找的不亦樂乎,全然不知外界因他而起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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