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藥不是難事。顏槿畢竟隻是淺度昏迷, 遠沒到水米不進的地步。林汐語把第一顆藥塞進她的齒縫裏, 第二顆緊接著放在她的嘴唇間, 往裏推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顏槿這場高燒來得迅疾凶猛, 時間又太過湊巧。說實話,到了現在林汐語依然不能確定顏槿發熱的真正原因,隻是潛意識裏找理由在排除最壞的可能。當初顏槿的母親受傷發燒,她們竭盡所能把找到的藥物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 最後依然沒能改變什麽。病毒爆發後到現在, 日常工作生產全部停滯,而政府方麵始終沒能給出進一步的解決措施, 大環境每況愈下, 長此以往下去, 藥物恐怕比實物更加珍貴。退一步來說,顏槿恐怕是林汐語長這麽大以來,見過的體質最好最活蹦亂跳的家夥。在林汐語的印象裏, 似乎從來沒有顏槿生病的記憶, 顏槿就像是個連日常維護都不需要的完美機器, 隻需要很少量的機油潤滑, 就能夠正常運轉。


    病毒爆發距現在的時間不短了。雖然顏槿沒有說帶回來的肉塊具體在哪裏找到的, 但毫無疑問肯定保存在冷藏庫裏。假如真的是普通冷熱交加導致的感冒發燒, 林汐語相信以顏槿的體質,要不了多久就能恢複過來。


    在顏槿幹裂嘴唇上滾動了一圈的第二顆藥粒,終究被指尖撿了回去。


    顏槿燒得滿臉通紅,汗水淚水混合, 狼狽得一塌糊塗。林汐語捧著藥盒,明知道顏槿現在還在昏睡中什麽都不知道,杏眼還是不自覺的左飄右瞄,不敢注視那張臉。


    林汐語知道,如果兩個人的情況對調,顏槿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能找到的藥都喂給她,隻求能讓她盡快痊愈。


    從理智上而言,她沒有錯,從感情上來說,她自愧不如。


    但感情不能當藥吃。感情豐沛的大多在災難第一時間圍上去熱心幫忙,變成了第一批被人嚼在嘴裏的碎肉。


    給自己找著能心安理得的理由,林汐語把藥盒放回原處。隻是克扣了人的藥量,總得做點其他的來彌補。林汐語打了盆冷水,坐回顏槿的身邊,把毛巾浸冷了,敷在顏槿的額頭,希望能輔助藥物快點把顏槿的體溫降下來。


    藥效不可能立竿見影,顏槿的冷汗熱汗不間斷的往外冒,像是她身體裏的水龍忘了關,連血管裏流動的液體都能被高溫蒸騰出來,整個人連衣服到身體下的被子,都濕漉得仿佛一擰就能擰出半斤水。


    林汐語揉搓著剛剛從顏槿額頭撤下的毛巾,發現盆裏的冷水似乎都被顏槿的高溫兌出了溫度。顏槿額頭的溫度雖然被冷敷降下一些溫度,沒冰敷到的地方卻還是燙得嚇人。顏槿大概是熱得太難受,又被濕衣服裹著,抱在胸前的一雙手開始掙紮起來,使勁撕扯自己的衣領,偏偏撕不開,嘴裏吚吚嗚嗚的含糊抱怨,像個惱羞成怒的小孩。


    林汐語沒辦法,隻好去換了盆水,也顧不上趁人昏著扒人衣服算不算乘人之危,打算幫顏槿把汗濕的身體全都擦上一遍。


    擦洗裸露在外的地方,比如脖子、雙手和腳,都簡單,真正困難的是身體部分。顏槿新‘借’來換上的衣服是一套套頭運動衣。運動衣的品牌名頭不小,設計的初衷大概也並不是讓穿上的名媛正正經經的去運動,該貼身的地方相當貼合,襯得穿衣人身材凹凸有致。但這卻讓林汐語為難起來,尤其是濕透了的衣服更是難弄。躺著的人從頭到腳不舒服,在夢裏不知道是鬧脾氣還是在撒嬌,不配合林汐語的動作不說,間歇還要扭上幾扭,把林汐語好不容易卷上去的衣服重新蹭回來。


    等林汐語把顏槿的衣服全部卷到胸口時,她自己也是累得滿頭大汗。任是林汐語再好的脾氣,半夜三更沒法睡覺,折騰了許久,也有點心浮氣躁了,她把擰幹水的毛巾鋪在顏槿仰躺露出的肚子上,左手沒多想的隨便找個地方撐住借力,右手抓住毛巾擦家具似地開始擦起來。


    剛擦了兩下,林汐語就覺得不大對勁。左手下的觸感實在很好,柔軟又富有彈性,還能隨著自己使勁的動作,自我調整承力的方向。林汐語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撒開了左手,瞪大了杏眼,瞥向剛剛自己撒手的地方。


    失去了按壓的力道,那個地方恢複了原樣,在衣服上頂出一個傲人的弧度,隨著顏槿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


    林汐語的大腦有幾秒鍾的時間,完全忘記了運行程序,兩隻眼睛盯著顏槿的胸部,信息根本沒能穿會腦子裏。


    顏槿□□了一聲,好像在喊“汐語”。


    這句呼喚如同一個霹靂劈在林汐語頭頂,林汐語眼睛連眨幾下,被病毒入侵的大腦成功重啟,程序逐一啟動,終於開始運轉。


    她剛剛揉了顏槿的胸。


    而且還覺得手感不錯。


    林汐語麵無表情地調轉目光,從高聳的位置移到顏槿的小腹上,開始反省自己究竟是有什麽毛病。


    作為一個過目不忘的學霸,林汐語對於人體結構如數家珍,無論男女的性征和器官她都很清楚,也不覺得那有什麽值得尷尬或炫耀,說到底,男女的性征器官也不過是人體的一部分。她洗澡時,也清洗過自己的胸部,那地方比起身上其他地方,除了更加柔軟些,也沒什麽大不了。


    都是女性,摸自己的和別人的差距有這麽大嗎?


    林汐語很認真的思考了下這個問題,發現無解。


    顏槿安分不到兩分鍾的身體又開始扭,眼看推上去的衣服又有滑回來的趨勢,林汐語急忙中斷自己的思考,伸手把衣服攔住。


    這次注意了,她的手沒再壓到不該壓的地方,隻是心裏有了雜念,總會感到哪兒都不對勁。林汐語重新抓起毛巾,擦拭顏槿腰腹上的汗水,隨著毛巾滑過,柔軟的皮膚覆上一層均勻的水光,在燈光下尤其顯得光滑如鍛,引人注目。


    林汐語擦拭的動作慢下來。她和顏槿親密無間的關係僅止於小時候,後來她開始似有若無的與所有人保持距離,連顏槿也包括其中,連同睡都不可能,更別說近距離的觀察彼此的身體。顏槿勤於鍛煉,胸腹的肌肉比起普通的女孩來說更結實緊致,小腹上一絲贅肉都沒有,腹側兩條馬甲線線條明朗,徑直延伸進褲子遮掩的部分。林汐語鬼使神差地用抓著毛巾的手的小指指腹在擦拭時滑到毛巾下,劃過顏槿腹部,指腹下的滑膩平整的感覺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林汐語:“……”


    她今天晚上病得還不輕。


    林汐語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深深覺得自己需要速戰速決,然後好好洗個冷水臉冷靜一頓。她努力摒除滿腦子該有的不該有的念頭,把顏槿的衣服再往上推些,好方便擦拭剛才沒擦到的部位,隻是這一推力量沒有掌握好,衣服被推得太靠上了些,露出凸起弧度的下半部分。


    林汐語看著那部分,突然間竟然有種想把衣服全部推上去的衝動。這時候顏槿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女性的直覺,察覺到自己衣服的不妥,脖子動了動,始終緊閉的眼睛睜開了一絲縫隙。


    林汐語恰巧對上顏槿睜開的眼睛,霎時全身僵硬,如同考試作弊偏被老師當場逮住,人贓俱獲,連辯駁都找不到地方開頭。


    林汐語嘴唇開合,擠出個字:“……我……”


    顏槿:“嗯。”


    林汐語:“……”


    她發現她剛才大腦重啟,語言功能好像忘記設置開機啟動。


    顏槿一言不發,定定地盯著林汐語,盯得林汐語勉強掛上臉的淡定幾乎要碎裂一地。但隔了片刻,林汐語就發現不太對勁,顏槿的眼神一直是散的,根本沒有聚焦。


    在成效卓越的嚇完人後,顏槿的眼皮又動了幾下,蓋了回去。


    林汐語:“……”


    莫名其妙升起來的綺念被這一嚇,倒是連根都萎了,斷得一幹二淨。林汐語草草把顏槿餘下該擦洗的地方擦過,抬著水盆回到盥洗間,掬水潑了自己一臉,這才站直身體,看著鏡子裏滿臉水珠的自己。


    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槿還病著,她們前途未卜,她居然還有閑心去動些不明不白的心思?


    林汐語歎了口氣,轉身靠在盥洗間的門框上,遙望躺著的顏槿。


    顏槿對她的心意她一清二楚,聯邦裏雖說管理嚴格,但同性間的感情她也偶有耳聞。在顏槿對她的這段感情裏,她一直認為她的角色更偏向於一個旁觀者,沒有必要也不願意涉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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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生理上寂寞了嗎?


    林汐語垂眸思考可行的解決方式,神色冷淡得近乎森然。


    她已經離七情六欲太過遙遠,有了感情就有了弱點,前車之鑒近在跟前,她難道要重蹈覆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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