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寂靜。


    微弱的月光從窗縫間漏下, 在枕頭上兩人間劃出一條壁壘分明的白線。


    雲層滑過, 線顯得越發清晰, 直到纖細的手越過那條線, 而後是如瀑的長發。


    “槿槿,太疼睡不著的話,我可以做點讓你忘記疼痛的事。”林汐語撐起手肘覆在顏槿上方。她解開的頭發紛亂的堆在枕頭上和顏槿的臉側,背光的臉讓人不太看得清, 深黑的眸中卻閃耀著魅惑, 宛如異世界的絕色妖魔,紅唇微張, “要嗎?”


    顏槿抓起一把林汐語的發尾, 看著它們從指間滑過, 淡淡笑了:“是嗎?你想做什麽?”


    林汐語不再多言,俯身唇細密的落在顏槿耳尖上,隨著她的□□, 不出所料的顏槿的耳垂由白轉紅, 呼吸也漸漸渾濁。林汐語微笑, 吻轉移到顏槿半閉的眼睫, 另一隻手得寸進尺地開始在顏槿的背上和側身遊動。


    過於親密的姿勢或許壓到顏槿的傷處, 顏槿輕哼一聲, 眉心微攏,抓住發絲的手也從半握到握緊。林汐語略微抬高身體,另一隻手蓋在顏槿的手背上,把她的拳頭壓鬆, 舌尖重新舔回顏槿耳側。


    “啟明叔叔是我爸媽的好朋友,我今天看到他,想起了爸爸媽媽,心情怎麽能好。”林汐語含著顏槿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槿槿,你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心的?”


    顏槿側枕在枕頭上,看著自己被林汐語壓在掌心下的手,沒有說話。


    什麽時候……或許是越來越在意的時候,或許以前隻是求而不得,當美夢成真,卻想一步步索求更多的時候。


    手掌翻轉,與林汐語的十字緊扣,顏槿的眼睛慢慢閉上,感受林汐語的溫暖吐息漸下,在她的皮膚上撩起點點火星,越來越熱,燒得她內髒顫抖,呼吸困難。


    “喂!”就在沉淪中,懸在中央的床單忽然抖起一大片波紋,在平靜的房間裏掀起一片驚濤駭浪,於柯不耐煩的聲音在隔壁響起,“隔壁還有病人,你們兩個能不能考慮下別人的感受?”


    顏槿眼睛倏然睜開,如夢初醒般盯著還在晃動不休的床單。林汐語的唇貼在顏槿後腰,不上不下的,再也繼續不下去。


    顏槿翻個身,把被掀開的被子嚴嚴實實裹回自己身上,聲音有些沙啞:“睡了,我累了。”


    林汐語爬回枕頭邊,俯視顏槿:“槿槿?”


    顏槿把臉轉向牆的那頭,再也不看她。


    林汐語單肘撐在枕頭上,把擋在眼前的發絲撩回耳後,看著顏槿被被子蓋住大半的後腦勺,眼眸又如一潭深泓,方才的炙熱和動情仿佛不過一場幻象。


    這間商鋪裏住的人很少,就像雷佳怡說的那樣,大部分人都在醫療區裏忙碌。沒了安置管裏徹夜不停的雜音以及夜半起來值守的必要,林汐語這一覺睡得還不錯,等她睜眼醒來時,發現睡在旁邊的顏槿已經不見了。


    她眉頭輕蹙,翻身坐起,清醒了幾秒,把擋在中間的布簾掀開。她顯然是今天醒得最晚的一個,光涵也沒在房間,隻有胸口綁著夾板的於柯坐靠在牆邊,正無聊的扳自己手指玩。


    林汐語看了一會,發現於柯真的純粹隻是扳手指,並沒有蘊含其他意思,她輕笑一聲,裹著被子也歪倒在牆:“還玩手指,你幾歲了?”


    於柯頭也不抬,嘴角撇出一個不以為然的弧度:“你管得著嗎?”


    林汐語剛起床就碰了一鼻子灰,再也沒有講話的欲望。她靠了一會兒,顏槿和光涵始終沒回來,她別過頭看著空蕩蕩的另半邊被子,總覺得心裏似乎少了什麽,不上不下的懸在中央。


    “知道顏槿去哪了嗎?”詢問比出去漫無目的的尋找有效率得多,林汐語縱使不情願,依舊隻得問跟前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於柯懶洋洋抬頭:“一大早出去了,說是先熟悉下晚上領食物的地點,順便帶光涵散心。”


    說罷,於柯充滿惡意地輕挑眉毛:“至於散光涵的心還是散她的心,我就不清楚了。”


    林汐語:“你什麽意思?”


    於柯繼續掰著她的手指頭,漫不經心地問:“林汐語,你是不是認為隻有你的智商高,其他人都是智力殘障人士啊?”


    林汐語微笑:“我有這麽說過嗎?”


    “有沒有說過無所謂,不過我猜你是這麽想的,誰都看不起。”於柯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往房間外走去,“林汐語,顏槿不是光涵,你昨晚上想用點別的事糊弄過去,我都猜得出,你以為她不知道?你運氣好,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像顏槿那麽喜歡你的人了,你別以為別人都沒有心。”


    林汐語:“……”


    於柯明顯不想再跟她呆在一個房間,腳步不停,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沒有緩衝的玻璃板砸回門框上,整個房間裏嗡嗡的回音不絕於耳。


    林汐語呆在原地,良久,撩起自己額前的長發,仰視空無一物的房頂。


    “我知道。”


    顏槿直到過午才回來,光涵跟在她背後,還是焉噠噠的牽著她的衣角。


    商鋪裏有個共用的小廚房,林汐語把昨晚剩下的半個罐頭倒在水裏加熱煮了會,滾開的罐頭紅紅白白,賣相很不錯。她看到兩人進門,開始把還冒著熱氣的水煮罐頭分進三個罐頭瓶子裏:“你們早上沒吃,我多做了點,吃吧。”


    光涵看到食物,總算多了分活氣,抬起罐子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顏槿有過慘痛經曆,用舌尖勾了點湯,手不上不下地停在原處。


    她看看光涵狼吞虎咽的模樣,再看看林汐語吃得優雅又自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挑剔了,輕歎口氣:“汐語,你加了什麽?”


    林汐語:“沒什麽。水,還有營養片,直接吃太難吃,丟掉可惜,我煮裏麵了。你的裏麵還有雷佳怡開給你的消炎劑。她要求用熱水溶解後服用,我嚐了下溶解後的味道太苦,給你加在湯裏,應該能中和一下。”


    顏槿:“……”


    不分青紅皂白憑著想象力一鍋煮,果然是林汐語的風格。


    食物和藥物都太寶貴,顏槿隻能痛苦地一點點往嘴裏倒,借著說話分散注意力:“於柯呢?”


    林汐語:“早上出去了,還沒回來。她回來餓了會自己做。你們出去到現在,一區怎麽樣?”


    顏槿:“比二區好很多。住在一區的基本是護衛隊和後備軍的家眷,還有醫療防疫區的工作人員。管理不嚴,在二區裏可以隨時隨意走動。艾爾街還有個小商場,裏麵可以自由交換物品,我今天去看了下,人和東西都不少。”


    林汐語:“聽上去挺好的。”


    顏槿:“嗯,你下午可以去走走,我留在房間裏看家。”


    一問一答結束,兩人都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情。房間裏一時靜默得有些尷尬,林汐語垂眸看著自己麵前的空罐頭瓶,半晌點頭:“嗯。”


    顏槿露出個很淡的笑容:“我早上起得早,我睡一會。”


    林汐語:“好。”


    光涵吃完自己鑽進被子裏睡去了。林汐語收拾完畢,轉頭看去,見顏槿也趴在枕頭上,眼睛閉著,不過這麽一會兒的時間,應該沒睡著。


    林汐語:“槿槿。”


    顏槿應聲睜開眼:“怎麽了?”


    林汐語站在門口,靜靜與顏槿對視半晌:“沒事,我就說我出去了。”


    顏槿:“再見。”


    林汐語走到門外,把門合上,靠在牆邊輕輕吐了口氣。


    把自己密不透風的裹起來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試圖想展開一點,裏麵的一團卻長得血脈相連,輕輕一扯就是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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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事她自己都不清楚,有的事她不知道她會做到什麽地步,有的事唯恐泄露,有的事生怕互相牽連。


    她有太多的顧慮,多到不願坦誠,不敢坦誠。心冷得太久,被溫暖沾上,那一角就緊緊黏在一起,如果展露得更多,黏得更緊,是不是以後萬一要撕離時,就再也難以保持最初的完整?


    她不曾經曆過,目前已經很滿足,僅想維持原狀,這難道也有錯?


    就如顏槿說的那樣,安置一區和安置二區的生活簡直是天淵之別。工作人員因為體力消耗較高,供應的還是正常的食物,至於非工作人員和二區幸存者一樣領取營養片,再加上有工作的家屬的接濟,過得也相對安穩。


    能夠達到半飽,也不存在過分的壓迫,一區的氛圍是可以稱為平和的。


    加上陳昊和雷佳怡雖說知道顏槿她們有多餘的食物,依舊三不五時送上少許。溫暖的人情、溫和的環境、不算太差的食物總能腐蝕人的意誌力,影響人的決定。


    至少對顏槿四人她們是這樣。


    在這段時間裏,顏槿反複思考陳昊的話,認為他其實說得不錯,如果沒有做足準備,貿然進入荒原,她們確實是自己找死,甚至死得比留在城裏更快。


    既然要留下來,當然得另做打算。深思熟慮過的顏槿在第七天告訴了另外三人她做出的決定:“我想加入國民護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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