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補了2k的字,昨晚買過的直接再看,補上的2k字就不算錢啦~~


    陸昭終於來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歃血關。


    這裏是大周的北境, 一直以來都是龍家在鎮守,出了歃血關再繼續往北走一天,就是大周的勁敵,狼牙國的領地了。


    這近幾十年,兩國雖然沒有發生大的戰爭,但小摩擦不斷,尤其是入秋進冬的時候,狼牙冬日少糧,總會來搶掠, 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幹上幾架。


    如今正是入秋的時候,陸昭看了一眼遼闊蒼茫天際, 動了動手腕,欲欲躍試。


    他已經迫不及待去和狼牙幹架了!


    來迎他的人是龍疆, 龍鏖年歲已高,這邊境他已經守不得了, 往年其實都是龍四在鎮守,隻是今年不一樣,龍疆必須坐鎮在這裏。


    跟著他的一群親衛,眼睜睜看著自家殿下和龍將軍聊得興起, 不停詢問狼牙作戰風格,優點弱點等等,興奮的表情溢於言表,好像下一刻隻要看到狼牙軍他就能立即拔刀衝出去。


    親衛們隻覺得腦殼痛,想到臨行前郭大人的聲聲囑咐, 殿下的再三保證,如今才到歃血關就直接跟那炊煙似的,飄啊飄的,它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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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個屏息凜神,眼看殿下是管不住了,隻能自己嚴防死守,這次不能有任何意外,殿下少了個根發回去就得少個腦袋。


    陸昭此時是真的沒心思管親衛作何想了,他向往歃血關已久,隻是這裏曆來都是龍家鎮守的,而龍家後麵還有個小六呢,這裏麵的意思如果深思可以想太多了,就算平時關係不錯,陸昭也不會做出闖入別人地盤的事情。


    隻心中暗自遺憾不能和狼牙一戰。


    誰知機會就這麽被父皇給送過來了!


    陸湛去飛沙關委婉說服小國,而歃血關這邊在狼牙眼皮子底下建馬場的事也是同時進行的,如今兩年多過去,馬場已經頗具成效,狼牙那邊果然坐不住了,蠢蠢欲動。


    戰事眼看在即,這邊已經開始備戰,誰知皇上又把大皇子送了過來。


    龍家人都是懵的,您要送人來鍍金也送六皇子來啊,送大皇子來做什麽?這戰場無眼,意外發生的太多也太快,龍家人的忠骨不知埋了多少在這歃血關,打起仗連自家人都顧不得,更別說大皇子了。


    他要是出了什麽事,回京等著的肯定是滔天大禍。


    送他來幹什麽呀這!


    龍家人想不通,但聖旨已經下了,隻能捏著鼻子認了,也隻求老天保佑,這尊佛可千萬別在自家地盤上出了事,他出事,六皇子也好不了。


    其實陸昭也不明白父皇為啥把自己送來了,但他的興奮壓過了疑惑,因為終於可以和狼牙一戰,他滿腔的熱血都漲到了喉間,隨時可以拚搏。


    手刃狼牙便可平生無憾。


    熱血湧上天靈蓋的陸昭,剛到歃血關就想去馬場看看,連日趕路的疲憊他完全拋到了腦後,龍疆無法,不僅親衛跟著,又派了兩隊侍衛送他去了馬場。


    馬場就在兩國的交際處,騎馬半日可達。


    陸昭一路氣勢洶洶地奔赴了馬場,遠遠就瞧見了廣闊的馬場中,各色駿馬,或奔騰,或小憩,便是陸昭不怎麽懂馬,也能從它們高大的身軀和油亮的鬃毛看出,這些馬,比京城常用軍備馬好多了。


    這就是這兩年用狼牙國的戰馬培育出的新馬?


    陸昭眼神一亮,加緊馬腹又把速度往上提了提,其他人連忙跟上,一陣馬蹄聲噠噠而來,馬場裏的馬也跟著有些騷-動,馬蹄不停踢踏。


    馬官連忙跑了過去,雙手示意又跳又叫讓他們下馬。


    這最裏麵可有母馬,驚不得!


    陸昭飛快跳下馬,隻是還不待他去看馬,他的餘光就看見了一個人,他神情一凜,凝神看去,隻見那人一身玄裳勁裝坐在馬場內的一棵樹杈上,一條腿屈膝,一條長腿隨意晃蕩,手裏拿了個酒壺,正仰頭灌酒。


    這邊境古樹,蒼茫悠遠的天際下,白日忘憂,頗有俠客不羈放蕩之感,而那人眉目冷漠,亦正亦邪,更讓人遐想。


    不是俞墨又是誰。


    陸昭:“俞墨怎麽在這?”


    “三爺兩年前就來這了。”回話的是龍家軍的一名將領,“大約是來為七姑娘完成夙願罷。”


    所有龍家軍都知道當年俞墨差點成了他們的七姑爺,隻是老天爺不開眼,早早讓七姑娘回天上了,當年七姑娘的仇人三爺已經手刃了,隻是狼牙還在,這恨就不能平息,如今朝廷下了重命誓要拿下狼牙,三爺怎麽可能錯過這個機會呢。


    果不其然,馬場沒建多久,三爺就又回了歃血關。


    隻是多年不見,三爺冷漠了許多,舊友上門他也不見,隻整日在馬場看著狼牙國的方向或發呆或飲酒,尤其對大爺的態度格外冷澹,來了兩年多愣是一句話都沒跟大爺說過。


    陸昭定定的看著俞墨。


    俞墨也不知是真醉了還是沒察覺道,愣是沒有回頭看一眼,就別提見禮了。


    陸昭知道自己性子很容易衝動,但這會兒沒有熱血上頭,他還是理智的,這戰場刀槍無眼,意外太多,他會盡量克製不讓自己莽撞,不讓自己落單。


    也會離俞墨非常遠。


    俞墨這人,手段心性都不少,這手裏更是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小六是他帶大的,說句再生父母都不為過,如今自己和他同處戰場,他若是起了什麽心思,防都防不住。


    龍家人還有忠骨在警醒著他們,俞墨可沒這顧忌,這人行事從不管規矩章法。


    陸昭深深看了一眼俞墨,繞開他,往其他方向去了。


    等陸昭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離開後,俞墨才微微側頭垂眸,冷澹的睨著他們的背影,譏誚地勾了勾嘴角,仰頭將手中烈酒一飲而盡,直接跳下了樹。


    俞墨騎馬回了歃血關,入關後才下馬牽行,中途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俞墨澹澹點頭,神色平靜。誰知走了兩條街就遇上了帶人出來的龍疆,龍疆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陸昭在外麵晃蕩,決定親自去看著。


    他看到俞墨的時候下意識一僵,隻是還不待他回神,俞墨就冷澹地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的和他擦肩而過,半分眼神都不待給他的。


    龍疆心裏長歎一聲,唇邊隻是苦笑。


    其實龍疆也有幾年不曾來歃血關了,近幾年都是四弟在守關。


    如今再回歃血關已兩年有餘,或許是戰備緊張,也或許是人老了,總在夜深時想起舊事,尤其是小七,在家時除了忌日甚至想不起她的眉目,誰知回了歃血關,一點一滴都是舊事,湧上心頭,恍如昨日。


    他不自覺地摸了一下後背。


    那裏平坦,並無傷疤。


    但龍疆知道,那裏該有一條斜劃過後背深入骨的傷疤的。


    是小七幫自己擋的。


    一邊是小七,一邊是小八。


    一個幫自己擋刀,一個是最後的小妹。


    這兩人如何選擇?


    後悔嗎?


    龍疆不知道,他現在也沒心思去理這些了,他要對整個龍家軍負責,要對大周負責,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諸多心緒都壓入了心底,收斂好情緒,出關找陸昭去了。


    俞墨已經回了他暫居的小院,接過門房遞過來的信,快步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十分簡潔,除去必要的床榻被褥,隻有一桌一凳就再無別物,俞墨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打開家信,黝黑的雙眸總算有了些溫度。


    信是葉驚瀾寫的。


    第一句話依然是問他是否活著,要不要來給他收屍。


    俞墨呲了呲牙,臭崽子,一筆一筆都記著,回京後一起算。


    葉驚瀾將陸湛已經平安回京的事寫進了信裏,還提了好幾個關於他的趣事。


    譬如京城的姑娘們知道那次女戶大放異彩的雖是顧懷陵,但率先提出這件事的卻是六殿下,本就因容顏身份心係陸湛的姑娘們如今更加狂熱。


    嚴防如刑部,都被好些姑娘用各種‘手段’找出了一些陸湛曾經看過的,‘無關緊要’的卷宗。


    這個風頭就算隔了大半年,但因女學的興建,越來越多的女孩兒走出家門,從未被人忘記過,隻是藏住了,沒有現於人前而已。


    如今陸湛載譽歸來,年近二十的他,輪廓俊美無雙,出京時的隱隱稚氣已經悄悄被時光換上了穩重,更顯公子如玉,霽月清風。


    陸湛差點被姑娘給埋了,甚至有人夜半悄悄翻牆進來的,陸湛雖不至於受驚嚇,但家裏還有兩個小孩,怕出什麽意外,他就住回了宮裏。


    回宮是沒姑娘堵了,但又被名乾帝給逮著了,那日宴會上的尷尬名乾帝甚至都不願意想起,隻成天對著陸湛,或冷笑或幽怨,或折騰,偶爾還催婚,總之情緒一來,名乾帝想起一出是一出,總是各種磋磨。


    陸湛差點沒被逼瘋。


    還拉著顧軟軟道這天下之大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葉驚瀾笑到抽筋。


    俞墨看到這些,也輕輕笑了出來。


    再接著往下看,就是葉星回、葉星熾兩兄弟的事了,這兩兄弟的名字是滿月的時候他們自己定的,本來想從星琅的王字旁的,後來想想,算了,想到什麽就寫什麽。


    閉眼把他們放在上麵,一炷香的時間,以左手為準,小手手摁到什麽字,那就是他們的名字了。


    最後他兩自己定下了這兩個字。


    這兩字讓葉驚瀾很無語。


    老大那星回,那哪叫回阿 ?不說走了,從會爬開始這小子就不安生了,隨時隨地想下榻,就算有人看著,有東西擋著,他也時時刻刻都想越獄。後來能走了就更不提了,一個錯眼不見小人就沒了。


    不是床底就是在各個他能塞進但別人絕對想不到的地方。


    還回呢,出門就得丟!


    至於老二,他選的那個字也很有靈性,熾,葉驚瀾覺得他該選個遲才是,這真的太符合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把所有的熱情活潑都撈到了自己身上,老二是真的安靜,若非必要,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想睜,活脫脫一八十老者不想動彈隻想安靜養老的模樣。


    明明是雙胞胎,坐臥起行都比老大慢了不止一拍,還得人哄著攆著他才紆尊降貴的放下小腳走幾步,真的就幾步,兩手都數的過來,然後就嘴巴一撇,鴨蛋青的大眼睛含著霧氣要抱抱,丫頭婆子們都拒絕不了他。


    慣得愈發懶了。


    這兩雖是雙生但性格天差地遠的兒子,簡直把葉驚瀾折磨的不行,給俞墨的信裏有一半都是對他們的吐槽。


    俞墨將繁長的家中小事認真看完,絲毫不覺絮叨。


    自己走的時候他們才幾個月大,還不認人呢,如今已經可以下地跑動了,也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時候他們還認不認自己。


    估計不認識了。


    俞墨歎了一聲,將信收好妥帖放回匣子裏。


    走至窗邊打開窗戶,雙手撐在窗沿,仰頭看著蒼茫的天際。歃血關的天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空闊無邊給人一種靜謐壓抑之感,時常能見蒼鷹展翅飛過,很快又消失在遠方。


    俞墨注視著天際。


    眸色漸深,心中闊別多年的熱血再度點燃。


    他已經迫不及待。


    她走的那天那時恰逢金烏墜毀、殘陽如血,整個天際都被染紅了,那麽紅的天,跟血一樣。


    血的仇恨自然隻能用血去填。


    快來吧


    俞墨緩緩闔上了雙眸。


    他已經,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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