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臉色發白。


    沈月離說得不錯。


    七年前,他的身體突然變差。


    最開始是不斷咳嗽,本以為是受了風寒,治療了許久沒有效果,還開始加重。


    久而久之,變成了現在這模樣。


    劇烈的咳嗽感時不時傳來,整宿整宿沒法入睡。


    “你要是咳嗽得厲害,就喝一些這個。”沈月離想了想,遞給他一個瓷瓶。


    “一次喝一口就好。”


    “這是……”秦越看著那瓷瓶,總覺得裏麵的東西令人很不愉快。


    “我用蛇膽和川貝等藥材熬製的。”沈月離托著下巴,慵懶地躺在床榻上,“本來是給葉清酒準備的,先給你用吧。”


    “這東西對你的毒沒作用,可以抑製咳嗽,你熬過這七天,我會想辦法配齊解毒的藥草。”


    秦越心中難掩喜悅,他行了禮,“多謝先生。”


    沈月離揮了揮手,“沒什麽好謝的。”


    若不是黑炭抓了他的把柄,他才懶得在這時候給人看病。


    “黑炭,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吧?”他咬牙切齒,“要是你敢把那件事說出去,我就拔光你尾巴上的毛,再將你清蒸了。”


    “喜公公,你今天表現不錯。”黑炭拍著胸脯,“放心啦,我可是小小男子漢,說話算話的。”


    沈月離額角抽搐。


    如果它不以這種小姑娘形態說這話,可能會更讓人信服一些。


    “罷了罷了,趕緊滾開吧。”沈月離揮著手,“身上濕漉漉的,頭疼欲裂,煩死了。”


    他打著哈欠,晃晃悠悠站起來去洗澡。


    “咱們也走吧。”黑炭拽著秦越,從屋頂上離開。


    這邊的屋頂比較平,它變身成大黑獸之後,讓秦越騎上來。


    “燕可,謝謝你。”秦越攥緊瓷瓶,“我……”


    “不用謝我。”黑炭甩了甩尾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跟二叔長得這麽像,我是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一直二叔二叔的叫著,你口中的二叔,到底是誰啊?”


    “二叔就是二叔啊,是涉風那呆子的二哥。是秦羲禾那女人的二哥,是你爹的二弟。”黑炭有些迷糊。


    人類的稱呼實在太麻煩了,它完全分辨不清楚。


    “我二叔?”秦越恍然。


    原來,黑炭口中那個二叔,就是他的二叔。


    他的確有幾分像二叔,也難怪黑炭會認錯。


    “謝謝。”他將頭貼在黑炭的頭上,“你的毛發是黑色的,所以他們才叫你黑炭嗎?”


    “……”黑炭無語。


    這些沒水準的人們。


    他們才是黑炭,他們全家都是黑炭。


    “以後我也叫你黑炭好不好?”秦越說,“你是小姑娘模樣的時候,我就叫你可可,你現在這樣的時候,我就叫你黑炭。”


    “……你也跟他們學壞了。”黑炭往前走著,速度不快。


    這時,已經接近三更時分。


    街上的人很少,尤其是一些沒有燈光的巷子,已經很難見到人影。


    黑炭也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你打算怎麽做?”它問。


    “父親不相信我。”秦越咬著嘴唇。


    不管他說什麽,父親都不信。


    他不信任他,也不信母親,卻願意相信滿口謊言的秦烈,和滿口謊話的胡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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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那個大豬蹄子。”黑炭呲了呲牙。


    它對秦靈霄的印象極差。


    “我覺得,你還是將毒解開,再一點點搜集證據。”xdw8


    “嗯。”秦越攥緊手。


    他的臉色有些嚴肅。


    “黑炭。”


    “啥?”


    “我母親的身體,也很差。我記得,母親以前不是那樣的,她雖然不是特別健壯的體格,卻也不是現在這般弱不禁風。”


    “我有個猜測。”秦越的眼神看向無盡的黑夜。


    今夜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隻是一片烏雲,遮蓋住原本的光亮。


    如他這些年來度過的光陰。


    黑炭身子抖了抖,“你懷疑,被下毒的不止你一個?”


    秦越點點頭。


    母親的身子實在太不對勁了。


    如果母親死了,正妻的位置便空了出來。


    胡姨娘生下了父親最喜歡的秦烈,下一任正妻,極有可能是胡姨娘。


    毒,也有可能是她下的。


    “不要輕舉妄動。”黑炭說,“你現在沒有證據,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明天,我會帶著沈月離過來一趟。”


    “沈月離,是剛才那個額間有月牙的大夫嗎?”秦越問。


    “沒錯。”黑炭說,“別的庸醫看不出來的病,沈白毛一定能對症下藥,他很厲害的。”


    “黑炭,我覺得,此事萬萬不可。”秦越說,“沈月離先生的身份,父親應該清楚吧?”


    “若是父親知曉有大夫來過家裏,這件事必定會傳到胡姨娘那裏,是會打草驚蛇的。”


    黑炭想了想,秦越的擔心也有些道理。


    “那,我就讓女人帶著溢清寒那條大鯰魚來。”它說。


    溢清寒雖然不是大夫。


    他對毒藥有天生的敏感,如果是中毒的話,必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溢清寒,是誰?”秦越蹙眉。


    “就是你現在的姑父。”黑炭說,“放心吧,不會露出破綻的。”


    “你不要小看了你姑姑。”


    那個女人,可是討厭極了胡姨娘的,若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調查清楚。


    秦越有些疲憊。


    他抱著黑炭的脖子,整個人都趴在它身上,“黑炭。”


    “你才是黑炭。”黑炭冷哼。


    “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麽溫暖。”秦越說,“你的毛發很柔軟,也很溫暖。”


    “你可真肉麻。”黑炭說,“感恩吧少年,你三叔都不敢隨便騎在我身上。”


    “嗯。”秦越終究還是個孩子。


    他嘴角輕抿,像是囈語一般,“其實,我早就懷疑了。”


    “我不敢相信,也一直拒絕相信。”


    “爹爹也一直不肯相信我。”他歎了口氣,“早些年的時候,胡姨娘指使剛剛三歲秦烈用彈弓打瞎了一個姨娘的眼睛,將彈弓放到我的房間裏,嫁禍到我身上。”


    “我不承認那是我做的。父親很生氣,對著我怒吼,秦烈才三歲,秦毅不在家,除了我還有誰?”


    “後來我被關在柴房裏三天三夜。那姨娘也因為眼瞎毀容,在房間裏懸梁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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