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羲禾氣衝衝走出來之後,夙央有些擔心。


    他抄手,並肩走在她身邊,“這些年,你的脾氣也算是好了不少,剛才怎麽就生氣了?”


    “就是見不得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秦羲禾歎了口氣,“二哥,飛廉,涉風,大家都拚了命去做的事情,他們憑什麽那麽理直氣壯?”


    “雖然我們必須要打敗毒雨獸,必須要救出被困住的人,但,那是我們的事。玄晶被我們找到,就是我們的東西,他們那種態度,我覺得,是褻瀆了那些拚命的人們。”


    她雙手交叉放到腦後,抬眼,看著天邊的圓月。


    圓月無缺,在晴朗的天氣裏,月色皎潔,照耀得天色如水。


    “抱歉,我心情比較煩躁。”她說,“換了平常可能不會這麽衝動。”


    夙央站在她身邊,與她並肩看著明月,“時間會將一切衝刷,會好的。”


    他伸出手,抓住秦羲禾的手,穿過花叢與青石板的小路,走到一個小亭子裏。


    石桌和石凳上落滿了花瓣,他用袖子輕輕拂過,將花瓣拂到地上。


    “來,坐。”


    秦羲禾坐下來,依然憂心忡忡。


    她托著下巴,借著月光和燈籠的光芒,看著遠處的夜色如墨,目光閃爍了很久,最終,落在了夙央身上。


    “沈月離可知道溢清寒的消息?”她問。


    夙央雙眼一眯,聲音沉沉,“你在擔心他?”


    秦羲禾不語,默認。


    夙央看著她的模樣,稍稍攥緊手,片刻後,手又鬆開,“沈月離沒有溢清寒的消息。”


    “確切地說,是沒有溢清寒和晏知音的消息。大理寺的人,以及被解救出來的人都在,唯獨不見他們兩個的蹤影。”


    “沈月離已經派了人在附近尋找,到現在還沒消息。”


    秦羲禾的臉色很不好看。


    “羲禾,沒發現屍體,這就是最好的消息。”夙央說,“那個地方,因為山體坍塌,地形變得很複雜,搜索起來也很困難,對我們來說,沒有發現他們,他們就還有活著的希望。”


    “活著的希望?”秦羲禾突然心口一疼。


    沒能找到飛廉的屍體,她告訴涉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還有活著的希望。


    現在,夙央又告訴她,溢清寒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沒發現屍體,說明他們還有可能活著。


    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啊……


    “夙央,你別騙我。”她說。


    “羲禾。”夙央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我沒有騙你,沈月離匯報給我的時候,我也讓神闕軍參與了搜救,沒發現他們兩個。”


    “溢清寒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他功夫不錯,別人能逃出去,他自然也能。還有晏知音,晏知音是密探,她的功夫也不錯,他們兩個極有可能碰到了一起,掉落到了某個地方。”


    “你別胡亂擔心。”


    秦羲禾揉著眉心。


    繁雜的事情太多,太多。


    剪不斷理還亂,越想越覺得心裏亂糟糟的。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夙央看著她心煩意亂的模樣,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短笛,“要不,我吹笛子給你聽吧?”


    “嗯。”


    秦羲禾閉上眼睛,感覺到笛聲悠揚,明明就在耳邊,卻像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


    玉笛飛聲,花葉飄落。


    有清脆的曲子透過彼岸的花與水,在開滿了緋色花朵的此岸洇成生命的泅渡。


    泅渡之中,似有紅衣女子跋山涉水而來,由遠及近,帶著一抹蒼涼的嫵媚。


    “啊,為什麽是這麽悲傷的調子?”秦羲禾說,“小樹苗,你誠心讓我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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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央停下來,短笛輕輕地叩在石桌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心中有悲傷,聽到的曲子也是悲傷的。羲禾,對不起。”


    “幹嘛要道歉?”


    “我明明就在你身邊,還是讓你如此悲傷。”夙央說,“我覺得,很自責。”


    “切。”秦羲禾睜開眼睛,盯著他看了半晌,“你這性子,一會這麽溫柔,一會又變成狠厲腹黑的模樣,我都不知道哪句話是真的了。”


    “都是真的。”夙央說,“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秦羲禾一陣惡寒。


    深情款款的小樹苗,說著土味情話的小樹苗,用那張公子世無雙的麵容說出這些話,讓她有些無法招架。


    “笨蛋。”她擼起袖子,“你瞧瞧,我汗毛都豎豎起來了。”


    夙央但笑不語。


    正在他們兩個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時,沈月離和葉清酒那邊也已經審訊完。


    楚茵和藺景明穿過花叢而來。


    他們來到秦羲禾跟前,停頓了一會,楚茵突然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將頭皮磕破了。


    秦羲禾嚇了一跳,“你幹嘛?我可受不起你這等大禮。”


    “道歉。”楚茵說,“剛才是我莽撞了,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玄晶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剛才,我們的態度太過著急和急躁,語氣也很不好,給你們造成了傷害,我真的很抱歉。”


    “是我們考慮不周,更是我們厚顏無恥。”她說,“我聽到你的話之後,感覺到深深的抱歉和自責。”


    “我會為我的莽撞和無禮道歉,請你原諒。”


    “夫人,玄晶對我們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一旦玄武大人丟失玄晶的消息泄露出去,我們的國家,我們所處的那片大陸會陷入到戰爭中。”


    “懇請夫人能夠將玄晶歸還給我們,我們願意做牛做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xdw8


    秦羲禾托著下巴,看著楚茵的模樣,垂下眼。


    她歎了口氣。


    這個姑娘,就是情商低了一些,沒能控製好情緒。


    二哥和飛廉的遭遇,歸結到她頭上,對她也有些不公平。


    “哎……也是我魯莽了,你終究不是當事人,妄圖讓你們跟我們一起悲傷,著實難為人。”秦羲禾說。


    “玄武大人在哪裏?”她將玄晶拿出來,“這東西我也沒什麽用,還是還給你們吧。”


    楚茵又磕了幾個響頭之後,從懷裏將巴掌大小的烏龜拿出來。


    秦羲禾看得驚訝。


    傳說中的玄武大人,大小竟然跟普通的烏龜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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