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太小,四少擠作一團,最胖的賀泊遠被擠在最下麵做肉墊,李禪是最舒服的,因為他被排除在三人團之外。


    “這裏好像看不到,給我讓個位置吧!”李禪看起來委屈至極。


    “哎呀,別啦,樓上不是定了單間兒了麽?去那兒看又舒服又清楚,多好!”


    “是啊,我們也就跟這兒蹭點兒殘羹冷炙,單間兒是絕沒資格去的。”


    “怪不得我一說要弄宅子,那麽熱情主動要幫我清場,嗬!”


    ……


    三少各自不滿意,李禪尷尬又鬱悶,“你們……唉!”


    李禪說不出話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可惜,沒人關心。


    一時靜了下來,裏麵出了咀嚼吞咽的聲音,再也沒有什麽動靜,四少這些紈絝慣了的,經常花天酒地。


    可是從來沒試過這樣的吃法,不禁懷疑,為啥看起來項恭吃的那麽香?難道以前來的時候,這裏給他們做的都是假貨?


    透過屏風模模糊糊的半透明屏麵,隻見項恭麵前堆起骨頭如山,桌上食罾、碗盤幾乎空了大半,嘴裏叼著一把羊排,手裏攥著半隻羊腿。


    塞進嘴裏的肉,隻嚼吧四五下,便囫圇吞下,還沒吞幹淨下一口已經送到嘴邊,抽空塞進酒壺嘴一隻,嫌不過癮幹脆把壺蓋甩開直接灌。


    “他這樣的像王都人麽?”


    “王都人都這個吃相?”


    “那東西不會是他偷來的吧?”


    “吃的真香,我靠,誰的口水?哦,我自己的,我說怎麽這麽大一攤……”


    ……


    雖然看起來像是餓死鬼投胎,但是項恭的心思,大半都不在吃東西上邊。


    李彪,對,他在思考李彪該如何應對。


    從李彪坐在他旁邊的時候,項恭就已經感覺到了後背一絲絲涼意,不知道李彪到底對他動了什麽心思。


    一邊吃一邊嘴裏還不閑著,盡量從食物和嘴巴裏擠出的胡言亂語,並沒有讓項恭的思路打斷,他清楚的知道,李彪一定是有了某種後盾。


    一個水匪,在沒有任何官方勢力支持的情況下,不可能混的如此風生水起,可惜,無論是在西遊記原著,還是從所處的這個世界裏,項恭都沒有得到任何關於李彪的情況。


    原著中,李彪隻是匆匆來匆匆去,漏了兩麵,就人頭落地,在這個世界裏,李彪多出了一點兒傳奇色彩,稱霸一方的豪強,僅有這些信息,遠遠不夠。


    如今看來,隻能從李彪身邊的人著手了,他的兒子李禪,或者是李禪那生了病的老媽。


    “你也有病!”項恭咽下一口羊腿肉,把油手在桌麵上一蹭,忽然說道。


    李彪果然比他兒子李禪要老辣很多,聽了項恭這頗有歧義,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的話之後,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老夫身子骨還算硬朗,隻是內人有些舊患。”語氣淡淡的,淡到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這樣的語氣,讓項恭不禁扭過頭來。


    這是第一次見李彪,項恭有點兒愣神,不是因為李彪的長相凶神惡煞,恰恰相反,這個李彪實在是太斯文了。


    麵白無須,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表情,眼神中閃著異樣的光芒,這哪裏是水匪,分明是個謀士。


    “哦,什麽病症?”項恭趕快拉回思慮,讓自己盡量顯得鎮定一點。


    碰上潤州四少那樣的紈絝子弟,他可以盡情裝傻充愣大耍白目,可是李彪讓他有點兒壓力,雖然隻是一點兒,但是也不得不收攝心神,認真應付了。


    “紫霞,能給我找到西遊記原著中,關於李彪的一些線索嗎?”問完李彪,項恭立刻喚出紫霞。


    李彪的出現,不在項恭昨夜的計劃裏,臨急抱佛腳的感覺,十分不舒服,但是也不得不這樣做了,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唉,老病症了,就是思慮太甚,故而每每憶起故事,多有傷感,心痛難忍,隻能下猛藥,方可有些功效。”李彪感歎,滿目傷感,讓項恭一愣。


    江湖人重情,但是這樣傷感的表情,出現在李彪的眼中,還是讓項恭有些詫異,更何況,這感情還是為一個婦人而動的。


    “心病還需心藥醫啊!”項恭竟然似乎被李彪感染了,沉聲說道,竟有幾分淒涼之意。


    “哦?心病還需心藥醫?嗯,確是這個道理,小兄弟年紀輕輕,竟有這般見識,難得啊難得!”李彪有些驚訝。


    不過,他說出的話,更讓項恭驚訝,從李彪出現,一直到現在,項恭從他身上沒有察覺到半點所謂潤州首惡的味道。


    莫非,這是個改過向善的水匪?或者說是上了年紀,作惡之心淡了?


    不可能,難道是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是他看上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啊,他可是水匪,不動武強搶,還跟自己扯皮,談人生?


    這不科學!


    項恭有些亂了,紫霞到現在還沒查到原著中李彪的事兒嗎?怎麽這次效率如此的慢?


    項恭心亂如麻,隻得應付道:“哎呀,李大哥哪裏話,像您這樣的一方梟雄,才值得敬佩啊!”


    李彪淡淡一笑,項恭自己卻惡心半天,如果是平日裏,項恭一定會為自己這番話惡心到吐,可是現在……


    “哈哈,聽到沒,李禪,你爹跟你的項兄弟稱兄道弟呢!”


    “哎呀呀,原來他是你叔叔啊,怪不得你爹也要來呢!”


    “我們錯怪你了,你請我們來你的家宴,我們還那樣對你,真是……哈哈……”


    潤州三少都快笑瘋了,可是卻隻能忍住,憋得臉紅脖子粗,李禪的小臉兒是一陣青一陣白,巴不得立刻衝上去拳打老爹,腳踢叔叔……


    呸,狗屁的叔叔,應該是腳踢項恭,也不對,是腳踢……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惜,他現在是連個屁都不敢放啊,潤州三少的德行他可是清清楚楚,自己多說一句,他們能多說千句百句,到時候不定要徒受多少侮辱。


    要是衝出去抱怨爹爹實在有失體統,恐怕不用的那個他拳打又腳踢了,以李彪對他的家教,三十藤條加宗祠麵壁三日是最輕的結果。


    “聽聞項兄弟此來也是為了尋醫,或許老哥我能幫上些忙!”李彪這一來二去,還真跟項恭自稱上老哥了。


    那邊兒三少對李禪擠眉弄眼,李禪氣的嘴唇發白,渾身發抖,可惜他也知道,在三少心中,自己是九成九的多了個叔叔了。


    “爹真是老糊塗了!”抱怨,這是李禪唯一能做的。


    “哦?如果真的能如此,那項恭可要好好感謝您一下了,隻是這還不夠啊!”項恭似乎有點兒得寸進尺,可是這是李彪送上門來的,項恭想拒絕,那多搏人麵子。


    “哦?”李彪沒多說什麽,隻是頗有意味地看著項恭。


    項恭有點兒失措,這李彪總是不鹹不淡地,讓項恭想嬉皮笑臉也笑不出來,想嘚瑟,更是壓力山大,邪了門了!


    正這時,紫霞將西遊記原著中涉及到李彪的部分給項恭念了,項恭眉頭一皺,和自己知道的並無不同,這可棘手了。


    “聽聞潤州城金山寺原本是佛門聖地,項恭特來進香,卻發現隻剩殘垣斷壁,我本與佛有緣之人,不忍看佛祖金身遭此劫難,特想到潤州城中,做些營生,籌錢重修金山寺。”


    項恭說這話時,心裏是七上八下,李禪是縱火之人,不光金山寺知道,整個潤州城的人,也都如此認為。


    作為潤州地界的梟雄,李彪不會收不到一點兒風聲,項恭當著李彪的麵兒提起此事,這不是擺明了讓李彪尷尬?


    “嗯,在潤州我還有些門路,項公子若是真有此意,或許我真能助你一臂之力。不好意思,老夫老了,不耐久坐。


    等會讓我家禪兒帶你去找本城名醫孫大夫。至於營生的事兒,回頭有什麽需要的,來找老夫便可。”


    李彪說著,竟然真的起身了,對桌麵上那個秘色瓷茶杯,竟然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上一眼,這不科學。


    “額……”項恭有些詫異,急忙站起伸手想挽留李彪,可是站起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這一拳打空的感覺,真特麽難受。


    “怎麽,小兄弟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李彪回頭問道。


    項恭有點兒手足無措,自己這次明明是來找茬的啊,可是在潤州四少麵前,倒是抖了把裝傻,這逼才剛裝出來,卻被李彪給堵住了。


    真特麽難受,也許站起來隻是出於不甘心?項恭也不知道,總之,出於好奇也好,出於裝逼的執著也好,項恭就是不想立刻讓李彪就這麽輕輕鬆鬆走了。


    再不濟,至少也給自己點兒啟動資金不是,金山寺還要重建,法明長老看病養病還要用錢,主線任務二還差好多金額沒完成,至少這一來一回的路費誰得給報了吧?


    “我……哦,我隻是想到貴府探望下嫂夫人,看看能不能做點兒什麽!”


    項恭這也是硬編的理由,實在沒招了,隻好亂說一氣,說完,便滿心期待地等著李彪的回應,麵上卻不動聲色。


    誰想,李彪竟然一怔,然後微微點了點頭,道:“那你我兄弟同行?”


    “哈哈……李禪,他要探望探望他嫂夫人……”


    “還要看看能不能做點兒什麽,哈哈……”


    “這叔嫂情,真是令我感動,讓我向往啊,哈哈……”


    潤州三少汙力爆表,各種腦補項恭的意思,李禪聽得是咬牙切齒,恨恨地看了三少一眼,氣的七竅生煙。


    剛起身,項恭就感覺有人嗖一下衝過來,捉住了自己的衣領,咣地一聲,後腦一通,被人按在了牆上。


    “你去我家幹嘛?”


    項恭晃了晃有些暈乎乎的頭,才看清竟然是李禪,正要說話,卻聽李彪怒斥道:“禪兒,你幹什麽?”


    “爹,為啥要帶他去咱家?”李禪對老爹的決定也是火冒三丈。


    “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插嘴,滾,無禮至極,丟人現眼!”李彪沉聲嗬斥。


    李禪看了看父親身後擠眉弄眼、嬉皮笑臉的三少,瞪了眼揉著後腦勺的項恭,恨恨地放一甩手、一跺腳,憤然離去。


    項恭越發疑惑了,應著李彪的道歉,暗想這次去李家,一定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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