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睡的可好？”</p>
“我都忘了幾時入睡……”</p>
“不過睡的很舒心，我夢見心竅起明光，歡喜以為自己入了真學。”</p>
“醒來果然是夢。”</p>
……</p>
翌日清晨，縣衙廂房。</p>
丫鬟環兒來換火炭，見夫人楊氏睜眼望床帳想事，走去搭話。</p>
楊氏牽手坐起，講述昨夜醉夢，又說：“我還夢到，有點靈光落入腹內，進了胎子之中，你說這是不是吉兆？”</p>
環兒轉睛想昨夜公子‘靈針刺腹’，明白夫人此夢何來，笑道：“一定是吉兆。公子出生，定是靈童。”</p>
楊氏掩口而笑，問：“外麵幾更天了？官人可去縣衙點卯了？”</p>
環兒回話：“現在天光大亮，都過辰時了。剛才老爺點卯回來，還問夫人起了沒。又去忙公事了。”</p>
楊氏聞言與丫鬟推窗望外。</p>
見外麵白雪明亮，陽光明媚，寒風清爽。</p>
她心靈有所染，笑怪丫鬟不早叫醒自己，轉思道：“官人可是操持給劉府送封賞？”</p>
“嗯。”環兒點頭說：“老爺今日要帶領全衙官吏公人，去給劉公子送‘天子封賞’。”</p>
楊氏耳聞想起之前撕毀他的書信，心生愧意：“那事官人可知道？”</p>
環兒說：“夫人放心，奴婢守口如瓶。今日喜事一衝，我估計劉公子也就忘了。”</p>
“不如今日夫人再去府上道喜，送些東西作為賀禮。”</p>
“一來算作賠情，二來解他之疑。”</p>
“你這個提議不錯。”</p>
楊氏笑讚，隨與丫鬟商量送什麽作為賀禮。</p>
此時，府衙外、東城門、碼頭岸口三處張榜之地甚是熱鬧。</p>
圍觀鄉民百姓多達千眾，眾人紛紛談論‘天子封賞槐花巷劉郎’。</p>
“奉義君子，好！我看劉郎當得此封。”</p>
“非劉郎解災救民，我等無有性命在此說道。”</p>
“我曾聞劉世才過去有個號，叫劉三第。也不知何人所起，若知是誰，今日把他扯來，叫他看上十遍！”</p>
“君子不念舊惡，哪會和小人一般見識？”</p>
“我看以後都要改口了，當稱劉郎為奉義！”</p>
“是也，當稱‘劉奉義’！”</p>
眾人歡悅交口相傳。</p>
【劉奉義】這個新名號，很快便在坊間傳揚開，更多百姓跑來看榜文。</p>
而南城槐花巷裏，亦是一片熱鬧之景。</p>
一條巷子湧入上百人，其中孩童居多，成群結伴的擠在劉府門前，作揖道賀，討要喜錢。</p>
平兒福伯笑麵各挎著一籃銅錢，發給來道喜的童兒，一人給五個子，夠他們買糖吃。</p>
買糖小販就在巷口支攤，童子前腳得錢，後腳落到他碗裏。</p>
大人們擠在巷子兩邊，笑說劉府過去之事。等著看官家來送封賞。</p>
其中有幾家富戶奴仆，潘家書童與丫鬟燕兒也在湊熱鬧。</p>
書童道：“今日劉府大喜，我家蒙受大恩，當來道賀。”</p>
燕兒點頭，杏眼盯著巷尾道：“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派我來盯著，何時官家封賞完，再登門拜訪……”</p>
“二夫人思慮周到，那你盯著，我回府報知公子。”</p>
說著書童健步出巷子。</p>
燕兒則走去巷尾，揪住一個多要喜錢的小孩說：“你都討要兩次了，還敢來討喜？”</p>
那小孩見被識破，笑嘻嘻掙脫跑掉。</p>
後燕兒又把其他孩子驅散，對平兒道：“今日府上大喜，發些喜錢理所應當，卻也不能凡要就給。如此萬貫家財也要散盡。”</p>
“哥哥、阿伯說是也不是？”</p>
平兒福伯齊看她，點頭稱‘是’。</p>
平兒頗有好感，問：“不知妹子在誰家府邸當差。”</p>
燕兒笑顏說：“小妹是潘家二夫人身邊丫鬟，今早聞貴府喜事，夫人命我來看，還想拜府道賀哩。”</p>
兩人說話時，阿九探出頭，叫平兒問：“老夫人叮囑買的鞭炮可買了？”</p>
平兒打個激靈，手拍腦門道：“我把此事忘了，光顧著發喜錢。這就去！”</p>
阿九笑著目送，轉眸看眼燕兒：“妹妹別站外麵了，進來說話。”</p>
“哎！”</p>
燕兒應聲跨過門檻，款款道個萬福。</p>
阿九招手引她進後院去見公子。</p>
劉府後院聚著一眾巷鄰，男女老少擠在正房門口，與房內劉公子、老夫人歡談笑語，玉娘母女隱於背後。</p>
見阿九帶春燕過來，劉彥示意領到書房，與母親說一句，便去書房相見。</p>
片刻春燕從書房出來，麵帶高興之色，走時不忘欠身一禮。</p>
劉彥提袖點頭，等她走後對阿九道：“王氏來時，迎她一下，叮囑見老夫人，莫提過去恩情。”</p>
阿九領喏，望外說：“不知陸夫人來不來。昨夜公子以文光安撫其胎靈，今日她心性該會好些，但求她來了，莫攪鬧喜事。”</p>
“娘子多慮。”</p>
劉彥回想昨日道：“陸夫人心性再壞，也不會在此封賞禮儀上攪鬧。”</p>
主仆說話，忽聽院外傳來明鑼聲響。</p>
聲音由遠至近，跟著院裏巷裏嘈雜降下。</p>
少時，福伯平兒入後院，告知老夫人、公子：“官家送封賞已至巷口。”</p>
院內老少鄰居喜笑開顏，分視劉家母子。</p>
劉彥澹笑吩咐他們準備降香迎奉，隨接母親挽手出府。</p>
身後眾鄰一擁而上，幫著平兒福伯掛鞭炮、抬香桉，眾聲歡談四起。</p>
迎接皇恩禦賜有一套禮數章程，高門大戶禮數繁雜十多道，劉彥精簡為兩道，先是出門迎賞，後前院降香。</p>
這般不失禮敬，亦省掉繁雜禮節。</p>
見劉府大門敞開，巷子裏銅鑼聲收了，眾目齊望巷尾跨門而出的劉氏母子。</p>
</p>
劉彥身過母親，眼望一條巷。</p>
兩邊百姓林立，中間衙門眾官，包括陸知縣、周縣丞、範縣尉、郭主簿、孫押司、韓都頭、沉都頭等二十餘眾人。</p>
最前方有六名公人，為首兩人持鑼鳴禮。</p>
身後四人豎抬匾額，匾額用紅綢遮蓋，另外還有兩人端著禦筆和黃金。</p>
陸侯與左右縣丞、縣尉互視一眼，領步走到頭前。</p>
範縣尉高喝一聲：“皇恩到，劉世才接封！”</p>
劉彥邁步上前，相距一丈躬身施禮，阿九則扶著劉氏行跪禮。</p>
依大周禮法，凡有功名的讀書人接封不用行跪禮，包括入公堂、見上官、吃官司，皆可以站著，此乃大周太祖皇帝欽定。</p>
陸侯見他家禮數到了，接請天家皇恩，口念封賜聖旨。</p>
聖旨乃翰林院草擬，文詞皆是官話，大概百字，乃讚許他相助治疫，後段說封賜之號、封賜之物。</p>
劉彥懷以禮敬，但心思卻在天子書信上。</p>
昨夜回來他讀了天家玉書。</p>
那封信寫的頗有意思。</p>
天子書中不用‘朕’，而用‘我’。</p>
比如有一段這樣寫：“君子思出六法治疫，我讀了之後深以為然，治疫不應隻治人，還要醫治民心……”</p>
諸如這樣的話，信中比比皆是。</p>
讀起來，好似遠方舊友來信，全是質樸白話。</p>
所以今早劉彥與天家回信，也沿用他的行文，寫下八百字，連同湯圓一起交給楊萬山，托他去府城轉交兩位翰林。</p>
陸侯讀罷聖旨，一聲‘欽此’，劉彥收了禮數，阿九扶老夫人起身。</p>
周縣丞笑顏說：“天家封賜在此，請劉奉義查點。”</p>
劉彥回笑抱拳，走到牌匾前，親手扯下紅布，見【大節奉義】四個禦筆金字射入眼眸！</p>
巷裏眾百姓並肩接踵，爭先張望，交頭接耳問識字的匾額寫什麽。</p>
而劉彥感應文字金光入眼後，他身性那座尊經閣被套上紅光，閣樓內亦出現一塊同樣的匾額！</p>
他心靈抖擻，多半步近看禦筆金書，暗道：“天子暗藏敕令，竟把四字施加在我身上。”</p>
“這四字，今後將伴隨我終身了。”</p>
“他年我若有違【奉義】之號，必將失節滅道！”</p>
“古之帝王封賜，皆有敕令加身，趙王君對我是真封。”</p>
……</p>
“我都忘了幾時入睡……”</p>
“不過睡的很舒心，我夢見心竅起明光，歡喜以為自己入了真學。”</p>
“醒來果然是夢。”</p>
……</p>
翌日清晨，縣衙廂房。</p>
丫鬟環兒來換火炭，見夫人楊氏睜眼望床帳想事，走去搭話。</p>
楊氏牽手坐起，講述昨夜醉夢，又說：“我還夢到，有點靈光落入腹內，進了胎子之中，你說這是不是吉兆？”</p>
環兒轉睛想昨夜公子‘靈針刺腹’，明白夫人此夢何來，笑道：“一定是吉兆。公子出生，定是靈童。”</p>
楊氏掩口而笑，問：“外麵幾更天了？官人可去縣衙點卯了？”</p>
環兒回話：“現在天光大亮，都過辰時了。剛才老爺點卯回來，還問夫人起了沒。又去忙公事了。”</p>
楊氏聞言與丫鬟推窗望外。</p>
見外麵白雪明亮，陽光明媚，寒風清爽。</p>
她心靈有所染，笑怪丫鬟不早叫醒自己，轉思道：“官人可是操持給劉府送封賞？”</p>
“嗯。”環兒點頭說：“老爺今日要帶領全衙官吏公人，去給劉公子送‘天子封賞’。”</p>
楊氏耳聞想起之前撕毀他的書信，心生愧意：“那事官人可知道？”</p>
環兒說：“夫人放心，奴婢守口如瓶。今日喜事一衝，我估計劉公子也就忘了。”</p>
“不如今日夫人再去府上道喜，送些東西作為賀禮。”</p>
“一來算作賠情，二來解他之疑。”</p>
“你這個提議不錯。”</p>
楊氏笑讚，隨與丫鬟商量送什麽作為賀禮。</p>
此時，府衙外、東城門、碼頭岸口三處張榜之地甚是熱鬧。</p>
圍觀鄉民百姓多達千眾，眾人紛紛談論‘天子封賞槐花巷劉郎’。</p>
“奉義君子，好！我看劉郎當得此封。”</p>
“非劉郎解災救民，我等無有性命在此說道。”</p>
“我曾聞劉世才過去有個號，叫劉三第。也不知何人所起，若知是誰，今日把他扯來，叫他看上十遍！”</p>
“君子不念舊惡，哪會和小人一般見識？”</p>
“我看以後都要改口了，當稱劉郎為奉義！”</p>
“是也，當稱‘劉奉義’！”</p>
眾人歡悅交口相傳。</p>
【劉奉義】這個新名號，很快便在坊間傳揚開，更多百姓跑來看榜文。</p>
而南城槐花巷裏，亦是一片熱鬧之景。</p>
一條巷子湧入上百人，其中孩童居多，成群結伴的擠在劉府門前，作揖道賀，討要喜錢。</p>
平兒福伯笑麵各挎著一籃銅錢，發給來道喜的童兒，一人給五個子，夠他們買糖吃。</p>
買糖小販就在巷口支攤，童子前腳得錢，後腳落到他碗裏。</p>
大人們擠在巷子兩邊，笑說劉府過去之事。等著看官家來送封賞。</p>
其中有幾家富戶奴仆，潘家書童與丫鬟燕兒也在湊熱鬧。</p>
書童道：“今日劉府大喜，我家蒙受大恩，當來道賀。”</p>
燕兒點頭，杏眼盯著巷尾道：“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派我來盯著，何時官家封賞完，再登門拜訪……”</p>
“二夫人思慮周到，那你盯著，我回府報知公子。”</p>
說著書童健步出巷子。</p>
燕兒則走去巷尾，揪住一個多要喜錢的小孩說：“你都討要兩次了，還敢來討喜？”</p>
那小孩見被識破，笑嘻嘻掙脫跑掉。</p>
後燕兒又把其他孩子驅散，對平兒道：“今日府上大喜，發些喜錢理所應當，卻也不能凡要就給。如此萬貫家財也要散盡。”</p>
“哥哥、阿伯說是也不是？”</p>
平兒福伯齊看她，點頭稱‘是’。</p>
平兒頗有好感，問：“不知妹子在誰家府邸當差。”</p>
燕兒笑顏說：“小妹是潘家二夫人身邊丫鬟，今早聞貴府喜事，夫人命我來看，還想拜府道賀哩。”</p>
兩人說話時，阿九探出頭，叫平兒問：“老夫人叮囑買的鞭炮可買了？”</p>
平兒打個激靈，手拍腦門道：“我把此事忘了，光顧著發喜錢。這就去！”</p>
阿九笑著目送，轉眸看眼燕兒：“妹妹別站外麵了，進來說話。”</p>
“哎！”</p>
燕兒應聲跨過門檻，款款道個萬福。</p>
阿九招手引她進後院去見公子。</p>
劉府後院聚著一眾巷鄰，男女老少擠在正房門口，與房內劉公子、老夫人歡談笑語，玉娘母女隱於背後。</p>
見阿九帶春燕過來，劉彥示意領到書房，與母親說一句，便去書房相見。</p>
片刻春燕從書房出來，麵帶高興之色，走時不忘欠身一禮。</p>
劉彥提袖點頭，等她走後對阿九道：“王氏來時，迎她一下，叮囑見老夫人，莫提過去恩情。”</p>
阿九領喏，望外說：“不知陸夫人來不來。昨夜公子以文光安撫其胎靈，今日她心性該會好些，但求她來了，莫攪鬧喜事。”</p>
“娘子多慮。”</p>
劉彥回想昨日道：“陸夫人心性再壞，也不會在此封賞禮儀上攪鬧。”</p>
主仆說話，忽聽院外傳來明鑼聲響。</p>
聲音由遠至近，跟著院裏巷裏嘈雜降下。</p>
少時，福伯平兒入後院，告知老夫人、公子：“官家送封賞已至巷口。”</p>
院內老少鄰居喜笑開顏，分視劉家母子。</p>
劉彥澹笑吩咐他們準備降香迎奉，隨接母親挽手出府。</p>
身後眾鄰一擁而上，幫著平兒福伯掛鞭炮、抬香桉，眾聲歡談四起。</p>
迎接皇恩禦賜有一套禮數章程，高門大戶禮數繁雜十多道，劉彥精簡為兩道，先是出門迎賞，後前院降香。</p>
這般不失禮敬，亦省掉繁雜禮節。</p>
見劉府大門敞開，巷子裏銅鑼聲收了，眾目齊望巷尾跨門而出的劉氏母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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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彥身過母親，眼望一條巷。</p>
兩邊百姓林立，中間衙門眾官，包括陸知縣、周縣丞、範縣尉、郭主簿、孫押司、韓都頭、沉都頭等二十餘眾人。</p>
最前方有六名公人，為首兩人持鑼鳴禮。</p>
身後四人豎抬匾額，匾額用紅綢遮蓋，另外還有兩人端著禦筆和黃金。</p>
陸侯與左右縣丞、縣尉互視一眼，領步走到頭前。</p>
範縣尉高喝一聲：“皇恩到，劉世才接封！”</p>
劉彥邁步上前，相距一丈躬身施禮，阿九則扶著劉氏行跪禮。</p>
依大周禮法，凡有功名的讀書人接封不用行跪禮，包括入公堂、見上官、吃官司，皆可以站著，此乃大周太祖皇帝欽定。</p>
陸侯見他家禮數到了，接請天家皇恩，口念封賜聖旨。</p>
聖旨乃翰林院草擬，文詞皆是官話，大概百字，乃讚許他相助治疫，後段說封賜之號、封賜之物。</p>
劉彥懷以禮敬，但心思卻在天子書信上。</p>
昨夜回來他讀了天家玉書。</p>
那封信寫的頗有意思。</p>
天子書中不用‘朕’，而用‘我’。</p>
比如有一段這樣寫：“君子思出六法治疫，我讀了之後深以為然，治疫不應隻治人，還要醫治民心……”</p>
諸如這樣的話，信中比比皆是。</p>
讀起來，好似遠方舊友來信，全是質樸白話。</p>
所以今早劉彥與天家回信，也沿用他的行文，寫下八百字，連同湯圓一起交給楊萬山，托他去府城轉交兩位翰林。</p>
陸侯讀罷聖旨，一聲‘欽此’，劉彥收了禮數，阿九扶老夫人起身。</p>
周縣丞笑顏說：“天家封賜在此，請劉奉義查點。”</p>
劉彥回笑抱拳，走到牌匾前，親手扯下紅布，見【大節奉義】四個禦筆金字射入眼眸！</p>
巷裏眾百姓並肩接踵，爭先張望，交頭接耳問識字的匾額寫什麽。</p>
而劉彥感應文字金光入眼後，他身性那座尊經閣被套上紅光，閣樓內亦出現一塊同樣的匾額！</p>
他心靈抖擻，多半步近看禦筆金書，暗道：“天子暗藏敕令，竟把四字施加在我身上。”</p>
“這四字，今後將伴隨我終身了。”</p>
“他年我若有違【奉義】之號，必將失節滅道！”</p>
“古之帝王封賜，皆有敕令加身，趙王君對我是真封。”</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