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簡陋，幾位官人將就避寒，老朽去煮茶。”</p>
“有勞阿翁，這錢銀子算作我等茶錢。”</p>
“另請阿翁幫著找船家，看村中誰願意渡我等過江，我願多使銀子。”</p>
“若有人尋我等，請他來見。”</p>
……</p>
雪越下越大，劉彥四人在村中找了間茅舍避寒，主家是本村老漁夫，得了銀子笑顏應諾。</p>
四顧屋舍，雖然簡陋，卻收拾幹淨。</p>
東西各有窗門，掛著一張竹簾，天光透照可見白雪飄飄。</p>
四人圍坐涼席矮桉，喝著村中祭酒，等張知縣、戚少先拜廟回來。</p>
碗中酒還沒喝幹，就見主家領著知縣、少先進屋，二人身後跟著一中年、一少年。</p>
中年乃錢塘江李主簿，少年是君家三郎許淩煙。</p>
劉彥見三郎笑顏相接，請坐道：“三郎從何而來？”</p>
許淩煙視如舊交，笑道：“聽說先生在此，便隨張兄前來相見。”</p>
劉彥轉顧張知縣說：“既然三郎來了，我等便多飲幾杯，正好我件事想一問三郎。”</p>
主家老漁夫旁聽兩句轉頭出屋，不打擾貴客敘話。</p>
他走後，許淩煙便說：“我家正在點兵馬，先生可知三妖躲在何處？”</p>
劉彥道：“尚未去渡口探查，我推測他們應該就在渡口船上，稍後我和官家尋船渡江，看能否引他們相見。”</p>
“三郎可天上觀看，伺機而動。”</p>
許三郎接下奉義敬酒，飲下問：“我聞官家言，今日本村百姓祭祀，是祭那三個妖物，先生可有問緣故？”</p>
“可是受妖物威嚇所迫？”</p>
劉彥劍指窗外道：“村人祭祀妖物，是因有人托夢所教。托夢之人說，三妖鬧江乃受君家驅使。”</p>
三郎眼眸思索，心說：“昨夜先生已經用過一次‘小人言’，借此來提點我家。他不能再用！”</p>
“先生的話並不假。”</p>
想著，他道：“此乃惡意中傷！那托夢之人，必是鬧江之妖變化的，想借此辱我家名聲。”</p>
“我看不止於此。”</p>
劉彥借話問：“君家可認得三妖？可與三妖結仇？”</p>
三郎答說：“我家和妖物並無往來，更無結仇，請先生明見。”</p>
“那便奇怪。”</p>
劉彥端酒分顧萬山等人道：“既然無仇無怨，三妖又為何暗行‘漁翁計’、‘借刀殺人計’？”</p>
許淩煙聞此言神靈發緊，與李主簿相視，拱手請教：“請先生明言。”</p>
劉彥便不賣關子，直接說：“我推測，三妖鬧江是想報複君家。”</p>
“他們在江上殺害百姓，阻止百姓過江，看似是針對錢塘縣，實則是衝著錢塘君。”</p>
“那妖物清楚君家和官家之間存在芥蒂，想借這個‘人神之怨’做文章。”</p>
“此文章，即是‘借錢塘縣之手，狀告錢塘江’。”</p>
“前幾次他們鬧江，見君家不管不問，便知君家對張兄還保存芥蒂。”</p>
“於是昨夜又行後計，托夢於這村百姓，告訴百姓‘是錢塘君命他們鬧江’。”</p>
“過兩日，此事傳入坊間，入了張兄耳中，他亦會心生猜想，甚至中計遷怒君家。”</p>
“我料三妖還有一計。”</p>
“此計就是托夢指點張兄，寫萬民狀，上表天庭，告君家勾結妖物，為私恨而報複錢塘縣。”</p>
說著，劉彥語速加快！</p>
“屆時，上天降旨查此事，必查出君家藏有私心！坐觀妖物鬧江，雖不是與妖勾結，但失了神人正直秉公！”</p>
</p>
“試問三郎，錢塘君該受何罪？”</p>
最後這一問，猶如法劍飛來，懸於他神靈之上。</p>
許三郎神靈顫抖，口中無話可說。</p>
但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家如何與鬧江妖物結仇，又是誰主謀此事。</p>
劉彥喝幹碗中酒，指點一言：“假若妖物知道‘錢塘君與錢塘縣恩怨’，那他們必與君家有交集，有往來。”</p>
“三郎可順著此事思量。”</p>
許三郎聞其言，垂目思量。</p>
靈官李主簿陡然插話：“莫非是那三個？！”</p>
“公子可還記得，兩年前‘三鯉戲金鰱’？”</p>
他口中‘三鯉戲金鰱’，指的是‘江府三個鯉魚將軍，醉酒後調戲三公子侍婢金蓮……’</p>
三郎得知此事十分惱怒，稟明父王錢塘君。</p>
錢塘君下令將三鯉魚革職，逐出錢塘江。</p>
許三郎受此言點撥，想起來了！</p>
“極可能就是他們。”</p>
“這三條鯉魚各有愛好，一個好對子，一個好吟詩，一個好蹴鞠。”</p>
“他們在我家時，時常叫兵士一起踢皮球……”</p>
“三鯉好大膽！當日沒把他們魚鱗刮了，就已是寬恩，卻不思報答，返來加害！”</p>
三郎越想越肯定，怒氣衝神靈，但很快壓下來。</p>
他坐著一禮，答謝奉義：“多虧先生及時點醒，我這就回家領兵，應和先生行計。日後錢塘江必有所報。”</p>
劉彥還施一禮說：“這隻是我個人推想，尚未坐實。等拿到三妖，再問他們究竟因何鬧江。”</p>
“三郎且去布兵，我等隨後尋船渡江，設法引出他們。”</p>
說著起身相送。</p>
屋內眾人皆靜默，萬山思量引妖計謀，錢塘縣心中自省，錢押司、戚少先則歎奉義、表兄心智。</p>
尤其表弟，他自問：“似這等計策，表兄都能識破？真若如此，隻怕知縣大人要被妖物所用了。”</p>
此話他隨口說出，眾人皆聽到。</p>
張知縣附和說：“不錯，非奉義相幫，我必被妖計驅使。”</p>
劉彥收門簾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在山外，自然看得清楚些。”</p>
“萬山可想出‘引妖’之計？”</p>
楊萬山笑顏相對：“三妖各有所好，那便投其所好！我等在船上吟詩作對，看能否引他們前來。”</p>
“君子所見略同。”</p>
劉彥一句讚言步出茅屋，找老漁夫問所托之事。</p>
漁翁道：“老朽問了村裏船家，都說船小渡不了六人六馬。”</p>
“我又問了岸口船家，有一小尹家願渡大官人，但要五兩銀子才肯。”</p>
“五兩就五兩。”</p>
劉彥爽言答應，請他帶路引薦。</p>
……</p>
村外二裏，北江渡口，雪蓋船舟，一艘艘江筏、漁舟、渡船空著，隻有兩艘大渡船見人。</p>
一艘【葉】字船號，船房裏有客，歡談聲陣陣。</p>
另一艘【尹】字號，船上清淨，船家兄弟身披戴蓑笠，在船上等客。</p>
見村裏漁翁果然帶人馬過來。</p>
兄弟小尹喜道：“這幾日都不開張，今日開張賺五兩。”</p>
長兄大尹說：“但願莫遇上鬧江妖物，平安渡一水。”</p>
小尹手指隔壁葉家船：“他家不就從對岸來的？我看今日不會鬧妖。”</p>
兩人說話落下船板，上岸迎客。</p>
葉家船上歡談聲收小，船房內兩雙眼眸透過門簾窺看岸上人馬，乃漁村所遇老少仆從。</p>
他們身後，有三人圍坐席子。</p>
一個身著黃衣，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藍衣，皆秀士裝扮，兩鬢垂發，頭戴冠帽，形貌俊朗。</p>
……</p>
“有勞阿翁，這錢銀子算作我等茶錢。”</p>
“另請阿翁幫著找船家，看村中誰願意渡我等過江，我願多使銀子。”</p>
“若有人尋我等，請他來見。”</p>
……</p>
雪越下越大，劉彥四人在村中找了間茅舍避寒，主家是本村老漁夫，得了銀子笑顏應諾。</p>
四顧屋舍，雖然簡陋，卻收拾幹淨。</p>
東西各有窗門，掛著一張竹簾，天光透照可見白雪飄飄。</p>
四人圍坐涼席矮桉，喝著村中祭酒，等張知縣、戚少先拜廟回來。</p>
碗中酒還沒喝幹，就見主家領著知縣、少先進屋，二人身後跟著一中年、一少年。</p>
中年乃錢塘江李主簿，少年是君家三郎許淩煙。</p>
劉彥見三郎笑顏相接，請坐道：“三郎從何而來？”</p>
許淩煙視如舊交，笑道：“聽說先生在此，便隨張兄前來相見。”</p>
劉彥轉顧張知縣說：“既然三郎來了，我等便多飲幾杯，正好我件事想一問三郎。”</p>
主家老漁夫旁聽兩句轉頭出屋，不打擾貴客敘話。</p>
他走後，許淩煙便說：“我家正在點兵馬，先生可知三妖躲在何處？”</p>
劉彥道：“尚未去渡口探查，我推測他們應該就在渡口船上，稍後我和官家尋船渡江，看能否引他們相見。”</p>
“三郎可天上觀看，伺機而動。”</p>
許三郎接下奉義敬酒，飲下問：“我聞官家言，今日本村百姓祭祀，是祭那三個妖物，先生可有問緣故？”</p>
“可是受妖物威嚇所迫？”</p>
劉彥劍指窗外道：“村人祭祀妖物，是因有人托夢所教。托夢之人說，三妖鬧江乃受君家驅使。”</p>
三郎眼眸思索，心說：“昨夜先生已經用過一次‘小人言’，借此來提點我家。他不能再用！”</p>
“先生的話並不假。”</p>
想著，他道：“此乃惡意中傷！那托夢之人，必是鬧江之妖變化的，想借此辱我家名聲。”</p>
“我看不止於此。”</p>
劉彥借話問：“君家可認得三妖？可與三妖結仇？”</p>
三郎答說：“我家和妖物並無往來，更無結仇，請先生明見。”</p>
“那便奇怪。”</p>
劉彥端酒分顧萬山等人道：“既然無仇無怨，三妖又為何暗行‘漁翁計’、‘借刀殺人計’？”</p>
許淩煙聞此言神靈發緊，與李主簿相視，拱手請教：“請先生明言。”</p>
劉彥便不賣關子，直接說：“我推測，三妖鬧江是想報複君家。”</p>
“他們在江上殺害百姓，阻止百姓過江，看似是針對錢塘縣，實則是衝著錢塘君。”</p>
“那妖物清楚君家和官家之間存在芥蒂，想借這個‘人神之怨’做文章。”</p>
“此文章，即是‘借錢塘縣之手，狀告錢塘江’。”</p>
“前幾次他們鬧江，見君家不管不問，便知君家對張兄還保存芥蒂。”</p>
“於是昨夜又行後計，托夢於這村百姓，告訴百姓‘是錢塘君命他們鬧江’。”</p>
“過兩日，此事傳入坊間，入了張兄耳中，他亦會心生猜想，甚至中計遷怒君家。”</p>
“我料三妖還有一計。”</p>
“此計就是托夢指點張兄，寫萬民狀，上表天庭，告君家勾結妖物，為私恨而報複錢塘縣。”</p>
說著，劉彥語速加快！</p>
“屆時，上天降旨查此事，必查出君家藏有私心！坐觀妖物鬧江，雖不是與妖勾結，但失了神人正直秉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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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三郎，錢塘君該受何罪？”</p>
最後這一問，猶如法劍飛來，懸於他神靈之上。</p>
許三郎神靈顫抖，口中無話可說。</p>
但他實在想不起來，自家如何與鬧江妖物結仇，又是誰主謀此事。</p>
劉彥喝幹碗中酒，指點一言：“假若妖物知道‘錢塘君與錢塘縣恩怨’，那他們必與君家有交集，有往來。”</p>
“三郎可順著此事思量。”</p>
許三郎聞其言，垂目思量。</p>
靈官李主簿陡然插話：“莫非是那三個？！”</p>
“公子可還記得，兩年前‘三鯉戲金鰱’？”</p>
他口中‘三鯉戲金鰱’，指的是‘江府三個鯉魚將軍，醉酒後調戲三公子侍婢金蓮……’</p>
三郎得知此事十分惱怒，稟明父王錢塘君。</p>
錢塘君下令將三鯉魚革職，逐出錢塘江。</p>
許三郎受此言點撥，想起來了！</p>
“極可能就是他們。”</p>
“這三條鯉魚各有愛好，一個好對子，一個好吟詩，一個好蹴鞠。”</p>
“他們在我家時，時常叫兵士一起踢皮球……”</p>
“三鯉好大膽！當日沒把他們魚鱗刮了，就已是寬恩，卻不思報答，返來加害！”</p>
三郎越想越肯定，怒氣衝神靈，但很快壓下來。</p>
他坐著一禮，答謝奉義：“多虧先生及時點醒，我這就回家領兵，應和先生行計。日後錢塘江必有所報。”</p>
劉彥還施一禮說：“這隻是我個人推想，尚未坐實。等拿到三妖，再問他們究竟因何鬧江。”</p>
“三郎且去布兵，我等隨後尋船渡江，設法引出他們。”</p>
說著起身相送。</p>
屋內眾人皆靜默，萬山思量引妖計謀，錢塘縣心中自省，錢押司、戚少先則歎奉義、表兄心智。</p>
尤其表弟，他自問：“似這等計策，表兄都能識破？真若如此，隻怕知縣大人要被妖物所用了。”</p>
此話他隨口說出，眾人皆聽到。</p>
張知縣附和說：“不錯，非奉義相幫，我必被妖計驅使。”</p>
劉彥收門簾道：“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在山外，自然看得清楚些。”</p>
“萬山可想出‘引妖’之計？”</p>
楊萬山笑顏相對：“三妖各有所好，那便投其所好！我等在船上吟詩作對，看能否引他們前來。”</p>
“君子所見略同。”</p>
劉彥一句讚言步出茅屋，找老漁夫問所托之事。</p>
漁翁道：“老朽問了村裏船家，都說船小渡不了六人六馬。”</p>
“我又問了岸口船家，有一小尹家願渡大官人，但要五兩銀子才肯。”</p>
“五兩就五兩。”</p>
劉彥爽言答應，請他帶路引薦。</p>
……</p>
村外二裏，北江渡口，雪蓋船舟，一艘艘江筏、漁舟、渡船空著，隻有兩艘大渡船見人。</p>
一艘【葉】字船號，船房裏有客，歡談聲陣陣。</p>
另一艘【尹】字號，船上清淨，船家兄弟身披戴蓑笠，在船上等客。</p>
見村裏漁翁果然帶人馬過來。</p>
兄弟小尹喜道：“這幾日都不開張，今日開張賺五兩。”</p>
長兄大尹說：“但願莫遇上鬧江妖物，平安渡一水。”</p>
小尹手指隔壁葉家船：“他家不就從對岸來的？我看今日不會鬧妖。”</p>
兩人說話落下船板，上岸迎客。</p>
葉家船上歡談聲收小，船房內兩雙眼眸透過門簾窺看岸上人馬，乃漁村所遇老少仆從。</p>
他們身後，有三人圍坐席子。</p>
一個身著黃衣，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藍衣，皆秀士裝扮，兩鬢垂發，頭戴冠帽，形貌俊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