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店家，前麵可有落腳的地方？”</p>
“有，往前五裏就有一家客店，乃山頭村何莊主開的。”</p>
“多謝店家。”</p>
……</p>
日落，官道路邊茶棚，幾個過路客圍坐歇腳。</p>
左邊一張桌子，劉彥獨坐用茶，劉平在旁飲牲口。</p>
這一日，主仆二人出金華府，沿東南官道走有一百多裏。</p>
眼下到了麗州地界，要去台州永平縣還需再行百多裏。</p>
他看天色已晚，思量尋個落腳住處留宿一宿，明日再行路，便向店家請教。</p>
得知前麵就有客棧，劉彥便打消進城投宿之念，拱手禮謝茶翁。</p>
“這等小事，何須言謝？”</p>
茶翁提壺與他斟茶，說起那家客店。</p>
這時，有人騎著一頭快驢急匆匆而來，約四五十歲，胡須花白，目光甚是急切。</p>
他下驢快步走入茶棚，眼目環顧眾客，後問茶翁：“老兄可看見我那花布包裹？”</p>
茶翁回想說：“我倒不妨，兄弟莫不是把包裹拉下了？”</p>
來人唉聲拍腿道：“我中了掉包計！有人用一樣的包裹，換了我那包裹，我回到村子才覺包裹輕了！”</p>
“打開一看，裏麵全是石頭！”</p>
“你說這如何是好？！”</p>
茶翁一時也無話。</p>
劉彥看失主急的滿頭虛汗，出言問道：“大伯包裹裝有多少銀兩？”</p>
那老伯手袖沾汗，分看他說：“有一百二十兩文銀，乃我家主人的賬銀。”</p>
劉彥一念稍思，又問：“你在此地歇腳時，可有遇到相熟之人搭話？”</p>
老伯被他點撥，愣了一下拍手道：“許是燕小乙、小二、小三他們掉的包！不錯，是他們！”</p>
“老兄可看見燕家三兄弟往何處去？”</p>
茶翁說：“那三個從我這走後，隻往南邊去了，八成去賭錢！”</p>
老伯拱手一謝，又對劉彥作揖。</p>
轉身正要走，劉彥叫住道：“即是認識之人，就不必急著去找他們。狡兔尚有三窟，何況是人？”</p>
“大伯就算尋到他們，他們死不認賬，你奈何他們？”</p>
老伯心一怔，想想燕家三兄弟，上下打量劉彥，看出此乃讀書人。</p>
拱手禮道：“相公可有良策？”</p>
劉彥用茶說：“我一不知那三人品性根底，二不知你丟失包裹過程，如何敢與大伯獻策？”</p>
這老伯一聽，覺得此人有智慧，可以幫助自己，分顧一眼店家遞個眼色。</p>
賣茶翁會意引薦道：“這是山頭村何莊主的管家何全。相公若有計策，不妨就說說，何兄弟絕不忘恩。”</p>
何管家施禮接道：“小可定有報答。”</p>
劉彥澹笑思量，問他三件事。</p>
一問‘出門收賬時，是否遇見過燕家三兄弟’。</p>
二問‘三兄弟家住何處，品行如何，有什麽喜好？’</p>
三問‘幾時來此喝茶，那三人是先來還是後到……’</p>
聽此三問，何管家跟著回想，答說：“小可…辰時出莊子，前往武義縣收賬，在縣外市集遇到他們，被他們請著吃茶。”</p>
“燕家三兄弟是我村中人，遊手好閑，濫賭成性，卻都孝順，在老爺莊上做過下人。”</p>
“我酉時來的老兄茶棚，那時他們就在此處，見我路過，便呼我喝茶歇腳……”</p>
“老兄也知道。”</p>
茶翁點點頭，猜測道：“如此來看，那三兄弟是商計好的！他們定知今日兄弟去收賬。”</p>
“在武義集上吃茶時，他們可有問過你賬目？”</p>
何管家拍手說：“有問！還與我猜測‘收賬多少’。唉！我真是湖塗。”</p>
聽到這裏，劉彥指點說：“三兄弟既是孝順之人，那今夜必有一人回家照顧母親。”</p>
“何管家可去他家，把‘銀子掉包之事’告知其母。”</p>
“就對老夫人說‘那一百兩丟了不打緊，隻怕誤了三兄弟前途，他們若誤入歧途，將來就要淪為盜匪。’”</p>
“再說‘此事我尚未告訴老爺，夫人若不願看他們被官家緝拿，就勸勸令郎，歸還銀兩。真是家裏缺銀子，可周濟他們。’”</p>
“何管家切記，想要尋回銀子，這時不可使剛強對他們。”</p>
“施以人情，給他們一個改正之機，通過其母來勸說其子，他們才有可能懸崖勒馬，還回銀子。”</p>
何全聞聽一席話，眼目明亮，頓感通透，試問道：“倘若燕家三兄弟不聽母言，死不認賬，如何是好？”</p>
劉彥說：“那你就再去燕家，對其母言‘我已告訴老爺，我家明日便去告官，屆時必定有差人來拿’。”</p>
“其母聽了此話，便會逼迫三子歸還銀子，畢竟三個兒子被抓後，就無人奉養她。”</p>
“那三兄弟真是孝順之人，便會聽從母命。”</p>
“相公言之有理！”</p>
何全抱拳道：“聽君一言，小可茅塞頓開，未知尊姓大名？”</p>
“小生劉彥。”</p>
劉彥自報姓名後，喊來劉平交上茶錢，與何管家、茶翁告辭。</p>
茶翁看著主仆牽馬扯驢而去，小聲對何管家說兩句話。</p>
後者拱手作別，拉著毛驢追上劉家主仆，問道：“相公今夜可要尋落腳處？”</p>
“我家老爺仁善，好結交讀書君子，相公若不嫌棄，請隨小可到我家莊上落腳。”</p>
主仆二人先後看他。</p>
劉彥一笑婉拒他的美意，說：“我聽說前麵不遠處就有客店，也是你家莊主所開，今夜我便住在那處。”</p>
何管家不好再邀，騎驢給他們引路，送到客店內，與掌櫃交代：“此相公要好生招待，吃住算我身上。”</p>
說完便驢不停蹄的回村。</p>
進到村裏，他直接去三兄弟家。</p>
見兄弟三人沒回來，隻其母在家，就照著劉彥所教，將‘包裹被調換’告知其母馬氏。</p>
馬氏大吃一驚，不想三子幹出這等勾當，慌張問何管家：“可有告訴員外老爺？”</p>
何管家觀其神色，關門與馬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教她勸說三兄弟歸還銀兩。</p>
不遠處，村南槐樹下，燕小三望著家門，心裏琢磨道：“莫非何管家知道我等掉包？找到家裏尋我兄弟？”</p>
</p>
他等了片刻，見管家走後才敢拎著燒鵝回家見娘親。</p>
馬氏看見三郎便是一耳光打在臉上，轉頭痛哭起來。</p>
燕小三心知事情敗露了，跪在地上與娘親認錯，在母親詢問下，如實招供，說起‘調換包裹，盜銀百兩’的事實。</p>
馬氏大罵他一頓，點指道：“去把你大哥二哥叫來，我家清清白白，豈能出你這三個賊子？”</p>
“今日要是少拿回一兩，我就死在你們麵前！”</p>
燕小三慌得磕頭應下，跑出家門尋大哥二哥。</p>
此時那兩兄弟，正在村口客店與人耍錢，劉彥主仆則在他們隔壁解裝。</p>
……</p>
“有，往前五裏就有一家客店，乃山頭村何莊主開的。”</p>
“多謝店家。”</p>
……</p>
日落，官道路邊茶棚，幾個過路客圍坐歇腳。</p>
左邊一張桌子，劉彥獨坐用茶，劉平在旁飲牲口。</p>
這一日，主仆二人出金華府，沿東南官道走有一百多裏。</p>
眼下到了麗州地界，要去台州永平縣還需再行百多裏。</p>
他看天色已晚，思量尋個落腳住處留宿一宿，明日再行路，便向店家請教。</p>
得知前麵就有客棧，劉彥便打消進城投宿之念，拱手禮謝茶翁。</p>
“這等小事，何須言謝？”</p>
茶翁提壺與他斟茶，說起那家客店。</p>
這時，有人騎著一頭快驢急匆匆而來，約四五十歲，胡須花白，目光甚是急切。</p>
他下驢快步走入茶棚，眼目環顧眾客，後問茶翁：“老兄可看見我那花布包裹？”</p>
茶翁回想說：“我倒不妨，兄弟莫不是把包裹拉下了？”</p>
來人唉聲拍腿道：“我中了掉包計！有人用一樣的包裹，換了我那包裹，我回到村子才覺包裹輕了！”</p>
“打開一看，裏麵全是石頭！”</p>
“你說這如何是好？！”</p>
茶翁一時也無話。</p>
劉彥看失主急的滿頭虛汗，出言問道：“大伯包裹裝有多少銀兩？”</p>
那老伯手袖沾汗，分看他說：“有一百二十兩文銀，乃我家主人的賬銀。”</p>
劉彥一念稍思，又問：“你在此地歇腳時，可有遇到相熟之人搭話？”</p>
老伯被他點撥，愣了一下拍手道：“許是燕小乙、小二、小三他們掉的包！不錯，是他們！”</p>
“老兄可看見燕家三兄弟往何處去？”</p>
茶翁說：“那三個從我這走後，隻往南邊去了，八成去賭錢！”</p>
老伯拱手一謝，又對劉彥作揖。</p>
轉身正要走，劉彥叫住道：“即是認識之人，就不必急著去找他們。狡兔尚有三窟，何況是人？”</p>
“大伯就算尋到他們，他們死不認賬，你奈何他們？”</p>
老伯心一怔，想想燕家三兄弟，上下打量劉彥，看出此乃讀書人。</p>
拱手禮道：“相公可有良策？”</p>
劉彥用茶說：“我一不知那三人品性根底，二不知你丟失包裹過程，如何敢與大伯獻策？”</p>
這老伯一聽，覺得此人有智慧，可以幫助自己，分顧一眼店家遞個眼色。</p>
賣茶翁會意引薦道：“這是山頭村何莊主的管家何全。相公若有計策，不妨就說說，何兄弟絕不忘恩。”</p>
何管家施禮接道：“小可定有報答。”</p>
劉彥澹笑思量，問他三件事。</p>
一問‘出門收賬時，是否遇見過燕家三兄弟’。</p>
二問‘三兄弟家住何處，品行如何，有什麽喜好？’</p>
三問‘幾時來此喝茶，那三人是先來還是後到……’</p>
聽此三問，何管家跟著回想，答說：“小可…辰時出莊子，前往武義縣收賬，在縣外市集遇到他們，被他們請著吃茶。”</p>
“燕家三兄弟是我村中人，遊手好閑，濫賭成性，卻都孝順，在老爺莊上做過下人。”</p>
“我酉時來的老兄茶棚，那時他們就在此處，見我路過，便呼我喝茶歇腳……”</p>
“老兄也知道。”</p>
茶翁點點頭，猜測道：“如此來看，那三兄弟是商計好的！他們定知今日兄弟去收賬。”</p>
“在武義集上吃茶時，他們可有問過你賬目？”</p>
何管家拍手說：“有問！還與我猜測‘收賬多少’。唉！我真是湖塗。”</p>
聽到這裏，劉彥指點說：“三兄弟既是孝順之人，那今夜必有一人回家照顧母親。”</p>
“何管家可去他家，把‘銀子掉包之事’告知其母。”</p>
“就對老夫人說‘那一百兩丟了不打緊，隻怕誤了三兄弟前途，他們若誤入歧途，將來就要淪為盜匪。’”</p>
“再說‘此事我尚未告訴老爺，夫人若不願看他們被官家緝拿，就勸勸令郎，歸還銀兩。真是家裏缺銀子，可周濟他們。’”</p>
“何管家切記，想要尋回銀子，這時不可使剛強對他們。”</p>
“施以人情，給他們一個改正之機，通過其母來勸說其子，他們才有可能懸崖勒馬，還回銀子。”</p>
何全聞聽一席話，眼目明亮，頓感通透，試問道：“倘若燕家三兄弟不聽母言，死不認賬，如何是好？”</p>
劉彥說：“那你就再去燕家，對其母言‘我已告訴老爺，我家明日便去告官，屆時必定有差人來拿’。”</p>
“其母聽了此話，便會逼迫三子歸還銀子，畢竟三個兒子被抓後，就無人奉養她。”</p>
“那三兄弟真是孝順之人，便會聽從母命。”</p>
“相公言之有理！”</p>
何全抱拳道：“聽君一言，小可茅塞頓開，未知尊姓大名？”</p>
“小生劉彥。”</p>
劉彥自報姓名後，喊來劉平交上茶錢，與何管家、茶翁告辭。</p>
茶翁看著主仆牽馬扯驢而去，小聲對何管家說兩句話。</p>
後者拱手作別，拉著毛驢追上劉家主仆，問道：“相公今夜可要尋落腳處？”</p>
“我家老爺仁善，好結交讀書君子，相公若不嫌棄，請隨小可到我家莊上落腳。”</p>
主仆二人先後看他。</p>
劉彥一笑婉拒他的美意，說：“我聽說前麵不遠處就有客店，也是你家莊主所開，今夜我便住在那處。”</p>
何管家不好再邀，騎驢給他們引路，送到客店內，與掌櫃交代：“此相公要好生招待，吃住算我身上。”</p>
說完便驢不停蹄的回村。</p>
進到村裏，他直接去三兄弟家。</p>
見兄弟三人沒回來，隻其母在家，就照著劉彥所教，將‘包裹被調換’告知其母馬氏。</p>
馬氏大吃一驚，不想三子幹出這等勾當，慌張問何管家：“可有告訴員外老爺？”</p>
何管家觀其神色，關門與馬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教她勸說三兄弟歸還銀兩。</p>
不遠處，村南槐樹下，燕小三望著家門，心裏琢磨道：“莫非何管家知道我等掉包？找到家裏尋我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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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片刻，見管家走後才敢拎著燒鵝回家見娘親。</p>
馬氏看見三郎便是一耳光打在臉上，轉頭痛哭起來。</p>
燕小三心知事情敗露了，跪在地上與娘親認錯，在母親詢問下，如實招供，說起‘調換包裹，盜銀百兩’的事實。</p>
馬氏大罵他一頓，點指道：“去把你大哥二哥叫來，我家清清白白，豈能出你這三個賊子？”</p>
“今日要是少拿回一兩，我就死在你們麵前！”</p>
燕小三慌得磕頭應下，跑出家門尋大哥二哥。</p>
此時那兩兄弟，正在村口客店與人耍錢，劉彥主仆則在他們隔壁解裝。</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