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小賊一眼就認出了林青雲,因為這兩具屍體的頭顱並沒有被徹底燒焦,麵容依稀可辨。


    林青雲是顧安成的首富,作風又較為高調,城中百姓下至蹣跚小兒,上至耄耋老人,基本沒有不認識他的。


    至於另一具屍體的麵容雖然不清晰,卻能看出是個女人。


    小賊嚇傻了眼,哪還有心思搜刮金銀財寶,直接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林府。


    很快,這件事傳遍全城,有幾個好事兒的人還偷偷潛入林府,親眼證實了傳聞。


    聽完中年人的話,許久,阮九舞都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平靜的麵龐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自從月和去世、她的身世真相大白,林青雲與馬氏母女的死就是注定了的。


    隻是這些人沒資格痛快地死去,所以她一點點折磨他們,最後將其關進地下密室,在恐懼與無助中走向生命的終點。


    按時間推算,若沒有那道巨雷,他們此時應該還在經曆瀕死前的痛苦。


    沒想到,最終了結他們的,竟是天意。


    “嗬嗬。”阮九舞突然冷笑一聲,眼底波光流轉。


    “師妹,你還好嗎?”亓官皖書走上前輕聲詢問,身體自然地擋住了中年人貪戀的視線。


    “我沒事。”阮九舞垂下眼眸,平靜地說道,“隻是有些舍不得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臨走前竟對坊間趣聞產生了興致,讓師兄見笑了。”


    “無妨,我們此番確實走得急,‘不舍’乃人之常情。不過,無須過於憂心,紅島不會禁錮弟子,以後若是想家了,隨時回來便是。”


    “多謝師兄。我父母早亡,幼時輾轉淪落至此地,與義妹相依為命。後來義妹意外離世,此處早已沒有了家……話說回來,這坊間趣聞,並沒有想象中有趣呢。”


    阮九舞重新抬起明亮的眸子,眼底的水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清冷。


    與林家的恩恩怨怨,她隻字未言,未來也並不打算提起。


    那是一場沒有勝者的戰役,她與林家都損失慘重。


    待她離開顧安成,這裏的種種都將成為封存的記憶。


    隻要對以後的事情沒有影響,她永遠都不願意重新揭開傷疤。


    聽聞了她的身世,亓官皖書目光一愣,竟忘了接下來準備說什麽。


    “小九,皖書,時辰不早了,回來吧。”一直沒說話的張五行忽然對他們招招手。


    “是呀,小九九,來嘛來嘛!”憫月也故作誇張地喊道,“活了幾百年,我還沒去過紅島呢,好期待呀!”


    被他們兩人一打岔,亓官皖書順勢幹咳一聲,掩蓋了自己的失態。


    “師妹,走吧,如果你願意……紅島以後就是你的家,師叔與我都是你的家人。”亓官皖書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抬腳向張五行他們走去。


    “師父,師兄,憫月……”


    望著他們三人的身影,她感到胸口一暖,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其實在聽到林青雲死去的瞬間,她並沒有看起來那般平靜。


    原本以為的喜悅、解氣都沒有出現,相反,充斥心間的竟是一抹難過與悵惘。


    可當感受到身邊這些人的關心與愛護時,心中竟忽然敞亮了。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


    ……


    曾經,她受命運的驅使,因為無法求死而苟且於世。而從今往後,她要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中,真真正正地活著。


    顧安城,再見了。


    過去的十六年,再見了。


    牧天招呼她隨意坐下,細致地斟上一杯茶後,才笑著說道:“九姑娘專程折返回來,要找的人是我?”


    “牧兄,你隨我們一起走吧。”她麵容嚴肅,直接說道,“以你與師父之間的交情,我想他不會反對的。隻要他應允,到了紅島,一定有你的容身之所。”


    輕擺的鵝毛扇停了下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透著疑惑。


    “九姑娘為何突然有如此想法?”


    阮九舞深吸一口氣,歉疚地說道:“雖無顏啟齒,但九舞還是不得不說。牧兄,由於我的緣故,這劍隱閣恐怕已經不再是個安身之所了。”


    “哦?”牧天更疑惑了,皺眉問道,“何出此言?”


    “實不相瞞,最近一直有仇家在追殺我。上次與之交手,他們雖未得逞,但我也沒討到半點好處。本以為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出沒了,可是今日,我兄長似乎又中了他們的伎倆。”


    “……莫非你兄長中計時,正身處我這劍隱閣?”牧天順著她的話問道。


    “正是。”


    牧天陷入了沉默。


    這時,外麵突然打了一聲響雷,隨後一道劈天閃電將有些昏暗的草屋晃得明亮。


    電光火石之間,阮九舞看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出神地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心中的愧疚感更重了,不由開口說道:“牧兄,那些人既然在劍隱閣對憫月動了手,想必對我的行蹤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他們知道你我情誼匪淺,待我們離開後,極有可能來找你麻煩的。”


    見牧天沒有回應,她繼續勸說道:“牧兄,與我們一起離開吧,我不能害你處於危險之中。”


    “方才你說……我們情誼匪淺?”牧天聲音輕柔,雙眸中似乎有難以捉摸的光芒在湧動。


    “牧兄是我的恩人,是我最想感謝的人之一。”她篤定地答道。


    牧天莫名地垂下眼眸,手中的扇柄被緊緊攥住。


    過了許久,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嘴角已經掛上了淡淡的笑容,一雙格外明亮的眸子中盡是平和。


    “九姑娘,謝謝你。”牧天望著窗外的烏雲,緩緩道,“但是,我不會隨你們一起離開。”


    “牧兄……”


    “顧安城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終此一生,我都不會放棄這個地方。”


    “我那些仇家很厲害,若他們找來劍隱閣,傷害你怎麽辦?”


    見他拒絕了自己的提議,阮九舞不禁抬高聲調,神情愈發焦急。


    上次那群黑狐之所以落荒而逃,無非是忌憚著夜澈以及她的赤魔瞳。


    可是牧天不過一介凡人,就算武功再厲害,那也是凡人的武功。


    她曾經也以為自己練習的幻煙劍法很厲害,但自從見識過張五行的指點後,才終於清楚地認識到凡人和修者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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