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將耳朵貼上窗戶細細聽了一陣,奇怪的是那聲響仿佛又消失了。她用指尖點了點已經有些泛黃發潮的窗紙,透過小小的窟窿湊上看了看,隻見屋內燒了暖爐,跳躍的火星映在一層白紗帳上像是粼粼的水波。


    可並沒有看到有人在裏麵,除非藏在紗帳之後。長樂想著若是薑弦真把一國之君關押在這裏,怎會連個護衛的影子都沒有?她正想轉身離開,一聲無比清晰的咳嗽傳進了她耳裏,這回是切切實實的感觸,絕不是錯覺。


    長樂想起父王的喉疾是頑症,一年到頭幾乎每晚都會咳,不輕也不重,喝過許多湯藥,就是無法根治。


    會是父王嗎?


    她回憶了一下那聲咳嗽,仿佛很有力,清清亮亮的,倒是像個年輕人。


    會是誰?王兄嗎?長樂又想起哥哥趙硯丹來,那聲音還挺相似。


    這樣舉棋不定可不行,既然沒有防衛,不妨進去看個究竟。


    這樣一想,長樂改變了主意,輕輕推門而入,門沒鎖,看來更沒什麽貓膩了。


    她往裏麵走了幾大步,這裏本是擺放祭祀用品的雜物間,此時被理得整整齊齊,隨手一抹,竟是零星灰塵也沒有。


    幾樣簡單的擺設都是生活必需品,看來這裏確實已經改變了用途,至少是有人曾住過,可是選擇住在祭壇裏也是別出心裁了。


    長樂的好奇心愈演愈烈,膽子也大了起來,手中緊緊攥著段旭給的那顆圓形藥丸,用另一隻手將白紗挑開。


    眼前猛然一晃,整個人被疾速圈進了一個陌生的懷抱裏。


    那人在長樂身後,環著她的腰,將頭埋入她脖頸之間,瞬時有溫熱的氣息噴薄而出:“你好,公主殿下!”


    這該死的聲音簡直無處不在,可他此刻不是應該在皇甫驚楓的宅子裏安然入眠了嗎?


    “你這個騙子!”長樂不太會罵人,此時深切領會出書到用時方恨少。


    薑弦笑道:“我何時欺騙公主了?這明明是公主自己投懷送抱。”


    長樂很後悔,居然這樣輕易就上了他的當。


    “你早就發現我們了,是不是?本可以當場就擒拿,你卻偏要耍耍小聰明,很有趣,對嗎?”她掙紮著說,可完全沒用,薑弦禁錮她的手臂就像鐵鉗一樣。


    “遂安公主謬讚了,薑某不過是想和公主開個玩笑而已。”


    雖然看不見薑弦的臉,但長樂仍能想象出他那一副帶著訕笑的樣子。


    計上心來,長樂忽然柔聲哀求:“薑公子,我在椒國便聽說過你,同許多女子一樣,也曾對公子心生向往,既然公子如此處心積慮與我相識,彼此不妨再坦誠些。”


    “哦?”薑弦的音調一個轉折,明顯是笑腔,“公主想要怎麽個坦誠法?我可是要多坦誠有多坦誠。”話裏一語雙關。


    長樂心想這人怕是天下最不知恥的了,麵上笑著迎合,那種嬌羞帶怯她模仿不來,可裝裝懵懂還是可以的,“公子又騙人!我可是連公子的長相都沒看全,這坦誠又如何說起?”


    “這好辦。”薑弦也不客氣,扶上她的肩頭,順手一轉,便與長樂麵對麵了,“這便讓你看到天荒地老。”


    他比長樂至少高出一個頭,因此要看清他的臉長樂便隻能仰視了。


    那隻不規矩的手仍在她腰間纏著,長樂強忍住反感,笑容在臉上一綻,抬眼就去打量他。


    兩人之間距離很近,若是薑弦再俯一俯身,他高挺的鼻梁便要抵住女子的額頭了。


    實話實話,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這是一張無懈可擊的臉,或者說薑弦有一副足以自傲的皮囊。


    薑弦見她目不轉睛,正色道:“我真有那麽驚為天人?先是讓堂堂的椒國遂安公主躲在房頂偷窺,此刻又是這樣毫不掩飾的欣賞,看來美好的事物是可以忘卻敵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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