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因病住院,在健身的時候,不小心崴到了腳,進了醫院檢查後才發現,輕微骨裂,需要臥床休息,幹脆辦了住院。


    放學後,木蘭來到了醫院看望母親。


    這是母親住院後,她第一次見到母親。


    母親住在單人病房,設施都很齊全,和大多數的病人不一樣,木蘭的母親即使在住院的時候,妝容都是特別精致的。


    她沒有穿病號服,而是穿著一套從家裏麵帶過來的真絲睡衣,正吃著準備好的水果。


    聽到木蘭進門的聲音,母親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發現是木蘭以後,笑著衝著她招了招手。


    “今天怎麽忽然過來了?這個電視劇很好看的,你過來看看吧。”


    她興致勃勃地指著牆壁上掛著的電視。


    木蘭來到了母親的身邊,一邊幫著母親剝水果,一邊跟她看著電視裏麵的電視劇。


    還沒看十分鍾,門口便再次傳來了聲音。


    聽到聲音後,木蘭第一時間轉頭看去,卻發現父親正站在門口。


    身後的母親忍不住笑道:“今天究竟是什麽日子,難道是我的生日嗎,怎麽一個兩個都過來找我?”


    木蘭的父親笑了一聲,“今天公司沒事,順道過來看你一眼。”


    母親開心地笑了,木蘭看著父親來到了母親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和她說話。


    再加上旁邊正在剝水果的自己,木蘭的意識彷佛從身體中脫離了出來,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聽著父親說著又談攏了一個上千萬的單子,聽著父親和母親討論著電視劇的劇情。


    三個人看起來是這樣的幸福,即使在醫院這樣充滿絕望和分別的地方,都能如此的幸福。


    木蘭的眼前,忽然閃過了就在同一棟樓的五樓,林古越的父親身邊卻沒有任何人,孤單地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他的病房沒有母親的豪華,也沒有母親的大。


    母親隻是崴了個腳,然而林古越的父親卻陷入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醒來的昏迷中。


    雖然知道她不應該想太多,可木蘭還是忍不住想到。


    為什麽作為肇事逃逸的人,父親可以生活得這樣圓滿和幸福,然而受害者卻陷入黑暗的昏迷中,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你要幹什麽?”


    木蘭聽到了父親驚訝的聲音。


    她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我……我出去上趟廁所。”


    木蘭不敢看父親的眼睛,轉身快步地離開了母親的病房。


    她的內心彷佛有兩個小人在拉扯著,一個小人在說她不孝順,怎麽能有這樣不孝的想法。


    另一個小人則代表著正義在斥責著不負責任的父親,以及懦弱的她。


    木蘭進了電梯,來到了五樓,林古越父親的病房前。


    護士見到她,熱情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這段時間,隻要有機會,木蘭便會來病房看望林古越的父親。


    護士都已經認識了這個安靜的女孩子。


    木蘭勉強地扯出了一抹笑容,隨即進入了病房。


    宋阿姨隻負責隔幾天來這邊幫著翻翻身照顧照顧什麽的,有的時候她的丈夫也會一起過來,幫著擦一擦身體。


    木蘭看到了男人幹裂的嘴唇,熟練地去外麵買了瓶水,用床頭櫃上擺著的棉簽,沾著水瓶裏麵的水,給男人潤了潤嘴唇。


    她雖然做不到像是宋阿姨那樣的,熟練地照顧男人,但這些基本的小事,她早已熟爛於心。


    做完了這一切後,木蘭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將這段時間沒有告訴男人的事情都講給他聽。


    “叔叔,林古越最近進組拍戲了,他以後一定會發展得特別好的!到時候變成一個大明星,等你醒來後,可以直接看他主演的電影電視劇什麽的。”


    “估計到時候你會嚇一跳吧,發現林古越的廣告貼在街上各處,到時候他肯定會十分有名,連電視裏麵都會播放著他的廣告。”


    其實林古越隻是第一次進組演戲,可是木蘭卻說的,好像他已經成名了似的。


    木蘭問過醫生,醫生說病人有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從概率上看的話,和他多說話,是會增加男人的清醒概率的。


    木蘭也沒有什麽可以和男人說的,所以每次來的時候,她都會和男人報告最近林古越的近況。


    將林古越的所屬組合的新曲放給男人聽,將網友們的好評論都講給男人聽。


    她已經努力了幾十次,可男人卻仍然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就在木蘭和男人絮絮叨叨關於林古越的事情的時候,兜裏麵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木蘭拿出手機後看了一眼,發現是父親打過來的電話。


    “你在哪裏?說去上廁所怎麽這麽久,而且你母親的病房裏麵就有洗手間,你怎麽跑到公共洗手間去上廁所?”


    木蘭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


    身體裏麵有一個聲音在嘶吼著,想要將父親叫過來,讓他親眼看一眼自己究竟造成了什麽樣的傷害。


    可是,所有的躁動最終都歸為了平靜。


    “我知道了,現在馬上回去。”


    她輕輕咬唇,衝著電話那邊的父親說道。


    掛斷電話以後,她再次看了一眼生命被機器維持著的中年男人,有些抱歉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叔叔,是我沒有勇氣。


    轉身的時候,木蘭輕輕地將眼角的淚珠擦幹淨了,眼眶通紅地離開了。


    -


    後來的日子裏,木蘭讓自己沉浸在準備高考裏麵。


    然而有些事情,她可以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自己。


    木蘭整日被心裏的拉扯折磨著,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她的體重一天比一天變輕。


    就在她快瘦成一副骨架子的時候,父母終於注意到了她不對勁的狀態。


    在怎麽問也問不出來女兒究竟是為什麽不開心以後,父親將這件事情歸為了高考壓力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連木蘭的意見都沒有問,直接給她辦理了留學手續,將女兒送到了一處風景格外好的外國讀書。


    而在木蘭剛剛離開清水市不久,林古越殺青結束後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家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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