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可萬萬使不得!”


    姚淨連忙出言阻止了許明意即將出口的交待。


    許明意看他一眼,為難地歎了口氣。


    “可此事我是非辦不可的,若是姚先生懂的話,我也不必再去外麵大張旗鼓地找人了啊。”


    還要大張旗鼓?


    該不會還要在大街上張貼賞金啟事吧?


    思及此,姚淨的眼皮更是一陣狂跳。


    偏偏他還真信這位姑娘能幹得出這等事情來!


    這般想著,姚淨臉上擠出了一絲極為勉強的笑意。


    姑娘這是逼著他懂啊!


    但也唯有猶豫著道:“說起來,倒也不是全然不懂……隻是未有正正經經地鑽研過……不知姑娘要問些什麽?不妨先說給貧道聽一聽,萬一貧道……剛巧懂些呢?”


    嗐,誰讓他一貫是個處處為了主家著想,以大局為重的人呢。


    許明意點頭。


    “那我便說給先生聽一聽——”


    姚淨下意識地隻當以為自家姑娘遇到了什麽瞧不順眼的人,想要學著人家紮紮小人出出氣。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


    這位姑娘若真看誰不順眼,哪裏還需要什麽拐彎抹角地紮小人?


    這種委婉又費事的事情實在很不姑娘。


    果然。


    姑娘接下來的話,同紮人小人可扯不上一絲幹連。


    “……”


    姚淨聽著,神情漸漸有了幾分凝重。


    “……先生可聽說過這種邪術嗎?”許明意將小七的話原原本本地轉述了一遍之後,看著姚淨問道。


    “貧道想先問姑娘一句,這些話是從何處聽來的?此術又是為何人所用?”


    “這邪術被用在了一位被惡人所害的姑娘身上,如今我想要這真相大白於天下。”許明意語氣裏帶著一絲懇切,道:“此事對我而言尤為重要,先生若知道些什麽,還請如實相告。”


    對上這樣一雙眼睛,姚淨猶豫了一瞬。


    許明意又道:“我同先生保證,今日我來此處找先生問起過此事,不會有其他人知曉。先生自然還是那個師承正統,對巫邪之術一竅不通的先生。”


    姚淨心思百轉。


    姑娘如今說話做事,確比他記憶中穩妥周全了太多。


    國公爺近來常在他麵前炫耀孫女長大了,愈發懂事了,做事也極有分寸。


    他也感覺得到姑娘的變化。


    且這份變化裏,似乎摻雜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想到之前自己卜過的那一卦,姚淨心下疑竇再起。


    當真是他卜錯了嗎?


    “先生若果真不通此術,也不妨事。”


    見他遲遲未語,許明意在心中歎了口氣。


    姚先生分明並非一無所知,隻是不肯說罷了。


    但人人皆有選擇,姚先生是府中貴客,她也無意強逼勉強。


    見女孩子並不過分纏問,臉上亦無絲毫不滿,而是站起了身來要施禮離去,姚淨主意一定,開了口道:“姑娘且聽貧道細細道來。”


    也罷。


    區區巫邪之術罷了,也不是什麽不可泄露的天機,姑娘誠心想聽,他大方些講了就是。


    且姑娘在府裏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碰過這樣的壁,這樣的頭一人誰愛當誰當,反正他可沒這個膽量。


    反正他師門門規第一條,便是入世則隨世,凡事不出頭嘛。


    “此術名為鎖魂術……”


    姚淨將此術的施展所需大致講了一遍。


    “據書中記載,此禁忌之術,乃是互傷術,即為施法禁錮死者魂魄者,亦會因此術折損壽命。故而在我所知當中,還是第一次聽聞到當真有人肯冒這等風險。”


    聽罷這些,許明意心有猜測。


    想來施法之人,大約也是被夏晗所脅迫了。


    當然,利誘之下也不無可能。


    但無論是出於何種選擇,依照夏晗做事輕易不留痕跡的作風,那施法之人如今是否還在人世怕是不好說了。


    然而任憑他再謹慎,瘋子還是瘋子,總歸是有弱點的。


    徐蘇,顯然就是他的心魔——


    “姚先生,不知此術對死者的屍身安置之處,可有說法與講究?”


    “這個自然也是有的。”


    姚淨思索著道:“不單是屍身,便是那木偶,亦不可隨意移動,二者皆需安置於無光陰冷之處,且為保魂魄不散,屍身與木偶多半不會相隔甚遠……”


    許明意聽得臉色微變。


    也就是說,徐蘇的屍骨,多半還在夏家?!


    “若知木偶被藏於何處,先生可有法子能辨別出那屍骨的具體所在?”


    到底也不能將夏家整個給掘了。


    但她知道民間有些高人似乎極擅尋人墳塋——


    姚淨微微搖頭。


    “各人施法時布陣不同,屍身埋葬之處便也不同。故而單憑木偶藏放,並無法判別其它。”


    頓了頓,又道:“不過,若可去那附近親眼看看,說不定能發現對方所布是何種陣法……若是摸清了對方所布之陣,再從中推測埋葬屍身之處往往便容易得多了。”


    許明聞言意思索了片刻。


    她總不可能帶著姚先生潛入夏家在四處一點點察看。


    一則太過冒險,二來躲藏之下也不可能看的多麽完整沒有遺漏。


    畢竟姚先生身手太弱,稍有不慎便要驚動夏家人,而偏偏此事又十分地耗時耗力。


    姚淨察覺到女孩子方才眼中一閃而過的考量,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他似乎拖姑娘後腿,讓姑娘為難了?


    “先生,我有一個提議,不知是否可行。”許明意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


    “姑娘不妨一說。”


    “若我使人將此處的宅院分布,院中陳設等細致地畫出來,先生可否能從畫中看出關鍵?”


    姚淨認真想了想,點了頭。


    看陣法不是尋墳塋地,倒也無需利用羅盤等物去實地探測什麽。


    隻是——


    “必須盡量畫得精細才行。”


    許明意點頭:“先生放心。”


    回熹園的路上,許明意一直在思索此事。


    如夏家這等人家,為防竊賊或別有居心之人惦記,亦或被人暗中壞了風水,宅院圖斷不可能輕易流出。


    但有一個地方一定會有——


    雪聲茶樓。


    明晚便是雷雨之夜,此事緊急,既有這等省事又不會打草驚蛇的捷徑可走,她便也唯有再去麻煩一下吳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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