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風郡主詫異又好笑地看著她。


    “許昭昭,你不對勁啊……”


    許明意也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舉動有些古怪了,但……她這不是擔心吳恙在信上說了什麽不該被皎皎瞧見的正事嘛。


    “快告訴我,這究竟是誰的信?”


    玉風郡主作勢要將信奪過來看。


    知她在開玩笑,許明意卻還是側過身躲去了她的魔爪,輕咳一聲,道:“是吳世孫的。”


    “吳好看?”


    玉風郡主意外地道:“他不是回寧陽去了?”


    真要細算起來,這位皇後娘娘的親侄子,沒準兒還要喊她一句表姐呢。


    表弟何時離京,表姐自然也是知道的。


    “正是因為回了寧陽,如今抵達了,便來信報個平安罷了。”許明意不敢再在過於八卦的好友麵前明目張膽地看下去,將信折起,放回到信封裏,收進袖中。


    “瞧你小氣的……”


    玉風郡主以手托腮,思索道:“算一算……他離京不過也才二十來日……京城離寧陽近兩千裏遠,少說也需十天半個月的路程才能到吧?”


    說著,眨了眨眼睛,道:“可如今這信都送過來了,可見這平安報的,可是半日都沒耽擱呢,這得是多放在心上啊……”


    被她這種眼神注視著,許明意難得有了幾分不自在,麵上卻依舊平靜著,“他做事一貫幹脆不耽擱罷了。”


    “他就這麽好啊?”


    玉風郡主往前探了探身子,恨不能將眼睛貼到好友臉上去,以便好好地瞧一瞧這丫頭是否有異樣。


    “是啊,他就是很好。”


    許明意由衷地道,臉上也不見絲毫扭捏羞惱。


    因為,在她心裏,吳恙確實很好很好啊。


    所以,她一點兒都不想他出事,她希望他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見她誇起男子來也能坦坦蕩蕩,好似半點歪心邪念都沒有,玉風郡主歎了口氣:“我說你這是不開竅吧……”


    先前她覺得那吳好看才是最不開竅的,如今看來,倒是她忽略身邊的這個了。


    哎,早就該想到了,一個女孩子家,自幼成天不是練箭就是騎馬,見著了紅著臉多看她兩眼的小郎君,便恨不能一箭射穿對方狗頭,這八成是要出問題的啊。


    “行了,你就別拿我打趣了。”


    許明意將好友的身子扶正了些,正色道:“我還有一件正事要同你說呢。”


    玉風郡主好奇地看著她。


    “你們府上,可是有一位二十五六歲上下,身形高高瘦瘦的麵首?眼角有一顆小痣的——”


    玉風郡主想了想:“你是說……藍竹?”


    “是我說的這般長相?”


    “對,應當就是他。”玉風郡主說道:“他是我母親身邊的麵首,奏的一手好琴,又知情識趣,很得我母親喜歡。”


    對方是長公主身邊的人,這一點許明意先前已有預料。


    畢竟在她家皎皎眼中,男子超過二十便是人老珠黃,那樣的老男人她是不會留在跟前的。


    “你可還記得他是何時進的長公主府?”麵對最好的朋友,許明意問起話來怎麽直接明了怎麽來,並不旁敲側擊地去試探。


    玉風郡主雖疑惑,卻也立時答道:“我也記不甚清,但有些年頭了,少說也得四五年了吧。不過,我記得他是被我母親撿回來的——”


    “撿回來的?”


    “嗯,那時我陪著母親去上香,回城的路上,見他被一群壯漢抓著打的渾身是傷。母親問了一句,才知道他是京中一家小倌館裏的,因不願接客,逃了出來,卻還是被館內的打手給追上了——”


    玉風郡主將大致經過說了一遍:“我母親見他長得頗有幾分姿色,陰陰柔柔的,覺得還算順眼,便將他買下,帶了回來。”


    因她那不配做人的生父,乃是習武之人,故而母親挑麵首的喜好眼光,便是越陰柔溫順的越好。


    “這件事情會不會有些太過湊巧了?”許明意當場問出心中疑慮。


    “湊巧是有些湊巧的,但此等湊巧之事似乎也不少見。”


    玉風郡主看著她,這才問道:“對了,你為何突然問起藍竹來?”


    許明意便將許明時在園中所見如實說了。


    玉風郡主聽得眼睛一沉。


    “平日沒看出來,這竟是個不守貞潔的!”


    “也未必就是傳情。”許明意道:“他當年出現的那般巧合,如今又暗中與人傳信,是否另有所圖,還需仔細查實。他不曾做過的事情,誰也冤枉不了他,但此人若真有些不簡單,也決不能放任不管。”


    此等事,既然開了口,就要將利害關係講得透徹些,才能讓長公主府足夠重視此事。


    她非長公主府之人,隻能給出提醒,具體真相如何,還需長公主著人去查。


    玉風郡主正色應下。


    “這件事情我記下了,待今日回去之後,我便同母親說明。”


    說話間,神情感慨地揉了揉許明意額前的碎發,道:“昭昭,我發覺你這病了一場後,確實長大了許多呢。”


    許明意點頭表示讚同:“我也這麽覺得。”


    玉風郡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那我敬你一杯吧——祝賀許昭昭長大成人啦?”


    兩個女孩子笑鬧間,一枚銀杏葉打著旋兒墜落在酒壺邊。


    玉風郡主離開之後,許明意回到房中淨麵更衣後,躺在了床上打算歇午覺。


    紗帳被放下,房間內靜悄悄地無絲毫聲響,女孩子從枕下摸出了那封書信來。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看著。


    信上說,他剛到寧陽,一切皆好,一路也很順利。


    又問了些天目的情況。


    還說寧陽比京城還要冷些,清晨寒霜甚重,楓葉正是紅時。


    雖說文字精簡,用詞也很利落幹脆,但卻隱隱透出一種……絮絮叨叨的感覺。


    偏他的這份絮叨裏,也透著別人比不了的認真,仿佛他所提到的每一樁瑣事皆是實打實的正事。


    不知是不是桃花釀的酒勁上了頭,許明意隻覺得這封信讀下來,想象著少年認真寫信的模樣,叫她覺得心中暖烘烘的,忍不住就想露出笑意。


    她將信紙整齊疊起,拿起一旁的信封,打算重新裝放進去。


    因是躺著的緣故,信封口朝下豎起,此時其內倏地滑落一物,輕輕落在了她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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