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模樣,該不是……真對他動了心思了吧?”玉風郡主低聲向好友問道。


    她這話問的直白,而許明意答得也很直白痛快——


    “是啊。”女孩子拍了拍手指上的食屑,拿再正常不過的語氣說道:“他長得這般好看,心地善良,教養又極好——這樣好的人,有幾個姑娘家不喜歡呢?別人能喜歡,我自然也能喜歡啊。”


    當然了,即使別人不喜歡,她也還是會喜歡的。


    且她自認比旁人要了解他更多,所以,她的喜歡,必然來得也比那些小娘子們要更加深刻得多吧。


    至少她到現下可都沒有生出要打退堂鼓的想法,即便又是數月未見,她想同他走在一起的心情也未曾有過半分更改——她本還以為自己開了竅,沒準兒就要見一個喜歡一個呢。


    現下看來,她應當也是那種對待感情尤為認真專一之人了。


    說起來,吳恙未免也太幸運了些吧?


    許姑娘在心中認認真真地自我肯定欣賞著。


    “這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玉風郡主震驚之下,看著好友目含笑意,仿佛已經深諳此道的模樣,不免覺得自己被趕超得太過突然。


    “說來也有一段時日了。”


    “那他是怎麽個意思?”玉風郡主回過神來,立即抓住了重點:“可別是你先動了心思,他還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吧?”


    畢竟先前這位吳世孫的表現,儼然就是一塊孤獨終老的好料兒。


    “他可一點都不傻呢。”許明意看著池中魚兒,不急不緩地說著:“隻是礙於種種原因,如今還未曾說破罷了。”


    他不傻,她也不傻。


    所以那句話,既重要,卻也沒有那麽重要。


    玉風郡主有些擔憂地看著好友神定氣閑的側顏——沒有說破便如此篤信,可別到頭來再是誤會一場?


    畢竟許昭昭從小到大事事都很自信啊。


    但這個擔憂她沒辦法說出口,好友極不容易才開竅,她沒有潑冷水的道理。


    “要不然,咱們想個法子,我先幫你把人搶到手再說?”玉風郡主認真地建議道。


    先別管其它,既然喜歡吃,先扒到自己碗裏來才是當務之急啊。


    許明意聽得愕然。


    為何她身邊的人,想法都如此危險?


    倘若吳恙知曉她身邊這麽多人都在盤算著要如何將他搶到她手裏來,不知會作何感想?


    “這倒犯不上,船到橋頭自然直。”身為當事人,許明意倒過來勸著好友要冷靜些。


    “誰知道這船什麽時候能到橋頭啊?萬一中途被人劫了去可怎麽辦?”


    她一旦看上了哪個,可曆來都是當場便將人買下來帶回家的。


    對了,說到買人——


    玉風郡主突然道:“說起來,我前些時日,倒是在勾玉院見著了一個新來的小倌,乍一看同吳好看很有幾分相似呢!不然,我悄悄買回來養著,且先給你過過眼癮?”


    她此時的心情,像極了一位見自家孩子總算學會了吃飯、立即就要將飯喂到孩子嘴裏的母親。


    礙於吳恙還沒弄到手,便先給她找個替身過眼癮?


    許明意複雜地幹笑了一聲。


    她倒也……還沒饞到這種地步。


    況且——


    “長得再像也不是他啊。”她認真表明態度:“我喜歡的是那個人,而不是一張臉。”


    咳,或者說,不單單是那張臉。


    玉風郡主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這可就超出她的認知了。


    “當真是隻喜歡他自己的那種喜歡嗎?”


    為何天底下會有這種喜歡啊?


    天下美男這麽多,且美的各不相同,各有風姿千秋,各樣都嚐嚐,難道不香嗎?


    “是啊,就是那種。”許明意答得十分肯定。


    她與皎皎自幼便過分投緣,相似之處也頗多,她原先倒也沒想到自己竟是個專情的。


    “可他呢?”玉風郡主的心情忽然沒那麽輕鬆了,微微皺眉道:“萬一你同他成了親,他日後納妾該怎麽辦?”


    若是專情,那就該雙方都足夠專情才公平。


    她不想讓昭昭吃這樣的虧,且還是這等被世俗默認為合情合理的虧。


    許明意知她是因自幼的經曆才造就了現如今看待男女之情的態度,不願見她如此緊繃著,便拿輕鬆隨意的語氣說道:“這個我倒還沒想過,不過我生得不說貌比天仙,也算是萬中無一的美人了啊,將我娶回了家,他還去納妾,豈不是眼睛腦子都不好使?”


    玉風郡主的眉卻皺得愈深了些:“看來你當真不懂,那些男人圖得便是新鮮,瞧見什麽都想嚐一口,哪怕是——”


    那個字玉風郡主沒有說出口。


    且不說那些男人了,養了一堆麵首的她不也是一樣嗎?


    況且,再美的美人,也是會老的啊,昭昭也不會例外。


    每個人都會老。


    當然,她的麵首永遠不會。


    “那就且走且看吧,倘若我到時當真因此心中不適,也絕不會勉強自己的。過得不開心,那我就回來嘛。”許明意實話實說道。


    看著女孩子輕鬆的眉眼,玉風郡主莫名沉默了一會兒。


    她突然明白了。


    “昭昭,其實你比我勇敢多了。”她忽而歎氣道:“我可沒你這份膽量。”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正的勇氣。


    而不是拿都不敢拿,便去擔心日後未知之事,如此便注定要錯失許多。


    許明意笑望著好友,半開著玩笑道:“我家皎皎也不差啊,敢同世俗禮法對抗呢。”


    各人選擇不同罷了,沒有誰更勇敢一說,她和皎皎,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玉風郡主似乎也想通了,此時聞言嗤笑一聲,道:“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嫁去之後當真後悔了——”


    “好啦。”許明意頭痛不已地打斷了好友的話,“八字沒一撇呢,怎說得好像我明日便要出嫁了似得?”


    玉風郡主想想也是。


    來日方長,她還有得是機會多了解了解這位吳好看呢。


    意識到自己這仿佛像是丈母娘相看女婿的正經心態,玉風郡主也很發愁。


    原來無痛當娘這種事情也是會上癮的,她現如今可等同是養著兩個女兒呢。


    午後暖風熏得人昏昏欲睡,許明意掩口打了個哈欠。正要打算回去歇午覺,便見阿葵走進了水榭中來。


    “姑娘,方才有人送了封信過來。”


    阿葵行禮後,將信遞到自家姑娘麵前。


    這信來得隱約有幾分古怪,故而她才不敢耽擱,趕忙就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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