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權力被掌握在居心不正之人手中,那便等同是惡徒手中有了刀,而這把刀,終將會懸在所有無辜之人的頭上。


    她想做的,便是鏟除此人,盡快奪下對方手中的刀,或是幹脆剁下對方握刀的手。


    即便此番她用到的手段,也確實稱不上磊落,但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做的,哪怕不提其它,隻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思及此,許明意看向國師,道:“靜妃腹中胎兒,還請國師做法超渡,也好叫它來世得以投去一戶好人家。”


    無論如何,此番她利用了這個無法出世的孩子是不爭的事實。


    而她得以重生之後,對這些往轉輪回之事,也不得不更信了一些,或許所謂超渡,也的確是有用處在的。


    國師雖覺得此舉有些多餘,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姑娘既開了口,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就有勞國師了。”


    一番商量下來還算順利,許明意微一福身,便要帶阿葵離去。


    “姑娘且慢。”


    國師忙將人喊住,笑著道:“貧道還未請教姑娘貴姓,是哪家的姑娘?來日遇見,貧道也可多留些分寸。”


    對方的衣著談吐皆可見身份不同尋常,談及方才之事時的語氣,也並不像單單隻是替吳世孫來傳話的……


    可對方所持玉佩,確是吳世孫的貼身之物,對當初奉天殿之事顯然也一清二楚——


    所以,對方的來意不必懷疑。


    他現下之所以有此一問,純粹就是出於好奇。


    “家父姓許,現任戶部主事之職。”


    國師了然點頭。


    戶部主事,官職不高啊。


    可是,姓許的戶部主事……


    國師凝神想了片刻,眼前閃過一道圓滾滾的身影,眼神不由頓時一遍:“姑娘是……鎮國公府的小姐?!”


    視線中,女孩子點了頭。


    國師在心底重重地嗐了一聲——這是哪門子樸實含蓄的自報家門之道啊!


    可轉念一想,報家中父親的名號,似乎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不過,說到鎮國公府……


    不知想到了什麽,道人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貧道想冒昧問一句……這兩番之事,可是貴府的姚先生所卜算出來的?”


    這位姚先生的名號,在他們這個圈子裏可是頗為響亮的!


    當然了,這響亮的緣故主要在於對方的路子走得頗為成功,一舉得了鎮國公的青眼,憑一人之力帶起了術士也能躋身幕僚之列的風潮——


    當覺得在這條道兒上混不下去的時候,姚先生這個成功先例,便是大家心中指路的明燈。


    姚先生的事跡,也給了大家諸多啟發——為鎮國公所救,於是便以報恩之名留在了鎮國公身邊,多麽合情合理知恩圖報卻又名利雙收的職業規劃啊!


    但能得鎮國公如此重用,想來對方必然也有著過人的本領在——對此圈內圈外傳言頗多,也是眾說紛紜。


    這一回,他莫不是近距離接觸到這位神壇上的前輩了嗎?


    甚至曾經還來了一次完美的隔空合作?


    看著對方突然充滿聯想的一雙眼睛,許明意多少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而在這之後,她不講道義的選擇了默認。


    如果這樣能讓對方覺得一切更為可信,更有信心的話,那就辛苦借用一下姚先生的名號好了……


    一旁的阿葵則不禁覺得這情形極為熟悉。


    繼她之後,姚先生似乎也要擁有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神奇本領了呢……


    而不得不說的是,這種多了個人陪著的感覺,還怪安心的。


    小丫鬟不由又想著——若日後這條船上的人越來越多,那她豈不是要成了替姑娘背鍋這條道上的元老人物?


    可以開班授課,教授經驗技巧心得的那一種?


    聽得不遠處似有腳步聲傳來,許明意開口道:“此事具體要怎麽做,國師大可自行思量安排,我且等著國師的好消息了。”


    有了先前雷劈奉天殿的經驗在,這位國師故弄玄虛的能力是不必懷疑的。


    “貧道定不負姑娘和世孫所托。”國師恭敬施禮,低聲道:“許姑娘慢走。”


    待許明意帶著阿葵轉身離去,國師才抬起頭來,看著女孩子那道於夜色中朦朦朧朧的背影,眼底不禁浮現了疑惑之色。


    辦正事的道理他都懂。


    可是……


    定南王府的世孫,怎會同鎮國公府的姑娘走得這般近?


    還將貼身玉佩這樣重要的物件給了對方?


    這得是怎樣引人遐思的關係才能做到這一步?


    片刻後,國師搖著頭“嘖嘖”了兩聲,轉身走了。


    ……


    許明意帶著阿葵回了萬福樓側殿中回話。


    聽阿葵所言,同那些太醫們並無什麽區別,也隻是留下了一張安胎方子,慶明帝勉強維持著臉上溫和的神情:“有勞許姑娘了。”


    心知狗皇帝此時心情不妙,恐他再生出什麽不做人的心思來,皇後便適時開口道:“時辰不早了,前頭的宴席也大致都已經散了,世子夫人必然還在等著許姑娘,許姑娘且隨夫人回去吧。”


    “是,臣女告退。”


    許明意帶著阿葵行禮退了出去。


    跨出殿門之後,主仆二人穿過一條朱紅長廊,欲往前麵設宴的正廳而去。


    然而剛步出長廊,許明意便慢下了腳步,看向前方的一叢花木。


    夏日花木茂密,可替其後之人遮擋身形,然而月色之下,那頎長的身影卻是無所遁形。


    看著地上的影子,許明意出聲道:“既然要藏,怎不將影子也一並藏仔細了呢。”


    她話音剛落,那叢花木後便行出了一位少年。


    “何時說要藏了?不過是在此處等你罷了。”


    特意在這裏等她出來嗎?


    看著月色下,正向自己走來的那身形挺拔的少年,身處這處處皆要打起精神小心應對的深宮之中,許明意第一次生出了踏實安穩的感覺來。


    “走吧。”


    吳恙來到她麵前說道。


    許明意看著他:“去哪兒?”


    “燕王醉酒,被送出宮回燕王府了——”吳恙垂眸同她對視著,放低了聲音說道。


    許明意聞言眼睛動了動。


    燕王出宮了?


    看來吳恙也覺得燕王今晚醉酒之事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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