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子?


    正靠在榻中看書的皇後略有些意外。


    小晨子若是有發現多是選擇傳信,本人找過來是極少見的。


    想來應是有什麽在信上說不明白的情況,或是要緊之事……


    皇後撫了撫膝上的花貓,輕聲道:“天福,咱們且出去散散步罷。”


    貓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喵”了一聲跳了下去,邁著輕盈慵懶的步子走到外殿後,突然跑了起來。


    “呀,是天福!”


    守在外殿的宮娥見那道花影很快消失,正要去追時,隻見皇後娘娘緊跟著走了出來,是以便行禮道:“娘娘,婢子方才瞧見天福出去了,正要跟上去呢。”


    “不必了。”皇後含笑道:“它必是又往園子裏的荷塘邊去偷魚了,恰巧本宮也想出去走走。”


    她這玉坤宮內,也並非就是密不透風的。


    這麽多年以來,她表麵對此隻作一無所知的模樣,但究竟是哪幾處漏風,卻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了。


    宮娥聞言便應了聲“是”。


    皇後邊帶著兩名宮女踏出殿門,邊感歎道:“今晚的月色倒是極好,若非跟著天福出來,倒是要錯過這樣的好景致了。”


    她身邊跟著的宮女笑著附和:“定是天福想讓娘娘出來賞景……”


    說話聲漸遠。


    園中花木鬱蔥,月影重重。


    皇後在兩名貼身宮女的陪同下,不緊不慢地向園中深處而去。


    路上倒果真見著了天福,花貓於月影之下,抓著了一隻蟬,卻並不吃,隻在爪下拿來逗玩著,時而一爪子拍過去,時而被怒而掙紮的蟬嚇得往一側一個大彈跳,不多時又再次靠近,伸出爪子試探著去扒拉人家。


    皇後估摸著,若蟬也會說話,這會子定是罵聲不斷的。


    玉坤宮中的這座園子最深處,緊靠著是這座宮殿的後牆處,一名內監早等在了那裏,見得皇後的身影,連忙壓低著聲音行禮:“奴參見皇後娘娘。”


    他是從玉坤宮的後門處進來的,守門的宮人是皇後手下的可信之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必多禮。”皇後向他問道:“可是有什麽要緊之事?”


    “倒也不算要緊……”小晨子有些不確定地道:“或也不是什麽正事,隻是奴覺得有些蹊蹺,一兩句說不清,便鬥膽過來尋了娘娘。”


    “不打緊。”皇後語氣溫和:“且說來聽一聽。”


    她既用了小晨子,便是信任對方的能力與判斷力,而多些寬容態度,才不會讓辦事之人處處畏手畏腳,遇事不知該不該說,於無形中錯失了機會和關鍵。


    “是。”小晨子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來:“今日許姑娘離開養心殿之後,太子殿下前來探望陛下,而後又有幾位大人求見,似乎是遇到了諸多難題,幾位大人和太子殿下走後,皇上大發雷霆,砸了許多東西……”


    皇後靜靜聽著,隻在心底“嘖”了一聲。


    倒還真是在無能狂怒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皇上發作罷,頭痛症似乎更嚴重了,奴進去清掃時,親眼見皇上已被扶去了榻上躺著。”小晨子說道:“可奇怪的是,之後並未有傳太醫前來……”


    皇後眼神微動。


    這的確是有些奇怪。


    皇帝一貫怕死得很,平日一點屁事都要請太醫看了又看,好端端的還要讓太醫隔上數日便診上一回,真是頭痛得厲害,豈會忍著不請太醫?


    “後來有尚物監的人前來更換被打碎的玉器茶具之物,抬了兩口漆木箱子。”小晨子接著說道:“箱子被抬出來的時候,奴瞧著其中一隻似乎還沉甸甸的,應是裝著東西在……”


    皇後順著這些話思索著。


    沉甸甸的?


    尚物監許是抬了許多擺件兒過來的,最終選用的不過是那麽幾樣,餘下的被抬回去也很正常。


    然而卻聽小晨子此時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且奴隱隱聽到那箱子裏似乎有些微動靜……並不像瓷器玉器的聲響,反倒像是活物發出的聲音……”


    “活物?”皇後眼神微動:“那口箱子有多大?”


    小晨子張開雙臂比了比:“足以容下一個半大孩子,像奴這樣大小的興許就有些吃力了。”


    皇後會意地點頭。


    小晨子今年剛滿十四歲,中等個子。


    若裏麵裝著的所謂活物當真是人的話,那的確也隻能容納一個孩子。


    但這邊還發著頭痛症,抬一個孩子進去作何?


    對了……


    她從前倒是曾聽許昀說過,有些拿來醫病的偏方很是古怪,其中不乏以一些罕見的活物、甚至是活人取血入藥之類的法子……


    此事發生在旁人身上她還要猶豫思索一二,但在狗皇帝身上便隻覺得極有可能——除了人幹的事情之外,這世上有什麽事情是狗皇帝做不到的嗎?


    皇後轉瞬間猜想諸多,腦海中不乏血腥畫麵。


    但小晨子的話還沒有說完。


    “彼時恰值奴換了值,實在覺得那箱子裏透著蹊蹺,是以便趁著天黑悄悄跟上了尚物監的那些人,可誰知到了半路,他們竟分了道而行……奴看準了那口有古怪的箱子,一路跟過去,卻見他們竟是往暗庭去了……”


    暗庭?


    皇後皺了皺眉。


    同被罰入宮為奴的罪人女眷所在的永巷,隻一牆之隔的暗庭,其內關著的多是犯了錯的、或是已經年老卻因種種原因不便放出宮去的太監。


    進了暗庭的太監,從來沒有再活著出來的可能,隻能慢慢老死病死或是瘋死在那堵高牆之內。


    “可看清了嗎?”皇後向小晨子印證道。


    “奴當時雖未敢跟得太近,但絕沒看錯,那幾人的確是進了暗庭。”


    皇後點頭。


    小晨子辦事的謹慎程度她一貫是知道的。


    但那口箱子從養心殿走了一遭之後,為何會被悄悄抬進暗庭?


    還是說……


    那裏麵的‘東西’本就是從暗庭出來的?


    “奴本想偷偷混進去瞧瞧,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太冒險了。”小晨子撓了撓後腦勺,“且也不知此事對娘娘有沒有用處……”


    但娘娘此前交待過他,凡是反常之事無論大小都需多留意些。


    他一直都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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