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與趕來的秦五阻擋著招招搏命的黑衣人,在此間隙,靳熠已提著風燈帶著士兵圍了進來。


    “一個都不可放過!全部要活口!”


    見得此狀,那些黑衣人愈發紅了眼一般,竭力拚殺著要闖進書房之中。


    其中一人衝在最前麵,已逼至隔開內外間的簾櫳初,後於燕王手下重傷倒地,胸前的血窟窿中大量鮮血急湧而出,然一雙眼睛卻直直地盯著那方矮榻——


    旋即,拚力抬起右手。


    昏暗中,他手腕上的機關銅鐲內竟是彈出一枚長針,隨著“咻”地一聲不易被人察覺到的輕響,朝著矮榻的方向飛去——


    此時此刻,無人去分神留意一個已經重傷倒地的刺客。


    然而那一閃而過的寒光卻是折映在了榻前的許昀的瞳孔之中。


    他幾乎來不及反應那是何物,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其它——


    腳下便已經直衝著那鋼針飛射而來的方向撲了過去。


    恐眼力不行,他整個人幾乎是以要橫倒在榻前的姿勢的擋去。


    察覺到有利物刺入肩膀的疼痛感發生的一瞬,他微微鬆了口氣——運氣不錯,擋下了。


    但旋即卻有劇烈的眩暈感襲來,眼前的一切也很快變得模糊起來。


    莫非針上有毒……


    想到這種可能,心底那慶幸之感卻愈甚了,老天有眼,他此次的確運氣頗好……


    神誌將要消散之際,許昀隱隱約約聽得有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老二?!”


    “醒醒!”


    “快請大夫來!”


    刺殺之事,同直麵對敵不同,講求的便是趁對方不備一招致勝,速戰速決,若一擊未能得中,且驚動了對方的人,則占了弱勢,成敗勝負也就隨之注定了。


    任憑這些黑衣人再如何不要命,然寡不敵眾且在燕王等人早有防備的情況之下,局麵很快便被控製住了。


    一群黑衣人悉數被拿下,除卻幾名當場喪命與趁機自盡者之外,尚餘了十三名活口在。


    算上已經斷氣的,竟足有二十人之多!


    這個人數,無疑是在預料之外的。


    燕王與雲六已經隱去了暗處,此時站在書房門外清點刺客人數的是秦五,他看著被押著跪在院中的黑衣刺客,冷聲質問道:“你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闖入驛館之中行刺!”


    那些黑衣人麵上尚存不甘,卻並不應聲。


    秦五怒目掃過眾人:“我聽得懂你們的話,你們是麗族人!說,你們是如何混進這驛館裏的!”


    顯然有黑衣人聽懂了他的話,卻隻是發出一聲諷刺的冷笑。


    靳熠來到那人麵前,提起對方一隻手臂,二話不說舉刀便削了下去!


    鮮血迸濺,一隻帶著血的手離開了手臂飛了出去。


    “啊!”


    戰栗著的慘叫聲頓時響起,人在劇烈的疼痛之下欲奮力掙紮,然而卻被靳熠死死地踩在了腳下。


    這些人看起來似乎自認頗有幾分血性,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受不得辱。


    靳熠看中了這一點,黑靴在黑衣人身上重重碾動著,居高臨下地道:“隻敢在我朝將軍重病之時使計偷襲,麗族蠻夷之地,果然也就這點本領了。”


    “我麗族士兵,可殺不可辱!”一旁一名左眼處有著一道細長傷疤的黑衣人拿略顯蹩腳的東元話憤然道。


    “你們是軍中之人?”靳熠看著對方:“兩國已經休戰,你們為何還要偷襲我家將軍?”


    “休戰?”那黑衣人咬牙道:“那是王上窩囊!我家大將為麗族而戰死,王上卻轉頭遞上求和文書……他沒膽子替大將報仇,這筆債便由我們來討!”


    聽得這番話,秦五皺了皺眉:“你們大將可是金慶?”


    黑衣人目露凶光:“我們大將的名號豈是你能直呼的!”


    秦五卻冷笑一聲,道:“我與金慶打過幾次照麵,他也稱得上是個人物,身為一軍主帥,戰死沙場乃是宿命!反倒是爾等,做了逃兵不說,又在休戰之後使如此見不得光的行刺手段,若你家大將泉下有知,隻怕是要覺得臉都要被你們給丟盡了!一世威名也要毀在你們手上!”


    聽得此言,黑衣人臉色紅白交加,一時怒極:“你們這群隻知愚忠盲從的大慶皇帝走狗,又懂得什麽!成王敗寇,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廢什麽話!”


    “不能殺!”


    男孩子的聲音傳來。


    “秦五叔,此人定然還有隱瞞!”


    許明時走了過來,看著那群黑衣人,語氣篤定地道:“既是麗族逃兵,如何入得我大慶境內?縱然僥幸蒙混入境,一路無通關路引,又是如何跟隨至此?更不必提是混入這驛館之中而不曾被察覺分毫!想必這驛館之中,定有他們的內應在!”


    這時,恰值周侍郎與越培聞訊而來,便將許明時這番話收入了耳中。


    聽得“內應”二字,周侍郎臉色肅然著走了過去。


    看著那被押在院中的一眾黑衣人,越培則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沒錯,必然是有人與之裏應外合!”秦五的視線似有如無地掃過越培,而後落在那些黑衣人身上:“若說出同謀者,我可給他個痛快,留具全屍送回故土安葬!”


    同為軍中之人,他自然清楚這些人不怕死,怕的是折辱,及死後亦無法魂歸故裏。


    那些黑衣人個個已經看清此時的處境,刺殺已經失敗,按說繼續死守與自己並不相幹的同謀者的身份已經意義不大,可眾人麵上依舊沒有太多動搖之色。


    秦五隱約猜到了什麽,正欲再開口時,隻聽越培上前說道:“審訊恐怕並非秦副將所擅長之事,不若將這些人交由在下來審問,在下必盡快給許將軍討出一個說法來——”


    “若果真交給閣下,那老夫豈還有機會得知真相嗎?”


    這道渾厚冷肅的聲音響起,叫四下陡然一靜。


    越培猛地抬眼望去。


    說話之人顯然並不是秦五——


    而這般口吻,莫不是……


    越培心下驚疑不定間,隻見一道披著氅衣的高大人影被兩名士兵一左一右自書房中扶了出來,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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