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當尤裏安被帶到諾克默奇以北一處隱秘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但是,看著周圍軍容嚴肅,防禦嚴密的營地的時候,他仍然能夠清晰的回憶起兩天前的離開那個山坳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的他,正盤坐在爐火旁,處理著老洛林他們不知道從哪裏獵來的鳥肉,而老洛林他們則是圍坐在另一個火堆旁,抽著煙吹著牛。


    而突變就在一瞬間降臨了,當時尤裏安正低著頭,用手裏鋒銳的小刀,刮幹淨了鳥的毛,然後處理了髒器之後,把能食用的各個部分切好,順便豎著耳朵偷偷的聽老洛林吹噓自己原來的光榮事跡。


    雖然對這些同伍的士兵感官不好,但是尤裏安也不得不承認的是,老洛林講故事的水平是真的有一套。


    也許是自身的經曆比較豐富,又或者是他加錯了點,早已經在多年的軍旅生涯裏把自己的吹牛能力提升到了滿值。總之盡管心中憤憤不平,但是尤裏安還是被他講的那個杜克卡奧將軍偷偷包養了幾個小姑娘的事兒弄的浮想聯翩。


    今年的他已經快十六歲了,按照瓦羅蘭大陸上的標準,如果是生在貴族家庭,即將被準許參加上流的酒會,而如果他還呆在伊沙農場的家裏,他的父母可能也會開始為他張羅一樁婚事了。而軍隊這樣的大染缸,也讓這個三年多以前還幻想著繼續玩過家家遊戲的男孩變得“懂事兒”了一些。


    所以聽著他們的吹噓,尤裏安也有些羨慕的幻想著,可是他還是很傳統的人,他也不敢幻想那些貴族家的小姐能看上他這樣的農家土小子,而對那些被這幫人吹噓的在其他城鎮裏“天上少有,地下罕見”的街上女子,他心裏羨慕歸羨慕,但是也有些瞧不上。


    所以他想了這麽久,也隻敢幻想著有一天,自己成了將軍,然後和銳雯一起榮歸故裏,然後在父母的祝福聲裏,他能當著所有人的麵親吻她的臉頰,她也幸福的依偎在他身上。


    可是想著想著,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讓他心煩意亂的幻象。


    那個“棉花糖”!


    尤裏安捏著小刀,憤憤剃著鳥骨頭上的肉渣,他也不是沒仔細的想過,那一幕不過是他幻象出來的,他也不覺得有人會弄那麽一個又土又蠢的發型,更何況那個人連臉都看不到。


    可是他卻害怕那一幕真的會成真,而那個男人不管是頭上插著棉花糖,還是頭上戴著大兜帽,甚至是一個光頭,又或者頭上長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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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是害怕這一幕成真。所以盡管他自己也知道的身體條件不怎麽好,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跑出來,想要逃避掉那份恐懼。


    不過現在...


    無力的停下手中的活兒,尤裏安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吹著牛的眾人,又默默的低下了頭,繼續幹著手上的活兒。


    可是幹著幹著,尤裏安卻突然心中升起了一絲怪異,好像...沒音兒了?


    尤裏安握緊了小刀,抬起頭,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眾人圍在中間的火堆還在滋滋丫丫的燃燒著,可是坐在周圍聊天的五六個人,卻都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地上。


    尤裏安心頭一驚,可是還沒等他站起身子,突然耳後傳來了微不可查的涼意,而後緊接著就看到長在耳邊的兩縷頭發脫離了他的腦袋,晃晃悠悠的從他眼前飄過,落到了地上。


    “當啷”


    尤裏安身子僵住了。


    他感覺到一柄泛著寒意的匕首在不知何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後手上握著的小刀就落到了地麵上,緊接著冰冷的男聲就在他的腦後響起。


    “姓名。”


    “...”尤裏安感受到讓脖子上汗毛根根豎起冰冷刀刃,有些磕磕絆絆的說道:“尤...尤裏安。”


    聽到這個名字,那個男聲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幾天前在這裏的紅頭發女人去哪了?”


    紅頭發女人?聽到背後的人如此發問,尤裏安瞬間就想起了那個被他帶回來的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姓的女人。


    下意識的想開口,可是立刻又被他打住,想起剛剛這個男人和前不久的那個女人如出一轍的手法,尤裏安心頭猛地一驚


    也是個刺客!難道是為了追殺她的嗎?


    想到這裏,尤裏安腦中不禁飛速的旋轉了起來,想起那天傍晚見到她的時候,那一身鮮血的模樣,還有她那堅毅的說著要去證明自己,難道她失敗了嗎?


    不...應該沒有,如果她已經死了,這個刺客就不應該再來這裏追尋她的蹤跡,那麽她可能先去養傷了,嗯...有道理,她受了那麽多創傷,在這裏也沒辦法好好的休養。


    她說她去完成任務...那這個人是敵人的刺客。


    尤裏安腦中的思緒在這一瞬間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兒,也許是到了危機關頭,人反而會更有急智的緣故吧,想著被這個刺客悄無聲息的幹掉了全部的斥候,尤裏安心知,自己能活命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我就更不能告訴他,她的消息了!


    這一刻,尤裏安不由自主的下定了決心,他要做一點點自己能做到的事,然後...希望她能為我報仇吧!


    “...”看著尤裏安沉默半晌,仍舊不開口,身後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脖子上的匕首貼的更近了,冰冷的刀鋒劃破了脖頸處的皮膚,一絲纖細的血痕顯現了出來。


    可是這卻反而讓尤裏安更加的無畏,反正怎麽都要死了,就死的光榮一點吧!


    可是閉上了雙眼,尤裏安的心裏卻沒有表麵那麽平靜。一幕幕的畫麵輪番出現,有那白發女孩給他的甜美回憶,也有那紅發女人平靜的眼神,還有在伊沙農場陪伴父親母親的安逸。


    就在尤裏安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降臨的時候,那橫亙在脖頸處的冰寒觸感卻突然消失了,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匕首入鞘的聲音,這讓他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個戴著兜帽的男人沉默的繞過了自己,盤腿坐到了火堆旁,把他剛切好的鳥肉串到了烤架上。


    尤裏安有些發蒙的看著這一切,他搞不懂剛才還要殺了他的男人,為什麽突然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自顧自的烤起了鳥肉。


    “一頓飯的時間。”男人麵無表情的開口說道“我給你一頓飯的時間,拿第六個藥瓶喂給他們。”


    尤裏安訥訥的轉頭,看了看倒了一圈的人,然後又愣愣的回頭看著他,


    或許是尤裏安的目光讓他覺得煩了,男人再一次開口道:“他們沒死。”


    沒死?尤裏安愣住了,他不是德瑪西亞的刺客嗎?


    直到這時,尤裏安才有時間打量一番這個男人,長風衣,連兜帽,冷峻的臉,黑紅色的衣著。


    好像是諾克薩斯人的打扮。尤裏安更蒙了,可是他還是乖乖的按照男人的吩咐,從帳篷旁邊的箱子裏取出了第六個藥瓶,然後倒出了幾個藥丸,挨個喂了過去。


    直到他再次坐回到男人身邊,他還有些摸不清頭腦,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他是諾克薩斯人嗎?他打暈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他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看著男人自顧自的吃著烤的冒著熱氣的鳥肉,尤裏安無奈的坐到了稍微遠離他的地方。


    而喂了藥之後,一個一個慢慢醒過來的士兵們發現了這個不速之客,然後慌張的拿起武器,將吃著鳥肉的男人還有尤裏安一起圍在了中間。


    而圍起來之後,老洛林才大著膽子,上前問道:“你是誰,來幹什麽?”


    可是男人卻連眼睛也不抬一下,專注的對付著自己的烤肉,這份淡定也震撼到了周圍的士兵,他們互相看了看,卻沒一個人敢先動手。


    沒人是傻子,能在他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把圍坐在一起的眾人輕鬆的“一鍋端”了,這樣的人擁有的實力顯然不會是他們能對付的,可是讓這樣一個陌生人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裏,這要是傳到了軍部,他們恐怕都要被抓去問罪。


    老洛林目光上下打量了半天,看著那鮮明的屬於諾克薩斯的衣著風格,心底稍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將目光投到坐在另一邊的尤裏安身上,可是看著他問詢的眼神,尤裏安也是一頭霧水,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老洛林又將目光環視一周,眾人視線裏都寫著“你是隊長,聽你的”的意思,這讓老洛林也犯了難。


    猶豫了許久,老洛林還是把目光投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


    長風衣,連兜帽,帶著尖刺的披風...嗯???


    老洛林突然打了個寒顫,看向男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變了色:“您...您難道,難道是...”老洛林磕磕絆絆了半天,也沒把是誰說出口,可是看著眾人問詢的目光,他還是苦著臉揮揮手,解散了眾人,然後遠遠的坐到了另一個火堆旁,給了尤裏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男人卻對老洛林絲毫不在意,施施然吃完了一整隻鳥,起了身,對一旁的尤裏安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跟我走。”


    尤裏安還沒站起身,老洛林就迫不及待的先開腔了:“大人,大人...這不合規矩。”


    可是這個男人卻連半點的視線也沒有偏轉,一雙冰冷的眼睛掃過木訥站起身的尤裏安,縱身一躍,下一秒,身影出現在了山坳頂上。


    而尤裏安隻能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下,站起身拍拍屁股,費勁的沿著斜坡跟了上去。


    而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了一刻鍾,營地裏的眾人才鬆了一大口氣,各自癱坐在了地上。士兵喬伊一邊喘著氣,一邊對旁邊左顧右看的老洛林說道:“老洛林,尤裏安這次估計是完蛋了。”


    他還沒說完,旁邊另一個士兵就接口了:“這個男人真的恐怖,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可是我卻感覺隻要自己一動,他就會殺了我,尤裏安被他帶走肯定是活不了了。”


    一旁另一個士兵忙不迭的點點頭,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老洛林,你好像知道這個人是誰?”


    話一出口,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洛林的身上,可是他卻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而是左顧右看了半天,直到看到一柄斜插在帳篷頂端的短匕首,這才如獲至寶般三步並兩步跑過去取下來,摩挲了一下,放到了腰兜裏。然後才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回到了地上。


    大口大口的灌了幾口水,老洛林長舒一口氣,這才瞥了一圈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有些悻悻的開口道:“你們這些新兵蛋子,差點就沒命了,還想著問問問。”


    老洛林這次的斥罵難得沒人回口,可是老洛林也沒有半點驕傲的情緒,而是繼續說道:“這位大人,你們看他的打扮,像什麽?”


    “刺客。”一位士兵想也沒想的說道,老洛林點了點頭,有些後怕的說道:“這位大人就是杜克卡奧將軍的手下。”


    “就是那個...?”


    “呸呸呸!”喬伊口不擇言的說了一半,就被老洛林一把捂住了嘴,然後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看了半天,才轉過頭,憤怒的罵開了:“你小子想悄無聲息的死嗎?還是說你想順帶把我們都害死嗎!?”


    被捂住嘴的喬伊慌張的搖搖頭,看到他驚恐的眼神,老洛林鬆開了手,然後喘了口氣:“這次尤裏安這小子不知道幹了啥,竟然被這位大人帶走了。”


    “是不是前兩天那個紅頭發的女人?”永斯特插了口,老洛林想了想,點點頭,“估計就是了。看穿著打扮,還有武器,還有那股冷勁兒。”


    “那尤裏安是不是完蛋了?”一個士兵開口問道。他一出口,眾人立刻討論了起來。


    老洛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輕輕揮了揮手,眾人立刻停止了說話,把目光聚集了過來。老洛林琢磨了半晌,微微搖了搖頭,道:“這小子這次估計走狗屎運了。”


    “怎麽說?”旁邊的喬伊好奇的問道,老洛林又搖了搖頭,低頭灌了口水,然後才開口道:“我隱約好像聽說過,杜克卡奧將軍有兩個女兒...而其中一個好像就是紅頭發的。”


    “哦?”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登時變得羨慕起來,“這個土小子真走運。”一個士兵憤憤的低聲罵道。


    而更多的人也是各懷心思的罵了起來。可是老洛林卻不在意的揮揮手,“別想那麽多了,在杜克卡奧將軍手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你們這幫新兵蛋子,往後都機靈著點兒,下回再被摸到背後,可不一定有現在的好運氣了。”


    聽到老洛林的話,這幫人此時自然是不敢有半點微詞,隻能點頭稱是。


    ...


    尤裏安跟著男人奔波了兩天之後,終於來到了一處軍營。剛一進軍營,他就被接受的士兵沒有絲毫停歇的帶到了這處營房。


    看著身著全身鎧甲,一身烏黑色打扮的侍衛,尤裏安有些羨慕,這兩個人的鎧甲一看就是造價不菲,說不定是出自掘沃堡的黑石鎧甲也說不定,而自進了這個軍營以來,他已經不知道看到過多少個穿著這樣鎧甲的士兵了。


    這讓他心中暗暗的想著,難道這個人不是去殺那個女人的?


    想了半天,尤裏安聳了聳肩,進去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在經過門口兩人的搜身之後,尤裏安終於走進了營房。


    熊熊燃燒的火爐,寬大占據了一麵牆的地圖,以及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的人。


    尤裏安站在裏麵等了好一會,可是背身而坐的男人卻仿佛不知道一般,隻是專心的看著地圖,是不是的托著腦袋思索著什麽。


    過了很久,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身下的椅子,緩緩的轉了過來。同時冷漠的聲音傳來:“尤裏安。”


    “是。”尤裏安匆忙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身著常服的男人,大約四十餘歲的樣子,冰冷的眼神,鋒銳的目光,然後微微低下頭行了一個禮。


    問了一句的男人卻沒再看他,而是低下頭,拿起了放在麵前桌子上的一張紙,一言不發的看了好一會,才再次將目光投到尤裏安的身上。


    不過這次,尤裏安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稍稍變得不那麽銳利了:“根底還不錯,父母都曾為帝國效力十餘年。”


    中年男人平靜的開口,從他的語氣裏也聽不出是表揚還是嘲諷,


    “出生於特裏威爾城東,伊沙農場,有一個青梅竹馬名叫銳雯,是帝國的新星。”聽到中年男人如數家珍一般說著自己的資料,尤裏安心中有些不爽,可是也知道形勢比人強的道理,隻能安靜的繼續往下聽:“...入伍三年有餘,根基差,天賦...差。”說道這裏,男人的語調頓了頓,然後抬起頭,鋒銳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尤裏安,不知為何,尤裏安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可是很快的,當男人再次低下頭沉默不語的時候,那股寒意就消失不見了,而當他再次開口的時候,尤裏安愣了:“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我身邊,我會教導你如何殺人,現在你先下去吧。”


    說完這句話,男人似乎再沒開口的意思,那張寫著他情報的紙也被男人丟在了一旁,沒再看過一眼,可是聽著身後傳來的士兵“請跟我來”的聲音,尤裏安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為什麽?”


    可是低下頭看著資料的中年男人,卻再也沒有開口,而尤裏安也隻能無奈的轉身跟在這個士兵身後,走出了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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