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石現在退了原來的租屋,就和兩個夥計住在馬行;楊誌回到馬行的時候,謝石已經準備了酒菜,一大盆紅燒肉和一大碗魚湯,另外讓夥計炒了一碟花生米和兩樣蔬菜,酒是從莊樓打來的一斤村釀;加上還沒回家的翦如,五個人圍著桌子坐下,說笑著吃喝起來。


    兩人夥計都是馬市裏的老手,一個叫周胖魚,一個叫方貂,都是手腳利落的人;吃飯前就和翦如開了半天的玩笑,吃飯的時候,周胖魚忍不住問楊誌:“東家,那麽大本事為什麽不去開個鏢局什麽的,做這種賣馬的生意?”


    楊誌笑著說:“我這叫什麽本身,就是混一口飯吃,再說,我和謝老板要不開這個馬行,誰會聘請你們?”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老板的話有時候隻能當笑話聽,謝石咪了一口酒,體驗著酒的甜味說:“你下次去平夏城,最好還是奪請幾個夥計,馬回來的時候有人押,這次要不是李袞和康其年懂得趕馬,四十匹馬都未必能帶回來。”


    楊誌點頭說:“這次去,我帶四車茶葉和四個夥計過去,我已經和康其年說了,希望他跳槽到我們這裏來上班,至於李袞,我再喊他一次。周胖魚、方貂,你們要是有這方麵的熟人,也可以介紹給我,工錢不是問題。”


    翦如有些受傷,叫嚷著:“楊大哥,我也認識人。”


    “你也認識人?”楊誌笑著說:“就是殺豬巷的那幾個混混,要來有什麽用。”


    “不是他們。”翦如急著分辨說:“是賣膏藥的徐京,還有相國寺對麵的叫花子燕小七。”


    謝石搖頭說:“翦如,他們是懂馬,但是他們是江湖人,心思不會在生意上。”


    謝石曉得這兩個人,徐京外號老猿,是在外地犯了事逃到汴梁來的,硬是打倒了牛二,才能在州橋附近占了一個場子;燕小七原先就是馬市裏的名人,專門跑大名府販運馬匹,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得罪了高衙內,所有的馬行都被告知不得聘請,燕小七丟了飯碗,成為一個叫花子,江湖上送了個外號叫浪子。


    這樣的兩個人到了馬行,萬一哪天神經被挑動,在外麵惹了事,就會給馬行帶來災難。謝石是看相的,曉得楊誌這一次從監獄裏出來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一個人,武功上的進步是最不打緊的事,關鍵是楊誌開了竅,在很多事情上變得遊刃有餘;這一次要是能完成宋徽宗的囑托,很可能重新做官,節外生枝的事最好沒有。


    周胖魚讚同說:“掌櫃說的是,燕小七有著販馬的路子,就算汴梁的馬市沒有了飯碗,到南京應天府、西京河南府找個生計決沒有問題。那裏有不少老板都來請他,可他就是和高衙內賭這口氣,不肯走。”


    楊誌心中一動,南京應天府就是後世的商丘、西京河南府就是洛陽,離開封都不算遠,燕小七寧願討飯也不過去掙錢,應該不是和高衙內賭氣那麽簡單。楊誌下定決心,不請兩人做事是一回事,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玄機;楊誌咽下一塊紅燒肉說:“不急,這不才回來,總得歇個三五天再出去,我們再到處打聽打聽。”


    吃完飯,夥計們都去忙著幹活,楊誌向謝石講了去見楊戩的過程,謝石一聽就明白:“你是想把這份利潤分給曹千裏和楊戩,不過也對,吃獨食是要出事的;再說種師道鹽庫是滿的,咱們根本沒能力消化,不過這樣一來,楊戩和曹千裏就會名正言順地派人來。”


    楊誌不屑地說:“曹千裏不敢和楊戩爭,估計來的還是李袞;楊戩麾下高手如雲,弄不好會安排幾個皇城司的人過來,如果那樣,這件事就妥了,到延州就算出了事,也是皇城司和童貫對決,我們隻是做生意的。”


    這可不像以前的楊誌,那熱血,那傲骨都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這樣的楊誌,才會讓人放行,馬行才會有希望。謝石笑著提醒說:“你可不要把事情想得簡單了,楊戩如果從禦拳館挑選高手,最後出頭的還是你。”


    楊誌笑道:“禦拳館裏都是江湖名宿和軍中退休的好手,三位供奉,二十八名教頭,五十名武士,無一不是高手;禦拳館與禁軍中教頭比試十年,禁軍都沒能請出一次供奉。要是楊戩真派出他們,我也不枉冒這種風險。烈焰飛花傷心客,很多禦拳館的人都沒見過他們的真麵目。”


    謝石從爐子上取下水壺衝茶說:“烈焰飛花傷心客是他們的自稱,權貴中有一種傳言,說三人進入禦拳館時蒙著麵,擊敗二十八名高手的時候,連麵罩都沒有被摘下來,平日裏指點武士武功依舊戴著麵罩,實際上除了皇上和楊戩等少數幾個人,沒有人認識他們。”


    “換一個角度看,這三個人的來曆有問題,否則怎麽怕人見到真麵目。”楊誌接過謝石遞過來的茶,順口說道,忽然想起這句話是名將王厚對自己說的;楊誌喝了口茶,定定神,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又恢複了一點,王厚就是王寀的哥哥,接見自己的地方就是王寀家老宅,在城南的草場巷頂裏麵,自己是去送觀摩禦拳館與禁軍比試的請柬,那位收複河湟的名將就這樣坦坦蕩蕩地發表得罪人的評論。


    想起鄭州書生在冰窖裏的遺言,說在王寀家老宅後麵的那棵銀杏樹下埋著一個鐵盒子。此刻楊誌的好奇心像個火苗一樣竄起來,什麽世道,一個個弄得神神秘秘,但自己去看一看是真是假總沒有關係吧。楊誌抬頭看謝石望著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走神了。”


    謝石點點頭,並不為怪,楊誌現在奇怪的地方太多;兩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等翦如喂好馬回來,楊誌便起身告辭,帶著翦如回到殺豬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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