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


    黑琉璃直勾勾地看著江星:“要不我去找她回來?”


    “你說什麽呢?別胡扯了。”


    江星煩燥不已:“瑤瑤已調查清楚,向家兩弟兄是二皇子元延堯的白手套。這些年來一直為他籌備資金,這批珍寶就是準備送到帝都的款項,就這樣沒了他很不甘心,帝都軍械要員前來就是為此。他們暗中還利用長生殿訓練了一批冷酷無情的殺手,用來鏟除異己。瑤瑤接連碰到了兩波襲擊。白龍軍卻在此時接到軍令,須即刻沿長江北上至帝都的連雲港隨時待命……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哈托爾略略思索,斷然道:“咱們不能太被動了,放手做吧!一定要抓住了事情發展的主動權,咱們才好……”


    江星專心致誌的聽著,哈托爾也專心致誌的講解分析著,兩人都沒意識到,這一瞬間,兩人的生命軌跡中起了奇異的變化。


    冥冥中似有主宰,沒有人可以預測一個人的未來命運。一個人一念之間,可以被任何意外因素幹擾,從而導致下麵的過程結果截然不同,這也許是大道遁“一”,玄之又玄不可捉摸的緣故。


    “哥,真希望她能慧劍斬情絲。”江星身後傳來小鳳不自然的語音。


    “她會的。”江星回過神來,仰頭深深呼出一口長氣,既然確定了目標,下麵的路簡單明了:“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她知道誌不同道不合的人,在一起相處久了,會有什麽結果。”


    “情……可以改變她的……”


    “小鳳,情不是一塊鐵,也不是一塊石頭,那隻是一種抽象、模棱兩可的東西,會變的;連鐵和石頭都會變。


    世間有許多許多恩愛夫妻,你知道有多少對同床異夢?友情也會變,隻有要好的朋友,才能變成最可怕的敵人。


    為了自身的安全與幸福,人必須權衡利害,作明智的決擇,為情勢所迫,難免會做出一些勇敢果決,或者殘忍冷酷的事來,包括背叛、欺騙。”


    “哥,不……不要嚇我……”小姑娘酸楚地說。


    “小鳳,我無意嚇你,隻是指出某些事實。等你長大了,你自然會逐漸明白的。等他們都走了,我們就準備動身,我們在這裏耽擱得太久了。”


    “不等謝叔回來?”


    這兩天,謝勇已化裝易容潛赴下高鎮,等候河對岸傳來的消息。當初出意外,走得匆忙,沒留下去向,因而消息中斷。


    “我們去與他會合。”


    “哦!”


    “你在最近期間不能妄用真力,切記避免出手,免得我分心,記住了。”


    “是的,哥。”


    當自在公子重新出現在孟津客店時,立即就引起一場風暴。


    東家毛臉雷公肖大爺叫苦連天,因為泰安山莊的人,已經把自在公子的車和馬,與及所有的行李取走了。江星與哈托爾策定的行動計劃,第一步就是把泰安山莊的罪行公諸天下,替自己奠下日後報複的正大光明理由,所以故意逼店家向巡檢衙門備案,吵吵鬧鬧,全鎮盡人皆知,過往的旅客自然一清二楚。仙桃縣的縣丞大人,親自率領巡檢、捕快、丁勇,到處設卡布點,在各處可疑的角落搜查可疑嫌犯。


    官方江湖兩邊下工夫,以致過往的江湖朋友,都對泰安山莊這種惡劣作為深痛惡絕,認為做得太過份了,這簡直比強盜還要卑劣。所以黑道朋友也諷刺地揚言,歡迎火麒麟棄明投暗,來黑道稱王道霸,做一個真正有種的梟雄。


    第二步,便是聲稱向泰安山莊討公道,限三天之內,泰安山莊的人到孟津客


    棧理論。


    一天,兩天……


    江星並不在店中枯候,他仍然逍逍遙遙地,抱著一黑貂,帶了小鳳,兩個人在鎮郊的名勝區遊覽,在河岸尋幽探勝,由她姨父夫婦在店中坐鎮,與過境的江湖朋友周旋。


    渡口的下遊裏餘,有一處平坡,岸


    高三丈餘,泥壁峭立,水蝕嚴重,形成犬牙交錯的陡壁,上麵草木稀疏。縱目南望,遼闊的大江濁流滾滾。壁下有兩裏長的河灘,泥地龜裂生長了些野草,可知秋枯已久,河麵水位縮小了許多。下遊的河灘,幾乎與北岸連在一起了。


    兩人坐在坡頂的大樹下觀賞河景,河上帆影片片,天空水鳥飛翔,渡口的碼頭人馬擁擠,人聲隱約可聞。


    雖則是秋枯季節,大江依然顯得波瀾壯闊,氣魄渾厚。


    在這裏看風景,心胸為之廣闊,把世俗的不如意事,與及眥睚小怨,皆拋到腦後去了。


    可是,就有煞風景的事發生。


    踏草聲清晰,五個人影接近至十丈內了。


    五個人兩男三女,原來由兩男走在前麵,止步之後,三女反而超前而立,


    兩男退在一旁,像要作壁上觀。


    江星二人渾如未覺,麵向河有談有笑,對在身後十丈內危險距離列陣的五男女,沒有絲毫戒備的舉動。


    “徐姑娘,該相信我的消息不假吧?”宋慧可的嗓音十分悅耳:“白日當頭,相信你我所看到的,決不是從地獄溜出來的鬼魂。”


    “奇怪,泰安山莊的人,怎麽不顧身份亂放謠言?”另一個女性嗓音也動聽:“他們明明指天誓日,說震毀了自在公子的五髒六腑……”


    “要不要上前去摸摸看呀?”宋慧可的嬌滴滴嗓音固然動聽悅耳,但粗俗得令人不忍聽了,一個大姑娘要摸一個大男人的胸腹,的確不夠淑女,倒有八分像鴇婆的口吻。


    江星向小鳳做著鬼臉。其實一回下高鎮,便已知道火麒麟已經公然宣稱,震毀了自在公子的五髒六腑,雖然被


    隨從救走時還沒斷氣,但決難拖過一時三刻,大羅天仙也救不了內髒已毀的人。


    難怪泰安山莊的人膽敢冒大不韙,逼著毛臉雷公取走了車馬行李,原來以為他死定了,死人不會從墳墓裏爬出來分辨是非的,沒收死人的東西理所當然,合情合理。


    “宋姐,你怎麽能肯定他沒死?”另一個女人問道。


    “很簡單,泰安山莊的人,說得不合情理。”宋慧可頗為自負地說。


    “怎麽不合情理?”


    “他們說,由八方風雨帶了幾個人,合力一擊就把他震飛了。”


    “八方風雨是很了不起的。”


    “他比王大長老,狂刀查延,金羅漢和玉虛冰劍加起來還厲害?”


    “這不可能!唔……有道理,火麒麟這一招,委實拙劣得很。可是,宋姐戚夫人,既然珍寶已經被火麒麟取走,你們堅持要來找他……”


    “我再一次鄭重告訴你,火麒麟沒有搜獲任何珍寶,消息絕對可靠。自在公子的人一定在途中埋藏起來了,找他要,錯不了。”戚夫人斬釘截鐵地說:“我追蹤泰安山莊的人到府城,弄到兩個爪牙問出正確的口供,所以才邀你回來碰運氣,運氣不錯吧?”


    “如果你身邊沒有天地雙邪兩位前輩保鏢,我和戚夫人還不想邀你呢。”宋慧可悠悠說道“老實說,憑我們三個女流,想找他要珍寶,至少也像是以卵擊石,隻有兩位前輩可以抵擋他一下,再加上我們三個,勉強可以一拚。戚夫人,你說是不是?”


    旁立的天地雙邪,臉都快氣黑了,


    但依然沉得住氣,僅用凶狠無比的淩厲目光,死瞪了江星的背影一眼,宋慧可的激將法還真管用。


    嘮叨了老半天,對方不理不睬,置若罔聞,不但沒轉頭回顧,連姿勢也絲毫沒變,


    江星個人,不住用手向河心往來不絕的帆影指指點點,談笑自若。這是藐視,赤裸裸地輕蔑,足可以把自命不凡的人氣死。


    天地雙邪陳文天陳文坤,是天下十大殺手榜中排名在中上的兩個名殺手,四十來歲的雙胞胎兄弟,已經在江湖稱雄了將近二十年。這是說,這兩個殺手在十幾歲左右,就開始為禍江湖了。


    得不到預期的反應,常常會令人暴跳如雷的。


    江星就希望對方大光其火,火冒得愈大愈好。


    果其不然,天邪陳文天左手一揚,一道電芒以令人目眩的疾速,射向江星的背心,下毒手了。


    一聲輕響,江星恰好轉身,坐在草地上原姿不變,一旋之下便轉過身來,一把折扇擋住了電芒,電芒擦扇骨縫而過,爾後失蹤。按理,暗器應該貫入江星的胸口了,暗器擦過扇骨的聲音清晰可聞,竹扇怎擋得住尖銳的殺人利器?何況是可破內家氣功的歹毒暗器。


    “哼!倒!”天邪陳文天獰笑著低喝。


    江星不但沒應聲倒下,反而整衣而起。


    小姑娘也跳起來,左右一分。


    “哥,你不能心軟……可一不可再。”小姑娘奉上一把砍山刀:“但她們是再三下毒手,務必斬草除根,永除後患。”


    江星點了點頭,接過刀,將扇插入腰帶,拔刀出鞘,將鞘遞還給小姑娘。刀出鞘,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雙眼中精光四射,不怒而威。


    三個女人,戚夫人、宋慧可、和一個明豔照人,美得令人心動的年輕女


    郎。


    天邪陳文天愣了一愣,但並不十分驚訝。


    “攝魂透骨釘。”江星刀垂身側,左手拋弄著一枚灰色的六寸有螺旋紋的怪釘,頭重尾輕,尾部且嵌有增加旋轉力的定向尾翼三小片,精巧無倫:“宋姑娘,你很不識趣,一而再暗算偷襲我不計較,現在你竟然找來江湖中最不恥的天地雙邪偷襲,我不能再饒你。”


    “把向家的珍寶分我一半,我不再找你。”那個年輕女郎橫蠻地說道。


    “哦,那另一半大概要給宋姑娘和戚夫人了。”江星臉上恢複笑意。


    “我們並不貪,你瞧著辦好了。”宋慧可毫不臉紅地說:“在孟津客棧,如果你答應和我聯手,何至於鬧出如此多的風波?也不至於與天下第一莊仇,你確是不明時勢不識好歹。”


    “你們說的都是廢話,應該向火麒麟蔣莊主說。”江星輕鬆地說:“以一個美麗的黑道女人來說,你的確是多才多藝的尤物,扮什麽像什麽。


    在沒表示你的意圖之前,我真把你看


    成淑女。而無情花扮一個老太婆,就顯得拙劣了,我一眼就看出她的本來麵目,所以她扮刺客一點也不稱職。現在,我給你們一次機會。”


    “你答應均分了?”無情花興奮地問。


    “我再說一遍,我沒見過向家的珍寶。我給你們的機會是:跳下河灘逃命。”他向陡壁下一指,三丈餘高的陡壁跳下去輕而易舉,就是沒練過輕功,即使摔下去,最多隻能摔斷腿而已,死不了。


    “小王八蛋!你知道你在向誰說話?”天邪陳文天陰森森地問。


    “你不是玩攝魂透骨釘的人嗎?”


    “既然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自在公子白混了幾年嗎?我猜,你是老大天邪陳文天。”


    “不錯……”


    “唔!錯了。”江星搖搖頭:“你一點也不像邪,沒有任何鬼氣陰森的邪惡,反而倒像青樓裏提大茶壺的。


    也許十幾年以後,你可以去做一個稱職的拉皮客,帶著這幾個徐娘半老


    的過氣美女,每晚往便宜的酒樓旅店……”


    一聲怒吼,天邪雙手齊揚,兩枚攝魂透心釘破空而飛,雙手大張飛撲而上,憤怒得快要瘋了,江星的破嘴太惡毒了。


    任何人都會認為兩枚攝魂透心釘是致命的主攻。一個凶殘殺手的暗器,以全勁發射,可知必定當百發百中。


    如果注意力放在躲避暗器上,那就上當了,真可惜,他遇到了同行中的頂級人物。暗器固然可怕,但真正致命的主攻卻不是暗器。人影撲來的速度,比暗器僅稍慢一剎那,雙手十指如鋼鉤,控製了眼前的空間,


    是龍爪功而非鷹爪功。


    鷹爪功運勁的方向是直前而下,控製的空間僅有龍爪功的三分之一,威力也小得多。


    不論龍爪或鷹爪,普通的刀劍決難抵擋,一觸即折。江星不理會暗器,也不管抓來的龍爪,在這電火流光似的剎那間,人向下前伏。


    他的刀已不在手中,身形乍動時向前拋出,尖輕把重,刀自然順勢翻騰,


    刀尖下沉急旋,刀把便向前翻出,翻騰一圈,天邪便恰好撲近,刀把也恰好出現在天邪的胸前方。


    光芒再次迸爆,天邪不得不抓住迎麵翻來的刀把,同時真正致命的兵刃,從右袖內飛射而出,右手也同時抓住了刀把。


    右袖內飛出的兵刃,是一枚尺長的特製練子槍,槍比傳統的練子槍短小一半,練子是九合金絲細鏈,可遠攻一丈八尺內的目標,速度駭人聽聞,很難看清形影。


    迎麵一槍,一等一的高手也無法閃避。


    可是,江星已先一剎那脫出威力圈,人下伏、著地、滾翻。


    攝魂透心釘落空,龍爪功落空,練子槍也間不容發地掠背而過,天邪的一輪攻擊都落空了。


    雙方都快,一上一下對向而過。


    江星前滾翻一周,比他拋出的刀多翻了半匝,就在背部著地滾轉的剎那間,他掌心暗藏著那枚接來的攝魂透心釘,向上飛射而出。


    沒有人能看到他發射暗器,更看不見暗器,釘毫無阻滯地擊破天邪的護體神功,從小腹斜入,直透腰背,被脊骨卡住了。


    江星一躍而起,沉靜地向後退。


    天邪一撲落空,手中仍抓牢接來的砍山刀,鷹隼似的向下伸腿著地。


    小姑娘後退,讓出空隙。


    “呃……”天邪蹌踉一頓,站穩了,手中刀脫手墜地。


    小鳳伸腿一挑,刀飛翻而起,被對麵的江星像是背後長了眼,抬手在肩上方抓住了刀把,不再後退,刀向前慢慢抬舉。


    地邪陳文坤剛搶出,刀尖也恰好降至出手部位。


    “衝上來!”江星冷冷地沉喝。


    “啊……”身後的天邪狂嚎,向前一栽。


    小鳳走近,拉斷了練子槍的臂扣環,略一察看。


    “好陰毒的兵刃。”她有點悚然,將練子槍拋給江星:“除了哥你外,恐怕


    任何人也躲不開這陰毒一擊,這家夥真不愧稱邪。”


    地邪駭然止步,臉色驚恐。


    “你……你真……真會妖術……”地


    邪聲調大變:“把……把家兄……”


    “他死在自己的攝魂透心釘下。”江星冷冷地說:“在下見識過更歹毒的暗器,也會發不少種獨門機巧暗器,但很少使用暗器,用則得心應手很少落空。你,有什麽牛黃馬寶,掏出來好了。


    你最好叫那三個女人聯手,四此一或許有一拚的希望,一個人上,你死定了。”


    三個女人不能不上了,三把劍從兩側逼進、合圍。


    “獨食不肥。”無情花叫:“羅公子,分我們一份,冤家變親家……”


    “哈哈!你這鬼女人號稱無情,居然說起變親家來了。”江星大笑:“為了幾個錢,你就變得有情起來,未免倒


    盡胃口……”


    已由不得他胡說八道了,四個人突然發起雷霆似的狂攻,地邪的練子槍首先吐出袖口,遠攻打頭陣有如匹練橫空,可刺可纏可擊,練子不怕刀砍劍劈,真不易封架。


    三支劍三麵進攻,配合練子槍從三麵聚合。


    練子槍不怕刀砍劍劈,但碰上內力超人的高手,就不易控製勁道了,缺點暴露無遺。


    刀光一閃,“錚”,一聲奇準地拍中迎麵射來的槍身,槍身竟然沒有震開,反而像被刀吸住了。


    練子槍的勁道消失,收不回來,也無法斜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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