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質彬彬的書生最多調皮一些,哪見過如此暴虐之人。


    隨手就把先生的戒尺折斷,實在過分。


    看著斷為兩半的戒尺,不僅書生,連中年先生也愣住了。


    “如此頑劣之徒,真是有辱斯文,真乃……真乃不可理喻之輩!定要告知山長,將你驅逐出去!” 中年先生氣得兩眼冒火,本來風流倜儻的麵容變得有些猙獰了。


    馮雁無語地搖了搖,溫言說道:


    “先生,授課之時,你說百家爭鳴,小子論述自己的觀點何錯之有?難道講堂之上不容許別人提出問題?”


    “折斷戒尺,此乃藐視先生之舉,如此不恭,書院怎能容你?”


    “犯錯懲戒,理所應當,但沒有犯錯卻要懲戒,這就是先生的不是了。”


    “方才所言乃荒謬之詞,如何不能懲戒?”


    “你說荒謬就荒謬,真是可笑!曆史會證明我的觀點是對的,學習之道本就應該各抒己見、擇其優者而從之。”


    ……


    二人互相辯論了半天,掌握“千年曆史”的馮雁自然占了上風,中年先生一氣之下,竟然拂袖而去。


    “辯之不過,棄之而逃,實在有失風範!”王蘊摸著胡須猶自感歎。


    梁山伯、祝英台及周邊書生聽了王蘊的評價,均暗自點頭稱是。


    沒心沒肺的麴瞻更是直言說道:


    “這家夥太沒用了,白瞎了“先生”二字!”


    “哈哈哈……”馮雁沒想到小曲子竟然講出了現代用語,不由開口大笑。


    “白瞎是何意?”祝英台好奇問道。


    “嗯……辱沒之意。”麴瞻想了想,解釋道。


    “古怪之詞!”祝英台頻頻搖頭。


    “師傅,這家夥太沒氣量了,與師傅相比差之千裏,還不如我講的好呢!”


    麴瞻一句話,雷倒一大片。


    “言之有理!”馮雁深表讚同。


    師傅一句話又雷倒一大片。


    沒見過這般吹噓的師徒!


    “師傅,我想聽你講!”麴瞻拉扯馮雁的衣角央求道。


    “你想聽?”馮雁好笑道。


    “當然!”


    “好吧,為師給你講講。”馮雁說著,慢悠悠走到講台。


    “各位學子,小生不才,姑且講講中華之曆史。”


    “講來便是!”


    “先生講吧,我等願意聆聽。”


    ……


    底下一片嘈雜之聲,馮雁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開口講道:


    “古語有雲:以人為鑒可知得失,以史為鑒可知興替。史學,可明事理,可為今用,可揣測未來。咱們的老祖宗呢,在很早以前是待在樹上的,而更早以前是在水……”


    “啊!在樹上?有何依據?”


    “荒謬之言,人如何能在樹上生活?小先生是在逗笑吧。”


    “馮小兄,講台上不可胡言亂語!”王蘊也著急的告誡。


    “嗨!算了,還是別講了。”馮雁無奈歎息一聲,又慢悠悠走回到後方。跟螞蟻講道理,隻會浪費口舌,跟牛羊講道理,隻會惹一身騷。


    “馮兄,為何說出此等怪異的話語?”梁山伯低聲詢問。


    “如果告訴你,咱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圓形狀的,你相信嗎?”


    “圓形狀?”


    “如果再告訴你,其實這片土地是快速動著的,你相信嗎?”


    “那……豈不是摔倒了?”


    馮雁無語地聳了聳肩,一個走出了講堂。


    眾人看著馮雁


    有些落寞的背影,內心似乎觸動了一下。


    “難道馮兄所言是真實的?”梁山伯呐呐自語。


    不一會,從書院外傳來一陣狂野的歌聲,曲調怪異,但聽著甚為雄壯。


    “無敵是多麽,


    多麽寂寞,


    無敵是多麽,


    多麽空虛。


    獨自在頂峰中,


    冷風不斷的吹過,


    我的寂寞,


    誰能明白我……”


    馮雁去湖邊晃了一圈,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遂返身往回走。


    快至書院時,一名書生迎麵走來,拱了拱手,對馮雁說道:


    “兄台,有人正找尋你。”


    “何人?”馮雁仔細看了一下,是學長班的一名書生。


    “就在前麵,請隨我來。”


    馮雁尋思,可能是謝道韞找自己,便跟隨而去。不過走了一會,卻發現這名書生並未向走進書院,而是繞過書院往北側去了。


    “搞什麽鬼!”馮雁搖頭。


    書院旁邊有一片田圃,經過田圃有一片竹林地帶。馮雁漫不經心的走到竹林前,隻聽一陣稀稀落落的聲音傳來,從裏麵竟然走出十幾個人,手中還拿著粗棍短木。其中有幾名書生,其餘的倒像是附近的農人。


    “嘿嘿,原來如此!”馮雁想不到,這些學子竟請了幫手過來想對付自己。


    “這位兄台,如果你誠意道歉,我們就此離去,如果不道歉,休怪我等手中木棒無情!”一名為首的農人大聲說道。


    “不錯,先禮後兵,頗有章法!”馮雁笑著讚道,書生畢竟是書生,隻求麵子過得去,並不敢狠下心來動粗。


    “你是讀書之人,將來定能搏得一官半差,我們隻是受人之托並不想為難於你,快快道歉吧。”為首之人再次說道。


    “不錯,能考慮到以後之事,並不莽撞。”馮雁點頭。


    “勿要油嘴滑舌,快道歉!”為首之人旁邊的一個年輕人有些急躁地喝道。


    “各位,如果這些書生以及你們所有人誠意向我道歉,我就此離去。如果不道歉,休怪我拳腳無情!”馮雁把為首之人的話又還了回去。


    “嗬!口出狂言。”為首之人臉色陰霾下來。


    “此子膽魄可不小。”


    “哼!不自量力,今日你踢了趙兄一下,到此刻還不能走動,不僅不道歉,還口出狂言,看來,今日不教訓於你難平我等心中怒氣。”一名消瘦的書生冷聲道。


    “踢了一腳此刻還不能走動,你就沒有從中想到什麽?”馮雁奚落道。


    “廢話少說,教訓他!但不可重傷此人!”為首之人冷靜地說道。


    馮雁好笑地看著這些人,心中已經明了,都不是什麽耍奸鬥狠的人,最多是受人恩惠前來出頭而已,應該是附近老實巴交耕作的農人。


    馮雁掃視了一眼走到這些人麵前說道:


    “各位聽好,待會誰也別走,我有話要問。”


    “誰也別走?這是何意?”為首之人看了看身邊的人,皆麵麵相覷一臉疑惑的神情。


    “你究竟是何意……”


    “啊!”


    “哎喲,我的腿!”


    ……


    餘音未落隻聽身邊痛呼聲驟然響起,為首之人正一臉驚愕之際,隻見一隻拳頭已經撲麵而至。


    “啊!”


    “噗通!”


    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媽呀,別追我,啊……”


    “唔……噗……”


    “兄台,我們是同窗……


    啊……”


    ……


    馮雁數了數,五名書生,十名農人,一個不少,都在地上。


    馮雁好笑地走到那名消瘦的書生麵前,蹲下身子,撿起一根木棍輕輕一敲頭顱,問道:


    “踢了一腳此刻還不能走動,你從中想到什麽?”


    “喔唷唷唷……痛啊……”


    “快說!”馮雁又敲打了一下,這名消瘦的書生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想到……想到什麽呢?哦,趙兄……定是受傷不輕。”


    “再想!”馮雁繼續敲打。


    “需要及時醫治!”


    “再想!”


    “別……別打了,兄……兄台,可否提示一二?”


    “真夠笨的!”馮雁稍稍用力敲打一下,起身走向另一名書生。


    “你說有人找尋我,人在何處?”


    “兄台,饒過我吧,我隻是代人稍話,並不知有此下作之舉。”


    馮雁敲打了一下教訓道:


    “做就做了,為何要撒謊?”


    “沒……沒有撒謊……哎喲!痛!……是說謊了,請兄台見諒!”


    “這還差不多。”


    馮雁又走到那名急躁的年輕人身邊,同樣蹲下身子問道:


    “數你最著急,家中有何急事?”


    “啊?家中?哦,家中犬子尚幼,小人急著回去照顧,因此……因此語氣急促了一些,請小兄見諒!”


    “嗯,理由充分!”


    馮雁站起身又到了為首之人的身邊,將此人身上的水囊解下,含了一口水猛地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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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呼……”為首之人漸漸清醒過來。


    馮雁心中一樂,記起來王桂在山寨中曾經說過的話:


    “平時教你的拳法怎麽打群架時用的這般笨拙,來來來,你看,你剛才這招,麵對一個人,旁邊又有人攻來時,你應該防著對麵之人的同時先打旁邊助攻的人。因為一般對麵之人絕想不到你會放棄他而去對付旁邊的人。旁邊的人也想不到你會先打他,這樣猝不及防下撂倒旁邊的人,你再集中精力對付麵對之人……”


    睜眼看到近在眼前的馮雁,為首之人臉色頓時陰暗下來,拱手說道:


    “這位小兄,多……多有得罪!”


    “這位兄台,你們可是附近耕作之人?”馮雁問道。


    “正是。”


    “平時種什麽莊稼?收成如何?”


    “啊?”為首之人萬萬沒想到,馮雁竟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看了看馮雁手中的木棍,為首之人使勁晃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急忙回道:


    “我們種植稻米、小麥及些許蔬菜。”


    “聽說過白疊子(棉花)嗎?”


    “似乎有所耳聞,好像在西域之地。”


    “對!你說這裏能否種植白疊子?”


    “應當可以,聽說白疊子喜好光照豐富、水源充足之地。”


    “此地氣候亦可種植?”


    “對對對,亦可種植。”


    “你可知如何耕作?”


    “知道一些,但是從未耕作,怕是……”


    “那就好,那個,兄台貴姓?”


    “小人姓史。”


    “哦,屎兄,如果我從西域之地引進白疊子,可有興趣耕作?”


    “隻是不知能否賣出。”


    “這個我想辦法,到時候隻管種植就行,願意合作否?”


    “嗯,可行!”


    周圍躺倒在地的人,聽見這些對話,不由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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