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苦讀十年,不如別人學習一年。


    學霸便是如此。


    有些人自幼練武,不如高人打通任督二脈,直接晉升為絕世高手。


    馮雁記得星爺的電影中便是如此。


    還有人墜落懸崖,不僅大難不死反而巧遇高人;不僅巧遇高人,還是某一宗派的老掌門;不僅是掌門,還要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馮雁覺得,這純粹是武俠小說的套路。


    澡堂子裏摔一跤都有可能嗝屁,何況從懸崖墜落?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馮雁既不是武俠小說裏的大俠,也不是絕世高手,隻是有一些悟性,而且結合現代搏擊苦練數載而已。


    對於張蠔馮雁曾聽兄長呂光多次提及,此人不僅身手敏捷而且力大無群,可將壯牛拖著倒走。原為後趙並州刺史張平義子,因年輕莽撞奸汙了義父的小妾,義父張平回府得知後,把張蠔罵得狗血淋頭,不過看在張蠔勇力的份上,張平沒有殺他。


    張蠔雖然勇猛,可卻應了那句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被義父打罵後覺得自己的確莽撞,做了對不起義父的事,盛氣之下,幹脆一了百了,引刀自宮了。


    自宮以後,張蠔就算是閹人了,但他非但沒有閹人的陰柔,反而更加勇猛,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後與苻堅大軍遭遇,殺的秦軍人仰馬翻,苻堅愛才心切遂命全軍隻可活捉不可傷人,在呂光與鄧羌的合力下才擒住此人。苻堅獲此猛將非常寵厚,而張蠔也投桃李報為大秦國多建戰功。


    麵對張蠔這位“萬人敵”,馮雁不僅不懼反而覺得應與高手過招提高自己。


    “嘿嘿,找死……”一聲冷哼從前方角落傳來,馮雁掃了一眼,竟是一直敵視自己的永平侯苻師奴。


    “難道被人唆使?”馮雁暗自猜測。


    馮雁應戰之後不時有感歎聲傳來:


    “一名文官竟與張將軍比試拳腳,哎,不自量力啊!”一名官員歎息道。


    另一名官員聞言點頭道:“確實如此,這名馮太守年紀尚輕,不知虎狼之威。”


    “非死即殘啊!”又有人悠悠慨歎。


    此時張蠔早已卷起衣袖蠢蠢欲動,兄長呂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依然舉著胳膊阻擋張蠔。


    “弓平兄,我看此次比鬥就此作罷,不如對飲三杯豈不痛快?”


    “哈哈,世明兄擔心馮小郎受傷?放心吧,點到為止。”張蠔擺手笑道。


    苻師奴身邊有一紫衣男子此刻也喊道:


    “呂將軍,我大秦國一向尚武,鬥雞便是風俗之一,武將比鬥亦在此列。”


    “哈哈……”話音剛落惹來一片渾笑聲,有明白之人聽出此話似有貶低之意,人與家禽豈能互做比較?不過,這句話對於頭腦簡單的張蠔來說根本聽不出弦外之音。


    這時朱序冷眼看向前方大聲道:


    “真乃不學無術之輩,漢臣張衡在《南都賦》曾曰:“春卵夏筍,秋韭冬菁,便是補益滋味,其鬥卵則莫知所出。”此話意為隻聞吃雞蛋,鬥雞蛋卻沒聽過。寒食節之鬥雞乃鬥卵是也,即,拿著熟雞蛋互相撞擊,看誰的結實,荊楚、豫州等地還有此習俗。”


    “朱尚書此言差矣,鬥雞之戲在《戰國策》、《史記》、《漢書》等典籍中多有記載早已盛行百年,也是雄雞擇偶最烈之時。”苻師奴看著朱序取笑道。


    苻師奴身邊那名紫衣男子順勢也插話道:


    “鬥雞古已有之,長樂宮還有一處鬥雞台,朱大人難道不知?”


    馮雁見幾人出言挑唆早已有了怒意,冷哼一聲開口道:


    “既然這位兄台認為比鬥乃風俗習慣,不如你我二人先比試一番?”


    紫衣男子聽到相激之言,大大咧咧從幾案站起大步走來,到了近前,此人驕橫道:


    “我乃羽林郎統領苻亮,既然你想與我比試那就醜話說在前,拳腳無眼,若是傷了莫要怪人。”


    眾人看向來人不禁驚叫:


    “羽林郎軍中統領苻亮?此人乃陛下禦前侍衛,拳腳相當厲害!”


    “哎,與張將軍比試倒不必瞻前顧後,但與這位苻統領比試隻能輸不能贏啊!”秘書郎趙整悠悠慨歎。


    旁邊的度支尚書朱序聞言不屑道:


    “難道仗著自己是皇室宗親隻許自己贏不許別人贏?”


    趙整看了看朱序搖頭道:


    “你來我大秦國時日尚短,不解其中深意啊。皇室至顏麵大於一切,如果苻亮輸了,陛下也有失顏麵,你說如何


    比?”


    朱序聽到此話一臉怒容道:


    “難道非皇室之人必須弱於宗親?既然如此,戰陣前為何少見宗親而多見部將?”


    “話雖如此,但隻要輸了,皇室中人定會記恨在心,於己不利啊。”


    “哼!我認為苻天王乃大度之人,絕不會記恨。”朱序堅定道。


    趙整再次搖頭好笑道:


    “陛下寬宏大量當然不會記恨,我是指其他皇室人員。”趙整說著還指了指苻師奴所在的位置。


    呂光知道馮雁曾是晉軍教頭,有一些馬上功夫,還知其箭術高超,所帶隨從配合默契,但對拳腳功夫卻不甚了解,隻聽呂紹、呂偉提及隻言片語。 呂光深知張蠔的勇猛,也知道羽林郎統領的厲害,正欲再次阻攔隻聽馮雁笑道:


    “拳腳比試難免受傷,怨不得他人,馮某願意領教。”


    苻亮聽到此話麵現輕蔑之色,回頭與苻師奴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苻堅所在的位置,遂上前一步道:“來吧,讓你嚐嚐苻某的拳頭。”


    此刻的苻堅坐在上首高處,對船艙中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正想勸阻隻聽身旁一名秀美的男子附耳言道:


    “陛下……我觀二人身形魁梧,不如比試一番以作觀賞。”這名男子正是苻堅非常寵幸的臠寵慕容衝,苻堅在後宮獨寵二人,一為清河公主,二為慕容衝,據說慕容衝的寵愛還在姐姐之上。慕容衝小字鳳凰,為了討好慕容衝,苻堅真將慕容衝當鳳凰對待,命人在他居住的宮殿中種下數十萬株的梧桐和竹子。


    當時長安有歌謠唱:“鳳凰、鳳凰停在阿旁。”


    寵愛一個臠寵至此,朝廷上下都十分擔心將來會引發禍亂,百般勸說之下,苻堅隻得派慕容衝外出為官,不過每逢節日總是將其召回再續寵愛。


    苻堅親昵地拍了拍慕容衝的香肩搖頭笑道:


    “馮卿乃國之棟才,萬一受傷可不好。”


    “不……陛下,我要看麽,如有危情可隨時終止,另比試前可告誡一番。”慕容衝嬌嗔道。


    “這……好吧。”苻堅不想拂了慕容衝的興致於是對隨從低語了幾句。


    隨從走向前方大聲說道:


    “陛下有旨,點到為止不可傷人!”


    聞言,眾人齊齊施禮。


    羽林郎統領苻亮暗自一笑不再多言直接揮拳打來。


    馮雁見對方拳鋒直衝胸部而來不禁好笑,古代的人總喜歡先用這招,永遠不會攻擊太陽穴等薄弱部位。側身躲過後並不急著還手,馮雁正想看看羽林郎的身手到底如何。


    苻亮見對方閃身避讓,於是探身打出左拳,接著橫掃、直踹、勾腳、右擊等輪番使出,但這些招數被馮雁一一化解。苻亮越發鄙夷對手,邊打邊譏笑道:


    “鼠膽之輩,隻知閃躲。”


    馮雁冷笑一聲並不搭話,見苻亮右拳繼續攻來身體稍稍後傾、右腳撤步,待拳鋒觸到胸前立即緊扣苻亮的手腕同時左前臂使勁劈向苻亮肘關節外側,受此重力,苻亮上半身不由前傾,瞅準時機,馮雁立即抬起右膝猛地頂向苻亮麵門。


    苻亮的鼻子最先感到一陣麻痛,接著眼前一黑渾然倒地。


    四周一片寂靜,眾人沒想到僅在一瞬間,原本攻擊的人竟然倒地了!有的人根本沒看清馮雁所用的招數,張嘴結舌驚訝不已。


    “嘶……何種招數?”


    “怪哉!”


    “如此威猛?”


    呂光本來心急如焚,見苻亮突然倒地心中大樂,同時暗自嘀咕:“這個賢弟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位於近處的猛將張蠔見到此狀同樣吃驚不已,這種攻擊方式聞所未聞而且速度奇快令人防不勝防,換作自己也未必能躲過。


    過了一會,苻師奴收起怨恨的神情率先叫道:


    “此人竟敢違抗陛下旨意將人擊倒!應立即緝拿問罪!”


    “對!陛下有言在先不可傷人。”


    而此刻,苻堅正滿臉驚奇地看向馮雁,神情中欣賞之意甚濃。自己這位愛卿不僅文才出眾,沒想到武力也驚人,竟可將有勇武之稱的羽林郎打倒。


    身旁的慕容衝見到苻堅的表情頓生嫉妒之心,看向馮雁的眼光也變得陰鬱起來。而另一旁的清河公主則蜷縮在苻堅懷中,嬌軀微顫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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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此人問罪!”


    “此子猖狂竟敢傷人,罪不可赦!”


    ……叫囂的聲音此起彼伏,皆來自皇室宗親一側。


    與此同時,朱序、呂光等人也在大聲爭辯。


    “既然


    是比鬥難免受傷,方才二人皆言怨不得他人。”


    “不錯,朱某距離二人較近,確實聽到此話。”


    “是啊,比試而已又非惡意為之。” 尚書仆射權翼也為馮雁說話。


    違抗旨意確實應該問罪,但將馮雁此等人才問罪又極不情願。苻堅聽到這些話語閃過一絲難色,旋即又恢複如常,微笑道:


    “二人皆為助興不必深究,快將苻亮抬走醫治。”


    “遵旨!”旁邊侍衛閃出立即抬走了苻亮。


    慕容衝見苻堅如此息事寧人滿臉不悅道:


    “陛下,怎可輕易饒過此人?分明是輕視聖上。”


    苻堅親昵地拍了拍慕容衝白皙如玉的右手笑道:


    “唉……鳳兒不知馮愛卿的才能,乃朝中罕有之博學才俊。”


    慕容衝聽聞此話不再多言,隻是怨恨之意更濃。


    張蠔作為“猛”人,雖驚訝於馮雁的打法但絲毫不以為意,相反更激發了比鬥的意願,大聲笑道:“哈哈……馮小郎身手了得正對張某的胃口,來、來、來,與我對戰一番。”


    話音剛落,張蠔趁呂光不備一個大跨步衝了過來,同時鐵拳揮出打向馮雁。


    馮雁還在愣神,沒想到張蠔的拳頭到了,此時躲避已然不及,隻得架起雙臂阻擋,“蹬、蹬、蹬……”受到一股巨力衝撞,馮雁連退三步。


    “我靠!我這家夥力氣真大!”馮雁摸了腫痛的雙臂暗自驚呼。


    張蠔嗬嗬一樂再次攻來,馮雁急忙閃躲。


    張蠔的拳頭呼呼帶風,迅猛異常,想要施展剛才的擒拿手根本不可能。此人臂膊粗壯、身姿魁梧,尋常的力量絕對奈何不了。


    馮雁左閃右躲,心念急轉,快速想著對策。


    張蠔身高雖然不及自己,但孔武有力,必須攻擊對方薄弱之處方可。


    又一拳打來,馮雁伸手格擋,隻感手臂發麻、身形晃動,如同被鐵器擊打一般。馮雁放棄拳法轉而頻頻出腿還擊,低鞭腿連連掃向張蠔下盤,但張蠔實在健壯,下盤穩如磐石根本不為所動。


    找到空隙,馮雁化拳為掌攻擊對方脖頸,但張蠔的脖頸非常粗壯,隻是悶哼一聲絲毫不受影響。


    “嘿嘿,招數頗為新奇嘛。”張蠔連聲稱道。


    “張將軍威猛!”馮雁也誇讚一句。


    二人拳來腳往,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更有人怒讚出聲。


    “甚是了得,沒想到馮太守如此厲害!”


    “嗯,文武之才!”苻融凝神觀看口中稱道。


    苻堅看在眼裏喜在心頭,轉頭對鄰桌苻融說道:


    “馮愛卿果然博學多才,不僅箭法出眾,而且拳腳了得,真乃文武兼備啊。”


    苻融急忙回道:


    “恭喜皇兄有此良臣。”


    “哈哈,國之幸也!”苻堅的誇讚,周圍百官深以為然,紛紛附和。隻是苻師奴等人看向馮雁則愈加陰霾,而慕容衝不知是因為臠寵之過還是心態扭曲,神情更為怨毒。


    以上情形馮雁不知,隻是硬著頭皮與張蠔周旋。


    二人打鬥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馮雁憑借自己敏捷的身形不斷閃躲,隻是瞅準時機回擊對手,幸虧樓船巨大空間充足,不然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可能是長時間比試體力所耗甚大,也可能是張蠔年長之過,又過了片刻,張蠔的速度明顯遲緩,而馮雁雖然消耗不少但憑借年輕力盛加之多在閃躲,因此體力較為充沛。


    此刻的張蠔頗感意外,平時鮮有對手,但此次卻遲遲不能勝出,稍加思量開始減少出拳轉而伸手擒拿,張蠔希望抓到對方抱摔在地。


    馮雁見張蠔張開五指抓向自己暗叫不好,如被這個猛人抓住,那絕對會被拎起來。


    馮雁心電急轉思索對策,見張蠔再次抓來並沒有閃躲,任由對方五指抓住前衣,隻是伸出左手緊扣對方右肩,張蠔見狀狡黠一笑左手乘勢擊出。幾乎在同時,馮雁踏前一步抬起右肘迅疾掃向張蠔下頜,接著反肘再次掃向另一側下頜。


    兩次肘部攻擊迅猛而有力,不過可惜隻有一次肘擊命中,鄧羌一個趔趄向後倒去,但是馮雁此時也感到一陣疼痛,原來是張蠔的左拳擊中了腹部。


    受此重力,馮雁饒是健壯也經受不住此等重拳,身體一沉也向後倒去。


    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雖然擊倒對方,自己也承受了重拳。


    “嘩……”


    周圍百官見此情景不由驚呼,眾人沒想到對戰的二人竟雙雙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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