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淵回頭顧望,旌旗還仍舊在招展,將士軍馬密集如蟻,似乎已將整片穀地給填滿,但若是認真數來,人馬數目其實也隻有幾千——這便是他這個匈奴左單於手上此時僅有的一點兵力了。


    進入江湖大世界之時,劉淵的年紀可是年老狀態的,雖然壽命還很長,但是想要返老還童卻是不可能的!


    年近六旬的劉淵須發已然斑白,濃重的雙眉長長的壓著眼皮,半眯起眼,眼角的魚尾紋一如條條深邃的溝壑,黝黑的臉上盡是皺紋,仿佛是幹涸很久的田地,平靜如常地臉色看不出一點異樣,隻是緊緊閉著的嘴已透露出他心中的緊張。


    自當日白起突襲,一戰覆滅匈奴十萬軍之後,他已經逃了很長很長時間了,都幾乎忘記自己逃了多長時間了!


    昏黃的雙眼,盯著東麵的敵人,足足有上萬的中原人,有縱馬持槊的重騎軍,有持弓欲射的輕騎軍,也有披甲帶刀的重步兵,中原人的軍隊從這個不知名穀地的一頭連到另一頭,將劉淵回程的路完全堵死。


    劉淵作為匈奴左單於,調集出來十萬兵馬隻是小意思,他統禦匈奴各部最少也還能調集出五倍的軍力,可是此時此刻,他能依靠的隻有身邊的這幾千驚弓之鳥!


    劉淵暗恨自己今次太過貪功,中了中原人的計策,這一次若是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喪葬在此地,而他死了,他的那些個兒子無論是哪個登位,肯定都不會複活他的,甚至說不定若是爭位之時,內戰過甚,說不定還會被外敵一舉覆滅,劉淵可知道就是匈奴王冒頓其實也在虎視眈眈等著吞吃自己呢。


    劉淵帶隊南征,本意是為匈奴人找一個出路,本以為中原人虛弱,他未必不能在中原占據一州,豈不是勝過在草原上合冒頓等人相爭,等著依靠中原人發展起來之後,未必不能反攻回去,坐一坐匈奴王。


    不過,如今一切已經成空,他如今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住了!


    想著當日白起的衝殺,就忍不住顫抖,殺神的殺氣至今想起都是害怕!


    白起三萬騎衝陣,一舉攻滅匈奴大營,當時正是晨日初升之時,朔方城中的隋軍戰軍也全軍而出,戰爭蜂擁而上!


    匈奴人一潰千裏,爭相逃命,劉淵的那幾個兒子都是各自帶著自己的部落衛隊一哄而散,兒子如此,更別提手下那些部族了!


    劉淵也無回天之力,隻能在衛隊的保衛下,衝出重圍,不過兩千衛隊也喪命了一半!


    路上豎起匈奴大旗倒是又招募了一些敗兵,如今的兵力也還沒到五千,不過劉淵也不敢耽擱了,他知道再等也是枉然了!


    不可能再有多少敗兵能逃出來了,通過天上的雄鷹,他已經看到,白起不單單是隻有三萬的人馬,還有幾支騎兵遊弋在外,約莫也有一兩萬人,就是為了圍追堵截那些敗兵!


    劉淵有著雄鷹在天上探查,躲過了一支支追捕,如有天神之助一般,倒是也讓這一支兵馬恢複了一些士氣!


    當他帶著幾千兵馬追追停停,彎彎繞繞,花了十餘日的時間來到正東的一個山穀時,這個山穀水草豐美,足夠修養一番!


    山穀東南不遠,五六十裏之外還有一處小城,看這小城若是有機會能劫掠一番,也足夠回程的補給了!


    此去回程萬裏之遙,需要的補給可是不少,總要去搶上一些的,這一路上來的時候,已經都搶過了,回去想要再搶可就難了,此時搶一下中原人卻是正好!


    可是隻待了一日,還沒探查那個城中的虛實,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發現約有萬餘名的中原人的埋伏,攔住了他的歸路。


    現在劉淵和他的軍隊所在的位置,逃離了朔方城大約有三百餘裏,這個距離看似並不算近,但是實際上也就是精銳騎軍全力急行半日的路程。


    對於步軍來說,就是最精銳的一日也就是能行百餘裏就不錯了了,但是騎軍卻不同,最精銳的騎軍都是一人兩馬三馬的,還都是能日行千裏的千裏馬!


    劉淵十餘日才走了三百餘裏確實慢了,但是這是每一日每一時都要逃避隋軍的追擊攔截,不知繞了有多遠的路才到此!


    出了山穀,就是廣袤的大草原了,到了大草原上,就根本沒有天險可以攔截,就看雙方誰跑的快了!


    可此時一旦開戰,草原此時就如同咫尺天涯一般,穀口被封堵,可能根本衝不出去!


    不是劉淵高看中原人,而是自己這一支兵馬連日來隻顧著逃跑,本來一人雙馬的配置,此時也沒了,大多都被吃了!


    若是回程,這山穀前後三十裏地;後邊退路上至少還有五倍的精騎在追擊圍堵;自己好不容易連續跑了多少天,沒有打上一仗,才逃到了這裏。


    “頭……頭領,怎麽辦?!”


    “慌什麽?不就是一萬多中原人嗎?看你們嚇得?當年,我若是遇到這些中原人,都是一衝就完事的!”


    劉淵不耐煩的衝著心驚膽顫的部將罵道,部將們的怯弱,反而讓老而彌堅的劉淵擺脫了陷入賊人陷阱後的不安,意誌重新堅定起來,如果除去敵人的陷阱造成的士氣大落不談,其實困擾劉淵的也隻不過是兩倍於己的敵軍罷了。


    沒錯!就是‘隻不過’!


    劉淵是草原上的宿將,身經百戰才打下的基業,一生之中,喪命在他手中的中原男兒不計其數,打下了一個匈奴帝國的基業;而這,也本是他敢於南下的倚仗,什麽隋國,對他來說聽都沒聽說過,更不可能害怕了,他不是突厥人,有過被中原人滅族的恐懼,知道中原人不好招惹,匈奴人可不害怕!


    他也不是那一支被漢軍驅趕的匈奴人,而是割據中原,建立了一代匈奴王國的梟雄!


    當年,衝入中原覆滅中原王朝之時,他這一支匈奴人何等威風!


    困獸猶鬥,麵對著中原人的最後一道防線,他怎麽也會垂死掙紮一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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