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中軍營,皇甫嵩回來時正演練攻堅戰術。


    到目前為止,他手下收納了千餘黃巾降軍,這些黃巾降軍素質不錯,身強力壯,可以培養成大櫓盾陣的重步兵,重步兵擅長魚鱗陣分進、合擊,更適合攻城。


    目前的最大問題是江陵城中沒有足夠的大櫓盾,此刻隻能臨時趕製。


    於是就地取材,以荊州山中生長的箭竹編織大盾,盾橫截麵為箭頭之形,增加防護效率,因為沒有多餘的時間編織兩層竹盾,單層的直麵盾牌遇到弓弩射擊時,箭矢垂直紮向盾麵,往往能洞穿,若改橫截麵改為箭頭形狀,一般射來的箭矢就會在兩側滑開。


    因為要攻堅,攻堅目標自然是被黃巾占據的襄陽城,因為隔得遠,皇甫嵩也不知道預備的洪流有什麽效果,所以做了最壞的打算,再把襄陽城打回來,不過防守這座江陵城也是很重要的,所以除了斜麵大竹盾外,皇甫嵩還給軍中配備了大量斧頭、長叉。


    長矛有一種變形武器,叫雙刃矛,效果與叉類似,方便拆除工事。


    任由屯長級別的軍吏組織軍士演練攻堅戰術,皇甫嵩召集中各部校尉分配戰鬥任務。


    “明日我軍出江陵先往西而行,吾已傳令江夏,命江夏各軍相隨,進而北上,奪回襄陽。”


    一卷精致的白絹地圖鋪在桌上,一個個泥捏的標誌物先後被擺上,目前最好的消息就是襄陽才剛剛丟失,襄陽城防被黃巾打下,可是損壞了很多的城防工具,此時正是回擊的好時機。


    若等上些許時日,那時候黃巾營壘堅固,鑄成嚴密的協防體係,那就難打了,就像是這江陵城,進入此城之後,皇甫嵩才知道自己是多麽幸運,此城若是有了防備,有軍防守,單純攻打,不能斷糧斷水的情況,他估計隻要城內上下一心,恐怕三五月都難以打下來。


    皇甫嵩指著襄水、漢水的匯流點說:“吾已傳令荊州牧,出南陽之軍協從吾等,所以此戰我們有三個目標,第一是奪回被黃巾占據的襄陽城;其次是配合江夏援軍阻隔黃巾可能妄圖奪回這江陵城;最後,此戰必要擒殺賊首。”


    這可不容易,任意一個目標,在此時看來,都是極難的,此時皇甫嵩手下諸將,其實都是從自己親衛中提拔,大家以前也沒有多少的經驗,此時卻是惶恐不安,畢竟才剛剛遭遇了一場大敗,這心理陰影這一時半會還是過不去的。


    見眾人緊張,皇甫嵩笑說:“黃巾無非是人多,吾在中原,殺戮黃巾何止十萬,起初吾也曾戰敗,不過略施小計,黃巾就被吾屠戮,青州,若是再給吾數月時間,定然也能收拾幹淨,這荊州黃巾賊首,趁我初來乍到,奪下吾之城池,卻也不足為慮。”


    誇耀了一番自己的戰績之後,看著屬下眾將臉色舒緩,這顯然是有作用的,皇甫嵩說的也不是大話,都是真事,他們中的好些人,都曾跟著皇甫嵩經曆過,想想那些黃巾,不都是一樣嘛!


    也沒有三頭六臂,不足畏懼!


    武安國此時詢問道:“將軍,我部如何指派?”


    “你督率所部,每人負盾挎刀,以扁擔挑運軍糧一石,箭矢、弩矢各五十,待吾前軍攻入黃巾大營,你立刻帶兵揮兵掩殺,此役,俘獲與斬首等功。”


    雖然搜刮了孫信留在江陵城的儲備,但是軍甲不多,戰馬也不多,麵前編練一前營,後營也就隻有做成重步軍了,皇甫嵩的統率和練兵能力那是相當可以的,收降的黃巾,他隨手就能用了。


    論及能力,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弱化版的韓信,稱不上多多益善,但是將十萬兵之前,還是沒有多少大礙的。


    此時有人出首問著:“將軍,若黃巾賊首避戰不出又該如何?”


    “襄陽城小,黃巾定然把大營安劄在外,那我們就強襲他們的大營,作勢逼黃巾賊首出壘作戰。”


    皇甫嵩見其他人也無異議,就說:“這一戰我將率軍先登,中護軍武安國壓陣,其他人側翼遊兵,尋機待進。”


    壓陣是防範黃巾可能有伏兵的布置,遊兵是壓製黃巾的遊兵,不能讓他們阻擋突騎營的進攻,如此方才萬無一失。


    真正一線能隨皇甫嵩參與戰鬥的,其實最多也就隻有兩千人,而如果打潰黃巾大部,那麽江夏、南陽的援軍,定然也都會參與進來的。


    隻要他順利突入敵陣,把敵人分割,黃巾的訓練,皇甫嵩也在調查,目前的情況來看,訓練的尚有很多不足之處,單單是被衝散了該怎麽應對,黃巾可能大部分都不知道,這就意味著,黃巾一大散了,基本就很難再聚攏。


    至少在一場未曾完結的戰爭結束前,是這樣,陣列打撒了,追逐廝殺時,往往到處都是潰兵,到處都是捕斬潰兵的追兵。


    為了逃出生天,潰兵一哄而散,可不會朝一個方向跑,戰場範圍越大,潰兵的運動軌跡越是不可捉摸。


    到了這時候,基本就是收割戰果之時,想必南陽之軍、江夏之軍,都會加入戰場,爭奪戰功的。


    “啟稟將軍,東麵出現了一支軍團,有數千人。”


    皇甫嵩還未曾安排出征,就收到了急報,此時趕緊上城牆觀察,東麵的人?這可奇怪了,黃巾不應該在東麵的,東麵是江夏郡。


    臨的近了,看著打出的旗號,方才明了,歎息一聲,道:“這荊州士族有高人,竟然能把握住此戰機!”


    戰機是稍縱即逝的,黃巾就算是在北麵打出優勢,但是老巢也不會放棄的,不過卻會因為抽調兵力,導致一個真空期,這個時間,就是攻下這座江陵城的好機會,江夏的漢軍,來的還不算晚,隻要打的快,就能搶下這座江陵城。


    不過,皇甫嵩已經偷城成功,江夏漢軍再來,卻也沒功勞可以分給他們了。


    “哦,是黃承彥……”


    仔細查驗過後,此時皇甫嵩聽蔡瑁說的一切,知道這背後的高人是誰了,得知蔡瑁的大姐二姐都有了好去處,此時也就沒有為難於他,並沒有吞下蔡瑁帶來的江夏漢軍,隻是安插了一些人。


    說了自己的計劃之後,又讓蔡瑁傳令江夏,再派援軍來此,守衛這江陵城,江夏軍來的及時,多了這數千的實力,皇甫嵩的操作就可以大膽一些了,不比等到過上兩天了。


    “報,將軍,捷報!”


    一直到了夜裏,才把江陵城的城防給整理好,就要趁夜帶著大軍北上,畢竟襄陽早一刻奪回來,那麽就更容易一些!


    正要大軍開拔時,忽然就收到了急報,這不是送給他的,而是送給蔡瑁的,從江夏那邊傳來的。


    “什麽?……什麽……”


    聽著捷報中的消息,皇甫嵩不敢置信,襄陽竟然被黃忠、曹操幾人奪回來了,這,又讓他的戰略目標又一次的改變了,想起那場大暴雨,幾乎都集中在襄陽周邊,到了南郡地界,當時雨就明顯小了很多!


    想著捷報中所說的,大雨衝破襄陽城,並席卷了很多黃巾軍,雖然襄陽之民,經過這一役,也是十去八九,不過這都是值得的,據說黃巾隻剩下萬餘能戰之軍了。


    就是整兵修養之後,估計也就隻剩下兩三萬人了,而本來十萬之數的黃巾大軍,如此之數,已經不足為患了!


    如今隻需要防守好城池,黃巾就再無容身之地,然後四麵合圍,是殺是擒,就任憑皇甫嵩一言而決了。


    天色剛亮,數萬餘眾的黃巾軍,狼狽的盡數出現在皇甫嵩的視線範圍內,皇甫嵩修有異術,目力遠超常人想象,此時他能用目力看清還很遙遠的黃巾大軍,不過這目力也看不太清,畢竟離得還遠,他也不是真正的千裏眼。


    因為雨氣的原因,此時晨霧未散,皇甫嵩此時正在觀察著臨近的黃巾,看著陣型頗為狼狽,看來不是假的,襄陽城果然已經被奪回來了。


    襄陽距離這江陵城,也就二百餘裏,依照此時人的體力,日夜兼程之下,甚至一夜就可以跑到,當然大軍行進,速度肯定要慢不少,不過一日一夜也差不多了。


    此時,皇甫嵩財大氣粗,江夏之軍的到來,讓他的兵力寬裕了很多,他撒出去了很多遊騎,可以看到城下常有輕騎奔馳,不過此時隻能看到灰黑輪廓,分不清敵我。


    此刻其實就連刺探軍情的斥候輕騎也分不清太多,層層推進,層層回報,遇到敵騎就驅逐。


    聽著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悠長號聲,皇甫嵩問著身邊跟隨的武安國:“君之所部能否出城一戰?”


    武安國想了一下,此時微微搖頭道:“收降的黃巾雖然素質不錯,可成軍日淺,若是出戰酣戰,成敗卻是猶未可知。”


    城外雖有漢水天險,但是從上遊過來,繞道就能繞過漢水,城外挖通漢水的護城河,若是不出城酣戰,也沒有多大用,趁著天色,黃巾就會渡過這護城河直擊江陵城。


    雖然這護城河不是那麽容易通過的,不過據說黃巾有妖法,說不定就能快速通過呢?


    此刻,江陵城畔的漢水上遊約二三十裏處,黃巾大隊在這裏停下了。


    孫智帶著大軍已連夜行軍抵達這裏,他隻收攏了目前的所部,也就是三萬餘人。


    “大帥呢?”


    “將軍,吾等派遊騎四處尋探,並沒有見到大帥的蹤跡。”


    屋漏偏又逢陰雨,大敗之後,損兵折將不說,他們的靈魂支柱孫信卻也不見蹤影了,孫智此時很惶恐,此時他們這些人,也就是因為漢軍的壓力,在匯聚在一起,若是孫信再不出現,他們就可能未戰先崩潰了。


    “江陵呢?江陵究竟是什麽情況?”


    “將軍,江陵已經被漢賊占據,城頭上是一杆皇甫大旗!”


    “皇甫……莫非是皇甫嵩!”


    孫智徹底懵逼了,這才是真正的絕望,後路也被斷了,夷陵一直沒能打下來,這東西南北竟然成了無形的牢籠一般,竟然無處可去了。


    皇甫嵩也沒有等多長時間,接收到了黃巾軍頓足不前的消息,此時,他哈哈大笑道:“這些叛賊已經破膽,吾等明日出城接戰!”


    下定了明日出城的決心之後,皇甫嵩就去歇息了,那邊的孫智此時感覺越來越惶恐,竟然趁夜,再渡過了漢水,想往西撤,東邊九江郡、江夏郡都有重兵,西麵實在不行,還是大山可以藏身,隻是得挨餓了。


    次日一早,皇甫嵩率大軍出城,見著黃巾大營過了漢水,但是卻未曾逃離,猜不透這是什麽情況,卻也舉兵進擊。


    在岸邊結下盾陣,盾陣前又擺列棚車遮擋箭矢,棚車之間留有隙縫,依舊有披甲的軍士推車上前,傾倒土石。一麻袋、一麻袋的土石沿著河堤滾落,被河水浸濕,染黑下遊的河水。


    皇甫嵩乘戎車在漢水之畔立陣,車下銳士分布左右,斥候往來驅馳匯報軍情。


    “將軍,中護軍武安國率軍兩千,請求進擊黃巾軍本陣。江夏都尉蔡瑁也再三舉旗邀戰,是否許可?”


    皇甫嵩見浮橋搭好,看了一下稍微有些詭異的黃巾軍,稍有猶豫之後,還是允許了:“可以出兵。”


    武安國得令之後,立刻舉刀:“殺賊,萬戶侯!”


    “殺賊!萬戶侯!”


    所部吏士由近及遠,齊聲反複呐喊,鼓點擂響,全軍邁步前移,中軍陣中此時鼓聲也響起,蔡瑁此時統領所部五千餘人踩踏鼓點齊步而進,隻是武安國先行,他跟在後麵。


    黃巾大營,此時孫智正墊足觀望,袖中右臂緊緊握拳,一夜過去了,各位兄弟爭論一夜,沒有什麽結果,大帥也毫無蹤跡,讓人懷疑是不是不測了。


    “引弓!”


    “舉盾避箭!”


    “衝!”


    可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給他籌謀了,此時漢軍已經攻至陣前,大營的黃巾軍拚力死射,卻也不能阻擋漢軍前軍的步伐。


    漢軍的軍吏大聲呼喊著,鼓聲也急促起來,而前方武安國帶著漢軍率先加速,身穿重甲的軍士眨眼間就跟黃巾大營碰撞在一起臨時駐紮的營地,布置的營防簡直和紙糊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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