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秀兒看著亦失哈帶著兩個小太監走遠便繞到沒人看守的側門坐下。


    沒多會兒,殿內傳出了悠揚美妙的笛聲。曲聲若即若離,虛無縹緲。如春風散落滿殿,在微微寒冷的風中飄蕩迂回,恍惚間不知笛聲何處起,回繞樹枝空寒夢。這首曲子是朝鮮名曲《芙蓉雪》,玉順小姐自小就愛吹笛,玉笛更是從不離身。千兒與玉順小姐經常在湖畔閑坐,無聊時玉順吹一曲《芙蓉雪》千兒就在一旁靜靜聽著。權尋珠也愛吹笛,偶爾聽過玉順吹奏這首曲子,當時還讚歎玉順吹得出神入化、高雅悠揚。權尋珠或許是缺少那份對笛子的熱愛,她的笛聲總是欠一絲韻味和撫人心潮的靈動。


    今晚她的笛聲空靈遙遠中能清晰的感受到些許凝滯與失落,頓時讓我為真正的權玉順和千兒感到惋惜。她倆雖不說像俞伯牙、鍾子期那般有高山流水的默契,但至少心意是相通的,現在的千兒和權尋珠卻是各懷心思。


    曲終便隱約聽見有人撫掌之聲。


    我和秀兒偷偷往門縫裏看去,隻看見一行人分開站立,皇上好巧不巧的被左首垂下的簾子遮住。你妹的,時不我與是怎麽著?姐姐我帶病之身前來瞻仰皇上聖顏,完全不給機會啊!


    就在我與秀兒你爭我奪從門縫中看現場實況時,紀綱朝我們走了過來,“兩位姑娘為何站在此處?”聲音嚴肅卻沒有嗬斥之意。


    “指揮使大人,我們隻是站在這裏靜候吩咐。”做賊心虛的時候千萬不要過多分辯,要不然會適得其反,這是我在現代魚龍混雜的人際相處中摸索出的真理。


    “既是靜候吩咐,那靜靜候著便是。”紀綱像個老師或者說是長輩,用以上對下的口吻交代我們。


    “是,是”我和秀兒頭如搗蒜。


    待紀綱走遠,我和秀兒從緊張中剛緩過點神來,後背有人一拍,我的神仙啊!要不是為了保持我在心上人心中的美好形象,我真是要尖叫著跳起來呢!


    回頭一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著我們,不是鹹寧是誰?誰還能在這皇宮自由來去?這娃真是兒童期和青春期綜合症,到哪都有她好奇的眼神。做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多好,那絕對是前世拯救了銀河係,這一世才投胎做了皇室最受寵的嫡公主。事實證明,生活水平太優越了也不是好事,因為會有大把時間讓你去關注別人的事情,簡單說就倆字“閑的”。


    “你倆怎麽坐在這裏呢?”鹹寧也沒等我們回神開口便問。


    “公主,你怎麽從這冒出來?”我問道。


    “噓,小聲點,紀綱那個鐵麵官兒聽見就不好了,我方才從正門進被他攔下了。說是皇上在接見朝鮮特使與貢女,不便我進來。”鹹寧很小聲的說道。敢拒絕公主,看來紀綱還是有點思想道德高度的,這明顯不畏權勢嘛。不錯不錯,人品加分!


    說著鹹寧就繞過去直接進入殿內了。真是感歎啊,公主就是公主,待遇嚴重不一樣啊,躲過了紀綱就可以大大方方進去找她老爸。我和秀兒則慘兮兮的守在寒風中。回也回不去,這簡直就是自找的。閑來無事我就做起了第三套廣播體操,伸伸腿伸伸胳膊。那畫麵真是太美我不敢看,和這個時代古樸氣息太違和了。


    正鍛煉身體增加熱量呢,隻見紀綱和肖和風、上官遲三人朝側牆飛簷走壁追去,又是黑衣人,隻是這黑衣人輕功明顯比方聖好百倍,不對,應該是千萬倍。一縱一躍那黑衣人就消失在夜色中,剩下三人不知從何追起。


    上官遲剛要吹哨示警被紀綱攔下了,“皇上今夜難得有興致聽曲,先在奉先殿周圍加派人手,勿要驚擾了皇上。”


    “那黑衣人武功不在紀大人之下,隻怕是潛入其他行宮,或是藏匿在什麽地方亦是後患!”上官遲心有不甘。


    “那黑衣人到皇宮不止一次,以他的身手若是要行刺皇上易如反掌,數次潛入皇宮卻不行凶,著實令人費解。這次且讓他去吧,待他下次來了再捉他不遲。”紀綱解釋道。


    “那黑衣人身手確實神鬼莫測,進入皇宮數次我等竟是一次未能察覺,這次也是紀大人眼疾手快追來我等才知道竟有如此無視我天朝威嚴之人,把皇宮當成街市般隨意進出!”肖和風身為錦衣衛副指揮使責任重大,也是錦衣衛中年紀最小,少年得誌的美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便能有此作為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三人回到奉先殿,好似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秀兒坐在台階上靠著柱子呼呼大睡。突然冒出個黑衣人往我右肩一點,我還來不及驚呼,立時就呆在原地動彈不得。我心裏還想,此時紀綱大人來個英雄救美就完美了。可是我剛要張口,發現我的舌頭和嘴都是麻木的。那黑衣人過去往秀兒肩上又是一點,秀兒癱軟昏死過去。我得想辦法讓紀綱大人知道我現在被劫持了。


    那黑衣人拉下麵罩,嬉皮笑臉的道:“哈哈,妙!真是妙啊!我這老不死的來皇宮找徒兒,徒兒沒找到到卻找到另一個徒兒!”


    麵前這老頭眉毛吹到耳跡,雖是個老頭兒但麵色紅潤,精神翟碩,瘦高個兒,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他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你被我點了穴不能說話,但是我幫你解開穴道,你可不能大呼小叫啊!不過叫了也無妨,那些個錦衣衛都是飯袋子抓不住我的。”說著往我肩上又是一點,我開口便叫到:“師父,師父,是我呀!我是雯雯啊,莊雯!”眼前這個老頭被我嚇了一跳,他往後跳了小半步道:“你認得我?”


    其實我不認得眼前這個老頭,我知道現在我在另一個時空中,真是太像了。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很多,偶爾撞臉雖然也是小概率事件,但是兩個時空重疊的話概率會變大。我自知自己太衝動了叫了他‘師父’,畢竟在異時空中我沒有一個認識的人,麵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事物我還在恍恍惚惚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按照老天安排的生活節奏走下去,待我尋到機會便回到現代。


    “其實不認得,隻是見你很像我一個故友。”我不禁懷念遙遠的過去,太遙遠太遙遠。


    “這就對了,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徒兒沒錯了。快來快來拜師,省的夜長夢多,到時候你反悔可就不好了。”老頭兒做事倒是挺利落的,但是也太欠考慮了。


    “拜師這事好說好說,你得讓我知道你是誰,拜師跟你學什麽吧?我可先說啊,坑蒙拐騙、傷天害理的事我可是不會做的。”我堅決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把自己給賣了,得弄清楚再決定。


    “拜了就知道,保證不坑蒙拐騙、傷天害理,多少人想投師我名下都來不及,你幹嘛磨磨蹭蹭的,來來,快磕頭,師父這一身本事終於有繼承的衣缽了。”老頭兒完全不正麵回答我的問題。看似玩世不恭,也是個老江湖了。


    “我被你點穴了,不能動彈如何拜師。”其實我是想開溜的,但是覺得他武功高超肯定是逃不出去,那我就趁拜師時候無意碰個柱子,崴個腳慘叫一聲什麽的引起錦衣衛注意。我雖然能夠開口說話,但是大叫捉賊的話,這老頭兒豈不是分分鍾結果了我?


    “說的也是”老頭兒過來往我腿上一點,登時全身舒暢,我還來不及做個伸展運動腿彎兒一麻順勢就跪下去了。“乖徒兒,為師收下你了,好了,你以後就是我‘北冥尊者’第三個徒兒了!”


    我內心是拒絕的,因為這不是我自願跪的,再者我心中永遠就隻有一個師父。但是眼前這老頭兒和師父真的是太像了,在這個詭異的時空遇見一個臉熟的人是多麽溫暖的一件事!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不管了,先拜了再說吧,這老頭兒沒那麽邪惡,慈眉善目的。


    老頭兒開心得手舞足蹈,“好好好,好徒兒,為師今晚這趟皇宮算是沒有白跑!”


    “我現在已經是你徒弟了,總該說說來龍去脈了吧。我總不能稀裏糊塗的拜師後連師父是誰都不知道吧?”我本想套他的話,但是已經上了賊船,問了又能怎樣。


    “不是說了嗎?北冥尊者。”


    “這是你的尊稱又不是你的名字。你為什麽要收我為徒,咱倆初次見麵,你怎知我就是你徒兒?”有時候我還是相信緣分這件事的,無論自己爭取還是不爭取,事情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原點的,過多掙紮隻是徒增波折和煩惱。


    “哈哈,我喜歡,做事就要講求一個追根溯源。為師本名張清輝,‘北冥峽’掌門‘北冥尊者’,今夜本是前來捉拿我那不成器的徒兒,也就是你二師兄了,不料暗夜中見你骨骼異於常人,站立之時身端腿直頭頂百會穴氣血充盈,腳下湧泉穴亦如此,且你的手臂腕力輕盈柔軟,隻要細心雕琢定會成大器的。”


    說完老頭兒就走了,走了,走了。


    說好的,教我武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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