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自己的父親,堂堂一縣之尊居然要屈尊降貴的親自去拜訪一個普通的小地主,張有道頓時驚道:“爹,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員外,加上一個不知哪來的泥腿子,您何必親自前往?實在不行叫他們自己過來也就是了。”


    聽張有道這麽說,張成禮頓時閉上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終於緩了過來。


    他狠狠一拍桌子,怒道:“你這逆子,平日裏我就叫你多讀書,這麽些年你簡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張成禮少有對他這唯一的兒子如此疾言厲色,頓時張有道嚇的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就聽張成禮繼續道:“你且給我記好了,做人之道,不外乎欺軟怕硬四個字。你平日裏欺男霸女,那些不過都是普通的百姓,翻不出什麽花來,隻要不弄出人命,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如今,那鄭恐若真的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你把關係弄僵,到時候又該如何收場?”


    張有道小聲道:“父親教訓的是。”


    “哼,”張成禮微微眯起眼睛,道:“這一次,我便親自去看看,張二能騙得了人,那院門口的大柳樹總騙不了人吧?若是一切為真,這鄭恐我自當好生結交,若是不真,哼哼,到時候我整治起他來,自然也就不用心有顧忌。”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緩緩說道:“如今這世道,什麽最重要?”


    “人才!”


    ……


    王員外家院門外。


    張管事站在大門口,目不斜視,雙手捧著一封拜帖,恭恭敬敬的等著王員外出來。


    很快大門打開,王員外一路小跑,一見麵便先抱拳:“哎呀,張管事,您說有什麽事情您派人來通知一下便是,何必勞煩您親自登門?”


    張管事大約六十來歲,臉上不少皺紋,笑起來倒是頗為和氣,道:“我們老爺聽說府上來了一位壯士,據說有通天徹地之能,老爺愛才,故特意吩咐小人來通知一聲,我們老爺將於明日午後親自登門拜訪,想與壯士見上一麵,還望王員外好生接待。”


    他說的極為客氣,同時還把手中的拜帖雙手奉上。


    王員外也是識得些字的,急忙打開一看,見拜帖下麵正是張成禮的簽名,這一下可是嚇的不輕。


    要知道他雖然是個員外,可是跟張成禮這位清河縣的縣令老爺那身份地位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頓時激動道:“小人明白,小人回去邊好好準備,到時候恭迎大人登門!”


    張管事事情辦完,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這便回去交差了。”


    王員外急忙掏出一錠銀子偷偷塞進張管事手裏:“還得勞煩張管事在大人麵前為我們多多關照了。”


    張管事微微一笑,也不拒絕,點頭道:“老夫自當盡力而為。”


    送走張管事,王員外回到屋裏,婦人和王君王雪煙兄妹急忙聚了過來,王君問道:“爹,那張管事是來幹什麽來了?”


    王員外皺眉,他把請帖放到桌子上,道:“縣令張大人聽說了鄭郎君的本事,打算親自登門拜訪。不過我總覺得他這未必是安得什麽好心那。”


    昨天才出了那張衙內派人上門搶人,今天縣令就親自下了拜帖。


    大家都不是傻子,第一反應就是這張縣令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但是人家禮數做的卻足,反倒是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一時間幾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是至少還是知道一點的,事情肯定是跟鄭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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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員外想了想,之後道:“先不管那麽多,君兒,你和你娘現在馬上就把家裏東西收拾妥當,明日我先探探這張縣令的口風,若是沒有什麽事情便也罷了,若是他是為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求親而來,咱們就表麵答應,然後馬上跑路!”


    王君當即點頭:“好!”


    王員外又看向王雪煙:“煙兒,你明日盡量不要拋頭露麵叫他看到。如果他真是為你而來,你切記要表麵應對,不管他說什麽你都要答應,然後等他們走之後咱們再跑路,可不能讓他們看破了。”


    王雪煙擦了擦眼角,點頭道:“女兒明白。”


    “去吧,”王員外揮了揮手,之後歎了口氣,看向院子涼亭裏正在看書的鄭恐,當即起身,走到鄭恐身邊後,道:“鄭郎君,現在可忙?”


    正在吸收書中金氣的鄭恐見王員外過來,收起書,笑道:“還好,這兩日讀書又有所得。”


    經過金氣滋潤,他不光是身體素質一路狂飆,整個人的氣質也更加貼合這個年代。


    就連頭發,不過短短幾日也已經長了不少。


    王員外上下看著他,感歎道:“鄭郎君當真是英雄人物,光是這副麵相,普天之下便無人能及。唉,就是我們王家這一次遭難,怕是還要鄭郎君多多幫忙了。”


    鄭恐從穿越到這個時代,便是王員外一家照顧,不然他連去哪吃飯都容易成問題。


    如今一聽說需要幫忙,那自然沒有二話,拍胸脯道:“員外有話但說無妨,能幫的在下自然不會拒絕。”


    王員外當即把張縣令要拜訪的事情說了。


    鄭恐笑道:“我道是什麽事情,此乃小事,員外盡管安心便是。莫說那張縣令還不清楚來意,就算他真的沒安好心,也不怕。他再硬,還能有那大樹硬不成?”


    鄭恐敢說這話,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這宋徽宗年代,武將越發積弱,就以這清河縣城內的那些弱的跟小樹苗一樣的官差,嚇唬嚇唬尋常百姓還行,在他眼裏,來多少都是白搭。


    到時候就算真的撕破臉,以他如今的一身本事,幹躺那些官差之後從容離開,沒有半點困難。


    聽得鄭恐如此說,王員外頓時就感覺踏實了不少:“鄭郎君如此說,老夫就放心了。”


    於是王員外這就回了屋子,安排家裏下人去買些好酒好肉,靜待張縣令登門。


    很快到得第二日午後,王員外早早便站在大門口。


    王君跟在他身旁。


    沒一會的功夫,便看到張縣令帶著兩個家丁,背著手一路走了過來。


    王員外小跑著下了門前台階,當先行禮:“小民王同,見過張大人。”


    王君也跟著見禮。


    “哎呀,快請起快請起。”張成禮趕緊伸手扶王同起來,與此同時,他眼神微微一轉,看向院門旁的那棵大柳樹。


    就見胸口粗的一株大柳樹的樹幹上,正是有一個水桶口粗細的大洞,分外紮眼!


    張成禮這一看頓時瞳孔微縮,心中震撼無比。


    轉瞬間他便換上一副笑臉,把著王員外的手,和顏悅色的說道:“前日聽說我兒衝撞了員外,本官深感不安那。王員外素有樂善好施王大善人的稱呼,若是因為我那逆子受驚,本官必將寢食難安。”


    王員外受寵若驚,急道:“大人言重,大人言重了。”


    很快到了院門,張縣令一揮手:“你們先回去吧,我今日便在員外家用膳,怕是要晚上才能回去。”


    兩個下人急忙告退。


    進了王員外家的院子,張縣令邊四處觀看邊問道:“我為我兒前日衝撞跟員外陪個不是了,員外近日可有些什麽事情需要本官幫忙的,盡管說,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王員外趕緊表示謝意:“謝大人恩點,草民目前一切都好,勞大人掛心了。”


    一行人進屋,王同請張成禮坐於首位,張成禮也不客氣,坐下後,隻見桌上早已經八菜一湯,兩壇好酒,可謂誠意滿滿。


    他絕口不提王雪煙的事情,隻是笑道:“聽聞貴府上來了一位壯士,有通天徹地之能,老夫愛才,想要一見,不隻員外可否為本官引見一番?”


    聽的他這麽說,王員外頓時心跳的就快了半拍。


    這張縣令,莫非真的是為鄭恐而來?


    而非為他兒子說媒?


    王員外多少有些不敢確定,不過既然他這麽說了,自己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當即拱手道:“小人這就去叫他過來。”


    張縣令笑道:“有勞。”


    很快,王員外帶著鄭恐進門。


    張縣令一看鄭恐的造型,頓時雙眼大亮,長身而起,走到鄭恐身前,仰頭從頭頂打量到腳背,驚歎道:“哎呀,沒想到這天下間居然還有此等英雄!之前我聽張二說壯士身長七尺有餘,魔神下凡一般還有些不信,如今看來,反倒是那張二有些含蓄了!壯士這身氣派,怕是徒手捉熊拳打猛虎也不在話下!”他說著上前一步,拉住鄭恐那幾乎趕上他大腿粗的小臂,道:“壯士且快坐,今日本官必與壯士不醉不歸!”


    他這麽熱情,反倒把在場的鄭恐等人給弄了個不知所措。


    不過再怎麽樣也是在王員外家裏,不怕他搞什麽花樣,當即幾人一起坐下,王君站在一旁負責給幾人倒酒。


    張縣令當先舉起酒杯:“來,今日見過鄭英雄此等人物,實乃本官三生有幸,大家先同飲此杯!”


    王員外:“請!”


    鄭恐:“請!”


    三人這就幹了一杯。


    這酒一下肚,話就嘮的開了。


    張縣令不愧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在這酒桌上幾句話就把王同給哄的喜笑顏開,鄭恐以前倒是參與過不少酒局,什麽樣的人都見過,抵抗力自然強了不少,可是這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張縣令今天打從到場就一直是挑好聽的話說,一時間倒也是賓主盡歡,氣氛熱烈。


    很快酒過三巡,張縣令笑眯眯的看著鄭恐,問道:“還不知英雄平日可有什麽喜好?”


    鄭恐笑道:“看書。”


    張縣令:“哦?想不到英雄居然還有此等雅興。不知英雄讀的是什麽書?”


    鄭恐:“《掄語》。”


    “論語?”張縣令眼睛一亮:“這我熟啊!那我可要考教英雄一番!”


    他說著摸了下胡子,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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